眼前的女人合着双眸,粉嫩的唇因为熟睡而微微轻启,乌黑细柔的发丝包围着她的小脸,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撂倒一个大男人,他一定会以为她是个无害单纯的小东西。
敌人吗?还是朋友?
他希望是后者,这女人若是敌人,一定很难搞,光看她的外表,他真的很难想象,她竟然能靠着意志力,一路走到现在。
轻轻的,他伸手按掉床头的台灯。
她的呼吸依然轻浅,但还算规律。
他靠回椅背上,继续在黑暗中,看着她。
或许他不应该给她休息的时间,应该趁她疲倦,来个大拷问之类的,可惜他虽然无耻,但还没那么卑鄙。
而她,已经赢得了他的尊敬。
况且不管她是不是敌人,对他来说她能维持体力才是长远之策,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卖她一点人情,事情会比较好办。
时间,无声滑过,又过了一个小时,他确定她不是装睡,是真的已经睡着,这才如猫一般起身,无声无息的,走到门外。
一位老妇人,已经等在走廊上。
「怎么样?」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将一袋东西交给他。
「她在睡觉。」他接过那一袋东西,低头打开来查看,里面是他刚刚传简讯要求的食物和一些必需品。
「今天早上,她已经成了通缉要犯,阿震说好几个国家都在通缉她。」
他挑眉,问:「罪名是什么?」
「贩毒、洗钱、杀人…… 等等之类的。」
凤力刚嗤笑一声,看着同伴道:「开玩笑。她要是会杀人。早上就不会替攻击她的家伙报警了,里面那女人或许有胆量,但她没有杀人。」
白发老妇人点头同意,语音沙哑的说:「那都是莫须有的罪名。除了逃出那地方,她一定还做了些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逃跑,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劳师动众的追捕她。」
凤力刚也同意这一点。
「等她醒来,你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我会的。」凤力刚从袋子里翻出一根巧克力棒,用牙齿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边吃边问:「查到她针筒里装的药剂是什么了吗?」
「只是一些镇静剂。」
「就算是镇静剂,我也不想挨上一针。」他嘀咕着。
「我们得把她弄出欧洲,这里到处都是在找她的人。」
「我知道,等她睡醒,我会问清楚她到底搞了什么鬼,然后我们再来决定,该拿她怎么办。」
老妇人摸摸白发,确定脑袋上的发髻没有松脱,边警告他道:「力刚,她毕竟曾是麦德罗那边的人,就算现在她和麦德罗闹翻了,不代表她就会站到我们这边。」
凤力刚眨了眨眼,瞧着眼前这对女人向来特别宽容的好友,不禁拉开了嘴角。
「嘿,这是在担心我吗?」
老妇人挑起眉,没好气的说:「我只是不想替你收拾善后,不是每个女人,都吃你那一套的。」
他嘿嘿一笑,「没关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白发老妇人无言,翻着白眼。
凤力刚哨着巧克力,也不介意,只上上下下的将眼前的人打量一遍,笑着说:「话说回来,阿浪,你扮成德国老奶奶还满好看的,害我一颗小心肝卜通卜通的跳,我要是再老个三十岁,一定跟着你屁股后面跑。」
「去你的!」老妇人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这家伙明明知道,两个年轻的东方男人突然相继出现在这乡间的民宿,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只好改变妆扮,比较好行动,可这王八蛋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今天没搞定她,我们就换手!」阿浪恼火的警告他。
「欸,愿猜拳就要服输啊。」凤力刚边说边笑,没等好友吐出另一句咒骂,就提着那袋杂物,溜回了房。
「Shit !」阿浪低声咒骂着,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只能不甘心的嘟嚷叨念着走回隔壁的房间。
一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又怎么了?」他按下通话键,没好气的问。
「那个女人跑了。」凤力刚说。
「什么?」阿浪一愣,「你不是说她睡着了?」
「显然她是装的。」他笑着说:「床是空的,她从阳台爬出去了,哈哈哈……」
阿浪快速打开笔电,边问:「你在哪里?」
「跟着她可爱的小屁股走啊,大概吧,呵呵,我前面有岔路,你看到她了吗?」
屏幕上,出现了卫星画面,他快速敲打键盘,屏幕画面快速放大,从山城的轮廓到更细微的建筑,然后是附近街道画面,还有这楝在山坡上的民宿,他移动指标,很快看见在后巷中的凤力刚,还有那个在几条街外飞奔的女人。
