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童皱眉看着杜雅洁,「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她先露出一个苦笑,又释然地安抚道∶「没事,他就是这个牛腆气,说翻脸就翻脸的,但其实他的心地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先回去吧,给京中的故发们写信时,也不要把我写得那么可怜。昌九距离这里很近,也许有空时我也会去看看你。」
待莫秋童离开,她才返身进房去找欧阳靖。
见他坐在书桌后方,桌上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本字帖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想来他方才一定是草这些东西出气,她一边走过去收抬,一边说道∶「这些字帖可是我辛辛苦苦一笔一划给你写出来的,你就算是懒得练,也不必要把它们丢得到处都是,白白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欧阳靖看着她在屋中收抬忙碌的样子,闷声开口,「那个什么莫秋童,应该写得一手好字吧?」
「当然,他是京中才子,不过二十四岁就当上了知府,年轻有为……」
她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被他一拉跌落到他怀中,坐在他的膝盖上,他呼出的热气直扑到她脸上,字字合着几分怒气敲进她的耳膜中-
「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她侧目看他,随即看到他眼底的酷意,于是故意打趣道∶「怎么?你怕我和他有私情吗?」
他冷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你,咱们仙兰男人最不能允许的就是妻子在背后偷人。所以丈夫不在家时,妻子是不能随便接待男子外客的。」
她眼珠转动,说道∶「可是我上次还曾经单独在那位大婶家住过一晚……」
「那是因为大婶看你年纪轻,只当你是未成年的少年人,才没有刻意忌讳。」
她辛苦忙活了一整天才为他做好饭菜,见他一口不吃就先来审问自己,不觉也有点生气,说道∶「我们两个人若是有私情,还能在家中这样光天化日的不背人吗?我若是对他有私情,你以为我会答应皇帝嫁给你吗?」
他听了这话本该是高兴的,但心里一旦有了结,听什么话都觉得瞥扭。「你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很委屈,没人能懂你那肚子里的诗情画意,还要费心做饭洗衣?」
杜雅洁跟他讲不通,气得推开他翻身坐起,将腰上的围裙解下丢给他,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欧阳靖随即听到阿布在外面喊道∶「哈达尼,你要去哪儿?」
然后马嘶响起,渐渐远去,应该是她骑马走了。
他走出房门,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远去。
桌上那一盆还热气腾腾的酒烩羊肉依然冒着香气,阿布尴尬地站在原地看他,憋了半晌才说道∶「哈格桑,哈达尼辛辛苦苦给您做的饭……」
他坐下来,用手抓起一块羊肉放到口中——这是她第一次做这道菜吧?昨天他随口说了一句小时候最喜欢吃母亲做的酒烩羊肉,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就学了这道菜来。没想到她第一次做竟然就做得这么好吃。
这丫头……
第7章(1)
杜雅洁其实并没有乱跑,她去了当初初来查南时,让她投宿的安必花大婶家。
这茫茫草原上,她没有一个亲人,唯一能够让她心中感到一丝温暖之处,除了南圆羽香,就只有这里了。白天其实她已经来过,因为那几道仙兰的特色菜,就是安必花大婶教她的。
那天她被欧阳靖带走时,安必花大婶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但是当她和欧阳靖成婚的当晚,安必花大婶却在欢庆的人群中认出了她。
那天晚上,纯朴的大婶向她敬了酒,第一个带头叫她「哈达尼」,为她那晚舍身救人、英勇杀狼的壮举敬佩不已。
自那日开始,大婶便把她当做亲人一般对待,比起族人尊敬的哈达尼,她觉得自己在大婶面前更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
当她再次骑马来到大婶家门前时,大婶正在迎接刚刚狩猎回来的丈夫,夫妻俩高高兴兴地在院子一边晒着狼皮,一边说着话。
乍然见她到来,安必花起身相迎,笑咪咪地问道∶「哈达尼怎么会现在过来?那两道菜你学会了吗?」
想起自己做菜的辛苦和欧阳靖的黑脸,杜雅洁望着安必枕慈祥的笑脸,不禁思念起远方的母亲,就这样睫羽一眨,落下泪来。
安必花慌忙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迎进院内,低声问道∶「怎么了?饭菜做得不好吃,哈格桑骂你了?」
