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爷,前些天你来这儿时有个男人买了红花,你还跟他攀谈了儿句,那个男人你可清楚对方来历?」伙计赶忙问着。
庄爷微皱起眉,稍想了下。「你说的是入烽城的池正泰吧。」
「池正泰?」金如秀闭上眼思索,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认识他是因为他在入烽城的王家药行工作,他为人还挺滑溜的,很能聊,后来再去入烽城时,他已经离开药行,听他说是两年前就来到崆峒城依亲。」
金如秀愈听愈是一头雾水,认为就算追踪这个人也没什么用。
他根本就不识得对方,对方又怎可能伤害龙静。
「钦,如秀,你怎么在这里?」
金如秀回头,瞧见卫天喜。「没事,我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追查不出红花的来源,他只想回府先伴着龙静。
「等等,我正好要找你。」
「找我?」
「你前些日子不是在问乌喙买卖的事吗?我爹前阵子去了入烽城,在一家药材行打听出,有个人买了将近一斤的乌缘,几乎是把店里的乌喙全都买下。」卫天喜直盯着他。
「我爹刚刚回来,便要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我本来抓完药才要去你府上的。」
「他知不知道买货的人是谁?」
「我爹说,那个人叫池正泰,毕竟乌喙买卖是要落名的。」
金如秀心头一颤。这事也未免太过巧合,怎会都是同一个人?「庄爷,你能否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子?」
「这要怎么说呢,他的长相普通,也没什么特色,身高中等,握,对了……他的眼下这个地方有颗红痣。」庄爷指着眼下极接近下眼脸之处。
金如秀心底一颤,脑袋里浮现一个人——「糟了!」
「什么事糟了?」卫天喜不解地问。
「天喜,你跟我走!」金如秀抓着她就往外跑。
完了,他刚刚出门时阿清在哪里……那家伙到底是跑去哪了?!
桃花源,寝房内,落叶坐在床畔,轻抚着龙静苍白的脸,突地听见门轴转动的声音,不禁回头望去,瞧见是阿清正在关门。
落叶错愕地起身,上前想要将门打开,却发现门板像是从外头被什么东西绑住,她怎么也拉不动。
不解之余,她瞧见门缝不断有烟雾渗入。
她疑惑地蹲下身,吸了口气,便觉得喉头灼热,心知有异,连忙起身,用力地拍着门,张口喊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接着余光瞥见就连窗户缝隙也不断地渗入烟雾,她左看右看,赶紧拉开衣橱,将里头的衣物都给扯出来,拿去塞住任何缝隙,然而才塞好一窗一门,她便因为已经吸入太多烟雾而无力的跌坐在地。
她抬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龙静,死命地在地上爬行着,她无法唤醒她,只能想办法爬上床,试图摇晃她。
但,龙静只是低吟了几声,没睁开眼,落叶只好拿起被子将她整个包覆,再用身体紧紧地将她护住。
她回头看着满室的烟雾,泪水无助地滑落,张口不断地轻唤:静儿,我的女儿……
就在她快要昏厥之际,她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默,是谁把门给链上链子的?」巧瓶觉得奇怪。「默,这些小炉子怎么还一直冒着烟?」
「巧瓶,退后。」察觉不对劲的并成沉声说。下一刻,他已经瑞开门板,瞧见里头景象,他忙大声喊着,「巧瓶,去找人过来!」
「是!」巧瓶将手上的药随便搁着,撩起裙摆狂奔着去讨救兵。
金如秀站在寝房门前,面无表情,没人读得透他此刻的心思。
「二少,别靠太近,就怕那残烟还有毒。」并成沉声警告。
「乌嚎……」他哑声轻喃。「天喜那里诊断得如何?」
「卫姑娘说,龙二夫人的身上本来就有残毒,如今是毒上加毒,状况不妙,但已经派人去找卫大夫过来了。」
金如秀黑眸冷鹜得教人打从心底颤抖。
「龙静呢?」
「卫姑娘说,幸好龙二夫人护着她,她才没吸入太多毒气,只是人现在还昏迷着。」并成叹了口气。
金如秀轻轻地点点头……会儿突地掀唇哼笑了声。
「二少?」
「高招啊,连我都敢讹。」金如秀回过身,吐出的语调邪诡可怕。「并成,你可知道讹我的下场是什么?」
并成不解地看着他,根本搞不懂他这么问的用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二少动了杀机。
「他死定了。」金如秀语气森冷。
「二少,夫人说了,万事要三思而后行。」并成难得正经地劝道,甚至打算只要他有任何奇怪动作,他会不计代价地挡下他。
「我想好了。」金如秀黑眸流动的光痕危险而凶残。
「二少不如先去看看龙姑娘。」
「天喜在我很放心,况且待会卫伯父就到了,我不是大夫,待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趁现在……清理门户。」
阿清的身上有龙静亲手做的香囊,寻常人也许距离一远就闻不到,但他可不。
金如秀嗅着气味,缓步往外走,下了长廊,信步朝主屋的方向去。
并成不敢离他太远,跟在两步之后,只见他来到兽圈边的凉亭。
他不解何谓清理门户,难道二少怀疑金府里头有内奸?