不妙的是,那女人不飞奔的,她很清楚逃亡的诀窍,就是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她会跑,表示已经有人发现她了。
果然,她身后几公尺外,有两个男人也在奔跑,很明显是在追她。
「左转第三个十字路口右转,力刚,动作快,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在追她……」
她觉得自己像是只遭到狩猎的免子。
快速而剧烈的跑动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心脏好痛,心肺都像是要爆开一般,右膝更是痛得好像随时会碎掉。
她可以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威吓她的声音如此大声,恍若就在耳边,或许她不应该这么贸然的离开那间民宿,但她实在无法信任那个嘻嘻哈哈的无赖,所以她装睡,她最近对装睡的诀窍懂得越来越多了。
她差一点就又睡着了,但很快就惊醒过来,当她发现他不在时,立刻从阳台开溜。
谁晓得才走到大街,就撞见另外两个拿着她照片找人的男人,不幸的是,她因为太紧张那个男人会追来,没有注意前面的路,所以是直接撞上他们的。
当她看见掉在地上那张自己被放大的照片时,她转身就跑。
她不断的转弯,试图甩开那两个人,但没有用,他们越来越近了,那只是拖延被抓到的时间而已。
她知道自己要被抓到了,但她不愿如此轻易就范,所以她继续往前奔跑,驱策她疼痛的腿,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的速度不够快。
他们在下一秒,抓住了她。
她回身攻击那男人的眼睛,抬脚踹他的下体,那让他痛得放开了她,但另一个男人已经赶到,她的自由只多了三步,就又被抓住,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好应付,他没有让她有反击的机会,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她被打得头晕脑胀,仍是抬脚踹他,但对方闪过了她的攻击,毫不心软的揍了她肚子一拳,她痛得弯下了腰,差点吐出来,对方凶狠的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箝在墙上。
「干!妳给我安分点!再乱来我就宰了妳!」
她的后脑猛力撞到了石墙,剧痛伴随着白光,霍然传来,她试图吸气,但喉咙被他紧掐着,呼吸完全被遏止。
疼痛、害怕满布全身,但几乎在同一秒,她看见那个无赖突然出现,他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出声警告敌人,反而悄无声息的掩来,从对方的身后偷袭。
他用最快的方式打昏了那个才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然后伸手抓住那个箝制她的男人的头发,硬生生往后扯开,抬脚用膝盖攻击他的肾脏,击打他的太阳穴。
他的行为,非常卑鄙无耻,一点也不正大光明,但确实有效。
那家伙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双眼一翻,口吐白沬的倒在地上。
她背靠在墙上,抚着喉咙,大口的喘着气,让氧气通过收缩疼痛的喉咙,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大力跳动。
男人走到她面前来,他没有穿鞋,打着赤脚,俊脸上挂着大大的、亲切又可爱的笑容。
「嗨,亲爱的,妳还好吗?」
她张开嘴,试图回答,但下一秒,黑点开始陆续满布眼前。
「噢,糟糕,妳要昏倒了。」
她听到他的咕哝,感觉自己失去了平衡,往下滑。
他飞快接住了她,「嘿,没事、没事,别担心,我接住妳了。」
什么话?他在安慰她吗?男人将她抱了起来,动作莫名小心,甚至几近温柔。
是错觉吧?她想。
然后,她感觉到他快速跃动的心跳,感觉到他身上的汗水透过棉T印到她脸上,在那一秒她领悟到,他是跑来的。
来救她。
这个男人打着赤脚跑来救她,完全没有浪费丁点时间。
她不知道该怎么想,她不该看到他就松口气,不该在他的怀里感觉心安,但此时此刻她无法再多加思考,当他这样温柔小心的抱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珍惜受呵护的。
这只是错觉…… 他救她也是有目的性的… …
但她好累,那么累,忍不住想耽溺其中,也许就那么一会儿,应该还好吧?
坪坪、坪坪……
坪坪、坪坪……
听着他的心跳,偷偷的她松开了理智,任自己沉入黑暗之中,让他轻拥着,带她走向不知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