她叹口气,「那块木头……」
安必花大婶给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要他先回避一下,然后搂着她坐到旁边的木凳子上,细语开解,「你们两个刚成亲,脾气秉性还没有摸透,难免会有磕磕绊绊。我和我家男人成亲几十年了,偶尔也会吵架拌嘴的。刚成亲那会儿,他老嫌我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甜了。有一次我在外面晒狼皮,太累了,就在屋子里睡了一觉,结果没想到突然下起大雨,那些狼皮全给淋坏了,结果他一回家看到,气急败坏的抄起一块木头就把我揍了一顿。」
「啊?」她诧异地问∶「他真的打得下手?好歹你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
「咱们仙兰的男人,管老婆的时候是绝不会手软的。」安必花说起过往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伤痛表情,反而笑道∶「仙兰有句俗语说∶『鸡窝里的母鸡不撞飞不上墙,屋子里的老婆不打就不会生养。』这话的意思是,老婆只有被打过,才知道什么才是过日子。」
杜雅洁这些日子听得这样的「教诲」太多,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无奈。
安必花见她的表情似是有些无法接受,紧接着说∶「其实你不要看男人看上去很凶,但也都是装的。我家男人就打过我那么一次,后来我看他也偷偷哭了,晚上还草了药酒到房里,帮我擦伤……」说到这里,一把年纪的她竟然也红了脸。「从那以后,我们俩感情越来越好。我知道他心里是疼老婆的,但你若不是把男人惹急了,他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就是我们女人太惯着男人,男人才会这样骄横。」杜雅洁不屑地说∶「若没有女人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甚至帮他们放牧养羊,他们男人怎么活?难道能天天在外面打仗猎狼吗?」
「夫妻过日子嘛,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更何况你和哈格桑都是第一次成亲,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口子,每天在那么大点儿的地方转来转去,难免会有些冲突。但哈格桑那个人外冷心热,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咱们仙兰想嫁他的姑娘多得像地上的野花,可你看他一个都没有娶,只娶了你一个。」
安必花大婶又悄声道∶「小夫妻吵架不记仇,床头吵床尾和。晚上他若是肯在床上说两句好听的,你也别强着脾气了。你看看咱们仙兰,哪个男人允许自己老婆骑马的?上个月有个新媳妇因为放牧丢了头羊,心里一时着急,就?悄悄骑了马去找,结果被她男人关进柴房里,打了三天没出门。所以你能骑看马到处走,可见哈格桑心中是真的喜欢你的。」
杜雅洁又是羞窘又是难受,正想说些什么好掩饰尴尬,忽然听到安必花大婶的丈夫喊了一声∶「哈格桑来了」
她放眼看去,果然,欧阳靖独自骑马而来,转眼就来到他们面前。
他勒住马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表情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回家吧。」
杜雅洁抿着嘴角,心里还有怨气,但安必花大婶在她身后轻声说道∶「他肯低下身子来接你,就是向你道歉了,女人千万不要在男人面前得寸进尺。」
她满心无奈,但也只能和安必花夫妇道别,默默地上了马,跟着欧阳靖回去。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南圆羽香的大门,她刚刚下马,忽然被他一把抓起扛上了肩膀。
她惊呼一声,胡乱挥舞着手脚喊道∶「欧阳靖!放我下来!」这个男人是把她当做狼还是羊了?动不动就扛着她走,可是这个姿势让被扛的人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他呵呵的笑出声,将她扛进屋内,摔在床上,然后伸手扯开她的衣物,将她的愤怒都封在口中。
暴风骤雨般的欢爱,让她措手不及又莫名其妙。刚刚这个人还摆着一张昊脸在那里喝飞醋,怎么一转眼倒像个色欲熏心的饿狼了?这人的情绪实在变得太快,让她觉得可气又可笑。
她被他折腾得筋疲力竭,汗珠顺着白哲脖颈滴滴滚落,皱着眉小声嘟嚷∶「疼……」
初夜时被他弄伤,养了几日才勉强养好,这一回他又索要得这样疯狂,只怕身子又要疼上几天了。
他放缓了律动,低首望着她,坏笑道∶「现在知道不听话的后果了?」她,恨恨地说∶「你们男人就会在床上欺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