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你的父皇。」她小声提醒。
他哼了一声,「我可从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
「但他心中必定始终视你为子。」
欧阳靖霍然转身瞪着她,「你这个女人难道没有人嫌你话多吗?」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恼羞成怒,她也学着他笑了,做了个鬼脸,「没有,京中喜欢和我说话的人可多了。」
「为什么?因为你伶牙俐齿,胡搅蛮缠?」
她再笑道∶「这两个成语可不能放在一起用,你用错了。」
「那这样对吗?」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猛地将她的脸颊捧住,一口合住她的鲜润朱唇,像吃樱桃一般,「吃」进嘴里。
杜雅洁震惊得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整张脸都已经被他压住,呼吸困难,能闻到的丝丝空气中全是他的气息。唇瓣微张要喊,却被他探进舌尖,揽了个天翻地覆。
两人之间的初吻,打得她措手不及。
望着她错愕惊慌的表情,他得意地缓缓退开,口中鼻间回味着她的香甜,接着命令道∶「要做仙兰男人的妻子,最重要的第一条是忠诚。这一点看起来你还算合格。」她的青涩不用旁人证明,他已经亲身证实了。
奇怪,不过才相识一天,却对她产生了无尽的兴趣和好奇。这个昊月贵族的大家小姐,在昊月也是个异类吧?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是个让他头疼的家伙,但起码……味道还算不错。
杜雅洁怔怔地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登徒子,才认识一天竟然就……纵然她将是他的妻子,也不该这样随便的轻薄她啊!难道仙兰人的民风竟然开放到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见她呆杆在原地,半晌无语,他顿时极意地想着,原来要管束一个女人的嘴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这个妻子更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难对付嘛,他的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忽然间门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只听到达齐一边敲门一边在外面喊道∶「族长,新娘子的车队被洗劫了」
屋内两人一惊,对视一眼,同时抢身去拉房门。
杜雅洁本来冲在前面,却被欧阳靖拉了一把,在她耳畔沉声命令∶「什么也不许说!」
她扬起眼帘,明眸与他的黑瞳对视,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微微点头,退开一步。
欧阳靖侧身拉开房门,迈步出去,嘴里问着事件始末——
「谁干的?」
「还不知道,正在查。本来车队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到,不知道为何提前了……」
「有没有伤亡?」
「至少有十几人死伤,不过马车内没有看到新娘子的踪影,问那些随行人员,他们也说不清。」
欧阳靖回头看了一眼门缝背后的一角衣影,剑眉蹙起,心海翻波。
是有人故意要破坏这桩婚事吗?所幸那丫头先行一步,没有遭遇不测,可在蚩南,有谁胆敢劫杀他的妻子?那人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另有阴谋?
思绪至此,他忽然站住,也不管达齐一脸困惑,返身回到门前,一把拉出门后的那道纤细身影,说了句「跟我去看看」,便将她再度送上马背。
这一回,为了怕再磨破她的伤口,特意让她双腿垂在一边,侧身而坐。
见她同样神情凝重,欧阳靖小声说∶「到了那里不要曝露身分。」
她点头不语,一双小手悄悄抓住他的胸口衣襟。
见状,他不禁皱眉,「这样怎么行?一会儿马跑起来,你就掉下去了,抱牢了」
她仰起脸看他一眼,双臂伸出,将他的健腰紧紧抱住。
欧阳靖一磕马刺,马嘶长吟,四蹄奔腾,直奔天边而去——
被洗劫一空的车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伤兵败将和死尸,让杜雅洁第一眼着到就不由得闭上了眼。
这些人多是昊月皇帝指派给她的护行人员,以及杜府家将,有些人在她临出家门前还说过话,没想到再见面时,竟然已是阴阳两隔。
悄悄将眼帘睁开一条缝,她忽然看到一名倒在血泊中、着碧绿衫子的年轻女孩,眼泪一下子滚落出来。
那是青儿,她的贴身丫鬟,自八岁起就跟看她,已经八年了。两个人名为主仆,情似姊妹。这一回她决定偷偷离开车队,先行来到蚩南,青儿反复劝阻不成,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一定要小心。自己还开玩笑地说,等她到了蚩南,一定会为青儿找一个好男人,当她的终生依靠。
青儿当时红着脸说∶「我可不要嫁给仙兰人,听说他们都是童子,会打老婆的。」