阿清正蹲在凉亭旁摘花,金如秀缓步走近,勾笑喊着,「阿清。」
阿清抬眼,傻气的笑挂在脸上。
「你在摘花?」
「嗯。」他用力地点着头,那模样看起来确实像极了天真的孩童。
「很好。」金如秀笑眯眼,靠近圈子的栅栏,朝里头发出兽吠声。
几只豹子随即飞奔而至,庞大的身躯拉长,前脚趴在栅栏上头,不断地呼应着「昆仑,过来。」他抚着昆仑的头。
昆仑后脚一蹬,优雅地跃出栅栏外。
金如秀抚着它的头,亲了亲它的颊。「今天大伙都在忙,肯定没人给你喂食,所以,去吧!」
他一弹指,昆仑随即扑向阿清。
阿清吓得目瞪口呆,无法反应,人已经被巨大的豹子给扑倒在地,张开的大口往他肩上一咬,教他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二少!」并成急步走来。
金如秀扫开并成,如鬼魅般在阿清身旁走着,笑问:「阿清,疼吗?」
阿清痛眯眼,不解地看向他。
「叫阿清你不回应,那么,也许我应该叫你……」他顿了顿,收去笑容的俊脸在逆光之下异常慑人。「池正泰。」
阿清眼眸一缩,心口一窒。
「昆仑,饿了吧,千万别客气,这个人就当是我赏给你的,带回窝里,和你的家人一起品尝,味道我是不敢保证,但姑且填填肚子吧。」话落,他转身欲走,昆仑咬紧了阿清,状似要将他叼起。
「金二少,饶命啊!」他终于发出求救声。
金如秀略回头,冷厉的表情仿佛看着一具尸体般淡漠。
「我为什么要饶你?」
「我……」
「你怎么有脸求我?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毒手时,你就该猜到你会有今天的下场,不是吗?」说来他也真是糊涂了,竟然压根没防备他,将他留在府里,让他自由来去,却没想到竟是留下了祸。
「你已经都知道了……」池正泰颤栗不止,视线飘移,不断找着脱身之法。
「不,我知道的不够完整,但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怎么搭上龙家大房的,只要你敢伤害龙静,我就会让你承受加倍的痛,我不会那么简单地要你的命,而要你尝到被撕裂被吞噬的痛楚。」
池正泰看着他半晌,咽了咽口水,「你要是杀了我,就没人能在府尹里指证龙家大房所为了,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保证我会在府尹大人面前吐实,绝对会还龙静一个公道。」
入烽城的王家药材行是龙家大房夫人的娘家,三年前她回娘家省亲时,他刚好瞧见她从仓库里拿了一些半夏。药草里头,有许多种都是药毒并存,可以医人亦可杀人,所以他提醒了几句,从两人对话中,他发现了她的意图,于是两人达成协议,她给他钱,他给了她建议……种更具毒性的药材。
两年前,大房夫人更出了高价要他来到崆峒城,伪装成傻子进行毒杀,目的就只为了得到龙家所有的产业。
大房夫人给的价钱实在高得迷人,让他无法不沉沦。
可没想到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你包未免太看轻本少爷了,本少爷要一个人死,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他哼笑着。
「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背负杀人罪!」他惶恐不安地虚张声势。
金如秀笑眯了黑眸。「我不想脏了我的手,所以……你是不小心踏进圈子,被我的豹子吃掉,……切与我无关。」
池正泰恐惧到了极限,不再央求,反正注定都是死,他也要他不快活。
「金如秀,你以为龙静喜欢你,可我告诉你,龙静当初要买的并不是你的种!她要的是你大哥金如玉的种,我亲耳听见的!」
金如秀定定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那又如何?」他早就猜到了,龙静先前的反应就让他察觉有异,但无所谓,只要她要他,他一概既往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