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没那么手忙脚乱紧张兮兮了,可仍旧不忘捞起她丰厚的长长青丝,确定了已干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顺手又将她捞进自己怀里,稳稳安置在腿上。
“你愿意跟爷说,为何你这几天心绪郁结,愁眉不展了吗?”他凝视着她,正色问。
喜鹊一时哑然,片刻后才低低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惦挂红娘居的生意,手头上还有些对像没得择人匹配呢。”
范雷霆释然地吁了口气,随即笑了。“爷当是什么难事呢,作媒很伤神吗?凑数儿就成吧?别犯难,爷身边的、麾下的,你爱挑哪个去配人就挑哪个,谁若不肯,爷灭了他!”
“雷霆大人——”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又惊又喜,“真、真的?”
“只要是爷答允你的,板上钉钉,千金不换。”他柔声道。
太好了!太好了!他有十万御林禁卫军,随随便便总能配出个十数对吧?
她简直乐歪了,圆圆眼儿里又出现了久违的晶光闪闪、眉开眼笑。
终于可以完成任务,有脸回去见玉帝大人和她的织女公主啦……
喜鹊欢天喜地的咧嘴傻笑着,可笑着笑着,笑容又僵住了。
就算功德圆满,不用魂飞魄散,可是她依然还是得离开他。
那,又有什么好欢喜的?
“喜儿,你怎么了?”本来还笑得那般开心一可怎么一忽儿又哭了?
“我开心。喜极而泣。”她泪汪汪地看着他。
“撒谎。”他又怎会看不出她是欢喜还是难过得掉泪?
“雷霆大人,我可以明儿就选人来配吗?”她顾左右而言他。
范雷霆本想追究问个明白,可见她含泪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一疼,只得什么都依了她。
可第二天,趁带着喜鹊入宫“挑选”的当儿,他吩咐了寒兵和铁戢全程护卫着她,无论她选中了谁来配对,都得从命,接着便离开了校阅台,转身往上书房去。
有些事,该是请皇帝给个“交代”的时候了。
第10章
十万精兵,爱怎么挑就怎么挑,果然人多好办事,短短十日不到,进展神速,相亲百对里就看顺眼了九对,再加上她“垂涎”已久的寒兵、铁歌,嘿嘿嘿!十一对佳偶圆满完婚,指日可待啊!
喜鹊这些时日总算恢复了过去的雀跃欢快精神,尤其是每天指使着一堆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男人,跟全城含羞带怯的未嫁姑娘轮番相亲,还不能对她说个“不”字,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呀!
一时之间,京城桃花朵朵,春色无边,所有待字闺中的怀春姑娘全拿她当偶像崇拜,只差没帮她供个长生牌位了。
在最后两三日里,她更是连哄带骗把寒兵和铁戢两名副统领“推入火坑”,各自配了个特别又有趣的姑娘。
媒人逼进门,修行在个人,婚后,管他们爱怎么翻腾就怎么翻腾,反正奉命娶了亲,想逃也没那么容易。
“夫人,你完全是公报私仇一故意的!”
在婚礼上,一身新郎倌打扮、显得高一俊美的寒兵敢怒不敢反抗,只能逮着了机会咬牙切齿地迸了一句。
“哎哟!我好怕啊!”她搂着范雷霆,对寒兵扮了个鬼脸。“别乱喊,谁是夫人啊,我是媒婆,你真正的夫人正站那儿等着你拜堂呢!”
另外一个在同一天同场出清的铁戢,极为明智、隐忍、认命地牵着那个自己连脸都没见过的新娘,低叹了一口气。
连他们铁血剽悍的头儿都是满眼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别淘气,专心看戏”,所以他们不认命又能怎的?
可喜鹊虽是白天闹得御林禁卫军“鸡飞狗跳、人人自危”,一到晚上,她也不忘紧紧抓住这越来越见少的幸福辰光,逮着机会就压上范雷霆,翻来覆去的这个又那个,把威风凛凛盖世大英雄撩拨得理智尽失,形象全无。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已经是豁出去了!
终于,到了七夕的前一夜……
在畅快淋漓的一番云雨过后,喜鹊发乱汗湿地蜷缩在他强壮赤裸的怀里,娇喘未歇,粉嫩指尖轻轻地在他胸口画圈圈。
范雷霆倒抽了一口气,大掌蓦地抓住了她作乱的小手,翻身压在她身上。“是你来招惹爷的,待会儿再求饶也不放过你了——”
“等等,等等!”她浑身上下无一不酸痛虚软,真的是怕极了,“饶了人家吧,我有话要说。”
“先做完再说。”他黑眸越发深幽发亮。
“明儿我就走了。”她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这话如巨雷狠狠劈中了他脑门,范雷霆脸色剧变,火热欲 望刹那间全被深深的恐惧取代。
“你说什么?”他猛地坐起身来,双臂牢牢地紧抱着她。“给爷说清楚,什么叫作明天就走了?你要走去哪里?爷不准!”