一晃,才不过几日,原本如花知心的女孩儿,怎么会……她再也控制不住,难过得泪如雨下……
感觉到怀中的她轻声哭泣,欧阳靖低头看到她正埋首在他胸前,双肩轻颤,一边极力压抑情绪,一边又在默默流着眼泪。
他小声问道∶「是昊月的人没错吧?」
她微微点头。「这些人离乡背并来到蚩南,纵使要客死他乡,也不该是这种死法」她咬紧牙关仰首看他,「求鹰王为这些人查出真相,严惩凶手!」
「下来看看。」
他和她一起下了马,在最近的尸体旁俯身蹲下。
两个人一左一右看了一会儿,欧阳靖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胸口一刀毙命,杀手刀法狠辣。」杜雅洁1寻那人的伤口又细细地看了半天,然后说道∶「这刀锋比起一般的常见刀具似是要薄一些,在昊月极少见到。你们仙兰人用这种刀吗?」
「仙兰人多用狼牙刺和惊雷斩。」
他又与她一连看了几具尸体,除了只有少数几人身上多中了一、两刀之外,大部分都是一刀毙命的。
「看来这些杀手训练有素,绝非散兵游勇。」她又问道∶「仙兰这里有没有劫匪盗贼时常出没?」
「没有。」他答得极为干脆。忽然伸手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处拉出一只沾血的信封,直接递给她,「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杜雅洁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叹道∶「是清单。写着车队带了多少陪嫁过来,你只要看了这张清单,就知道我之前绝没有骗你。」
她1务那张清单递到他眼前,但欧阳靖却摇摇头,「我不认得什么字,你给我看了也没用,你说是清单就是清单吧。」
他起身,反手将信纸递给随同他们一起赶来、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达齐,「你照着清单上的内容去查一查,货物损失了多少。」
第4章(2)
杜雅洁困惑地看着他,「你不识字?是不认得昊月的文字,还是连仙兰的文字你都不认得?」
「当然是不认得昊月的字。我又不做文书,为什么要认得昊月的字?」他也不以此事为耻。
但她却燮眉道∶「并不是不做文书就可以不认得昊月的文字,你明明知道仙兰和昊月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就算是你故意抗拒,早晚有一天,两族是要共通共融的,到时若你要事事都仰仗文书去处理,极有可能会出岔子。人心狡诈最易变,你居高位就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道理。」
欧阳靖斜晚着她。这丫头还要教他道理?但看她一脸严肃认真、凝重沉稳的样子,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样子,他本该端出丈夫或族长的架势呵斥她一番,但是不知怎地,话到嘴边转了风向,改问道∶「依你之见呢?」
她全然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幻,只皱着眉说∶「这件事我怀疑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强盗干的,一定是有人怕你和我的这桩亲事成真,所以故意在此地埋伏下手,幕后主使若不是昊月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
「有什么区别吗?」他竟然耐着性子一再「请教」。
「若是昊月的敌人,在这里下手就是要栽赃陷害你们仙兰族,若是你的敌人……」她仰天静思良久,忽然说道∶「会不会是知道你那个秘密的人?」
他的眉眼一沉,「为什么这样猜?」
「因为我若是死了,就极有可能挑起仙兰和昊月的战争,我细细想过,周围这几个小国都忌惮你的武力,早已没有和你力敌的可能,纵然想使这个阴谋,对我的马车队伍几时出发、几时到达,绝不可能掌握得这么清楚,还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派一支武功高超的人马在这里埋伏,除非是你们自己人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再也不能和昊月皇帝重叙骨肉亲情。」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地注视着他,那样笃定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她所推理的一切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他对于她的推测不置可否,只哼了一声,看着这片悲凉的战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以后无论走到哪儿,都得听我的,知道吗?」
「嗯。」她刚刚抵达查南,就目睹这一场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人生惨剧,对婚姻的千种期待、万般好奇,突然间化作腥风血雨,让她感到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