她痴痴地望着他,眸里盛满了愁肠百转的怅惘和心痛。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她心一酸,几乎抑不住夺眶泪水,低声道:“我本就不是凡界之人,而是天上受了罚降生历劫的喜鹊,玉帝罚我人间七世,得聚满一百对良缘佳偶才能回返天庭,明日七夕,我就得回去了。”
“你胡说些什么?”他脸色变了,气恼地瞪着她,“你就这么不想嫁给爷,连这等荒诞之言都掰得出?”
“不是掰的,是真的。”她一急,又是眼泪汪汪了。
他看得既心疼又焦虑,可终是气愤填膺地忿忿难平。“爷若是做错了什么,教你伤心,你只管说,往后爷永不再犯,可你就是不能拿这样的虚言妄语来吓唬爷……难道爷的真心,你还是半点也没瞧见吗?当真要爷剐出这颗心给你看,你才愿意相信爷心里只有你吗?”
“瞧见的,”喜鹊赶紧搂住他的颈项,哽咽道:“我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知道你的心,你也知道我的心,所以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
“喜儿,”他心口一痛。“既然如此,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教爷伤心。”
“我……我真没有骗你……”
她把脸紧紧偎靠在他肩窝,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当初是如何见织女公主和驸马肝肠寸断,如何想方设法鼓吹他二人私奔,然后玉帝震怒,将她这主脑和从犯全数打下凡尘历劫的种种,全数和盘托出,半点无保留。
范雷霆沉默地听她呜咽说完,粗扩脸庞越发冷硬僵凝。
教他如何相信她的话?
玉皇大帝,牛郎织女,太上老君,喜鹊忠牛天兵天将,这全都是神话传奇,是民间信仰流传的故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而且传说里的喜鹊,又怎么是他眼前这个此生唯一钟情的心爱姑娘?
荒谬,太荒谬了……他怎么可能相信?怎么愿意相信?
若心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去信了,那么不就代表他得承认她和自己仙凡两隔,明日过后,终将天上人间永不相见?
不,他不信。死都不能信。
“你若有苦衷,尽可告诉爷,又何必用这样荒谬的借口来搪塞?”他眼底盛满了被她深深伤害、欺骗的痛楚,嗓音冰冷了起来。“雷霆—”
“不管是谁不允你嫁给我,总之,放眼天下,谁人大得过当今天子?”他霸道蛮横地道,“爷已求请皇上赐亲,明日七夕之夜拜堂完婚,爷倒要看看这天下有谁阻止得了爷娶你?”
她内心激荡不已地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
他为了自己,进宫求皇上赐婚?
这份似海深情,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又教她如何回报得了?
范雷霆仿佛看穿她内心所想,面色变得温柔,语气和缓道:“喜儿,若你心底当真有我,明日就穿上凤冠霞帔,欢欢喜喜做爷的新娘,好吗?”
听着他说到最后那两个字,却是藏抑不住微微的轻颤,她心一抽紧,那个“不好”又怎么舍得说出口?
“好。”她哭了,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也不顾了。
只要能够穿上凤冠霞帔坐上花轿成为他的新娘,就算只有一瞬间,就算玉帝将来要千般折磨百般惩罚,她也无怨无悔。
这是,她今生离世前所能送给他的最后宿愿。
总教头军府里彩灯高高悬挂,端的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自一早起便有前来送礼套亲近乎的文武官员,挤得偌大军府水泄不通,光是流水席便开了百来桌,自中午至傍晚,好酒好菜点心名茶轮番供应,吃得那个叫宾主尽欢哪!
就连皇帝都龙心大悦,非但赏赐下奇珍异宝一百二十抬给新娘子添妆,就连范雷霆那儿都得了一对十尺高的珍贵朱红珊瑚树,华丽丽地摆在拜堂大厅之上增添福气。
喜鹊被妆点得娇艳美貌异常,珍珠凤冠金线霞帔喜服一穿上身,就是个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新娘子。
因为清皇还无立后,是以本想好人做到底、宠臣宠全套的清皇只得改为指派其他朝廷命妇,替喜鹊梳发点绦唇,后来是寒兵家的夫人和铁战家的娘子自告奋勇,接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