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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湿布离了她的脸颊,全握在他掌心,而他的指背却替了湿布缓缓滑过她火烧一般的脸,如此轻、那般柔,带来阵阵酥麻。

  心,为之颤颤,不休。

  他像着了迷般看着她,抚着她;她也如入了魔般,望着他,任他以指背轻抚她柔嫩的颊。

  时间,仿佛停了下来。

  易远凝望着眼前的小女人,她看来那般迷惘,如此娇羞动人,他没打算轻薄她,可是她的触感那么好,温暖又柔嫩,教他无法将手挪移开来,无法控制的下滑到她嘴角边摩挲着。

  她瑟瑟轻喘了口气,却没阻止他。

  是害怕吗?还是渴望?

  他好想知道,好想尝尝那粉嫩的唇,好想知道她是不是会再吸口气,好想知道她会不会即便是怕,也渴望他。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那掩盖在黄豆、面粉、菜油之下的芬芳,那带着春之花,秋之森的清香。

  不觉中,他无法控制的靠近她,近到他的唇,几乎能触着她软嫩微颤的唇,近到他像是能听见她的心跳,近到两人的体温与气味,都似已混合交融在一起。

  「易少。」

  男人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传来,教他为之一僵,瞬间清醒过来。

  可是,她没听到,没有察觉,她仍一脸晕红,而他不想放手,还不想。

  他的身板太宽,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子,那家伙无法看见她,一部分的他不想让这人瞧见她这模样,另一部分的他却想就这样维持不动,让身后的家伙上前来查看,让那男人看见她待在他怀中,让那 男人看见她是他的——

  这念头如此强烈,想要宣示主权的占有欲满布全身上下,可理智最终还是让他松开轻捏着她下巴的手。

  他不能这样待她,不能让她承受更多是非。

  他不要她被人言所迫,不想她遭人非难,所以他才总在深夜来访,却没料还是让人见着,教人说嘴。

  握紧了布巾,他深吸口气,转过了身。

  「雷姑娘还好吗?」秋捕头看着他,问。

  「她很好。」他面无表情的说,感觉到她在身后一动不动的。「正擦脸。」

  那是瞎话,两个人都清楚知道。

  那浸湿的布巾,还在他手上。

  第5章(3)

  秋捕头抿唇看着他,道:「易少识得雷姑娘?」

  「识得。」他淡淡说。

  「很熟?」秋捕头再问。

  他扬起嘴角,微笑:「秋捕头这是在问案?」

  「不是。」秋捕头眼角微抽,也笑:「只是好奇,我以为易少交往的,多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不知易少也会来光顾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吃粗食的地方。」

  这一句,把易远给端上了高台,却也瞬间将他自个儿与冬冬搁在一块儿。

  易远不怒,只轻笑再道:「雷家的豆腐,可不是什么粗食。若有人以为这是粗食,那定是舌头不好。」

  「我不是那意思。」这男人摆明抓他语病,秋捕头脸微黑,忙道:「雷姑娘的手艺自然是好。」

  「你放心,她聋了,听不到。」他皮笑肉不笑的睨着那男人,说:「得瞧着你的嘴才知道你说了啥,至于我,当然是不会在她面前嚼什么舌根。」

  姓秋的听了,额角微抽,但他忍下了气,只道:「易少好口德。」

  「我口德不好,我自个儿知道,你就甭昧着良心赞我了,改天要是我说溜了嘴,你这不白赞了。」

  秋捕头闻言脸更黑。

  身后的女人在这时轻推了他一把,他转过身,只瞧她脸虽然仍是红的,但已经比方才好上许多。

  她垂着眼,哑声道:「让我过。」

  他想叫她抬头,可那男人还在门边,所以这回他没再逼她,只退了开来。

  她匆匆绕过他,一抬眼见着那姓秋的,脚下一顿。

  「秋捕头,怎么了?有事吗?」

  「没。」秋捕头看着她,道:「没事,只是来同你说一声,我得回衙门了。」

  「那您慢走。」冬冬挤出笑容,客气的说。

  姓秋的转身往外走去,冬冬跟着送到门口,易远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原以为终于能甩掉这碍眼的家伙,他便停在门内,却未料那姓秋的出了门,走没两步,却又回过头看着冬冬。

  「雷姑娘,事实上,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过两日我娘大寿,我们家人丁单薄,就我与娘和一丫鬟,办一桌寿宴也吃不完,你要不嫌弃,能否一块儿来用个饭?」

  「你邀我去用餐?」冬冬吃惊的愣瞧着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

  「是。」秋捕头点头。

  冬冬压着心口,有些受宠若惊。

  易远一怔,心头一悚。

  他知道,除了应天堂的人,从来没人邀她一块儿用餐,人都嫌应付她麻烦,嫌她在餐桌上格格不入,也怕她为此误会了什么。

  他知道这个邀请有多重要,知道她会因此多么开心——

  仓皇间,他往前又走一步,跨过了门槛,却听她笑着开了口。

  「谢谢你。」冬冬认真的瞧着眼前的男人,说:「我很想去,可我那日刚好有事。」

  易远匆匆往前再走一步,才意识到她竟然拒绝了。

  没料到她会拒绝,他微微一怔,但也松了口气。

  秋捕头面露尴尬,粗声道:「抱歉,是我太过唐突。」

  「不、不会的。」冬冬摇摇头,抬手轻触他的手臂,微笑解释:「谢谢你邀我,我很高兴,真的,是我那日真的有事,得去送豆腐。虽然我晚上人不能到,但老夫人难得大寿,她老人家要不嫌弃, 我一早做两道祝寿菜给老夫人送去?」

  「那太麻烦你了。」话是这么说,秋捕头却露出微笑道:「不过,我娘最爱的,确实就是你做的豆腐了。」

  「不麻烦。」她微微一笑,道:「您能邀我,是我的荣幸。」

  秋捕头瞧着她,「改天见。」

  「嗯,改天见。」

  然后,那男人终于走了,临走前瞧了他一眼,眼里颇有得色。

  易远面无表情的看着,连抹笑都扯不出来。

  冬冬收拾了碗盘,看也没看他的经过了他身边。

  他坐回自个儿位子上,将剩下的早点全吃下肚。

  豆腐店前来吃早餐的客人皆离开去上工、去下田、去收获,剩下几位零星的客人都是来买豆腐,他吃完也起身,盘子一个没收,走了。

  冬冬把易远先前说要带走的食物装进竹篮里,谁知装好一回身,门外已没了他的身影。

  奇怪?怎一眨眼不见了?

  她快步跨出门槛,在市街上张望,却没见着他人。

  真是的,要走也不招呼一声。

  不是说要吃的吗?他该不会吃饱就忘了要带走的吧?她瞧他一副饿到的模样,还特别另外多做了一些他喜欢的菜色搁进去呢。

  冬冬回屋将食篮搁边上,继续招呼来店里买豆腐的客人,可一晌午,心里却一再犯着嘀咕。

  那男人挑食得很,虽然没得挑时他干粮也啃得下去,可上回他出远门吃了几次,回来后非但整整瘦了一大圈,还对着她叨念了好一阵子呢。

  她转过身看着那食篮,心里又冒一句。

  话说回来,就算他忘了又如何?易家又不是没厨子。

  她转回来继续收拾东西。

  可他深秋时最忙,几乎都往纸坊里,又不回家。

  她忍不住再转身往那食篮走去。

  但纸坊也有厨子啊,易家纸坊供午膳的,她知道。

  她停下脚步,又转身。

  不过,她也知道,那男人挑食啊。

  她又停下脚步。

  可恶!瞧那家伙把她搅得像陀螺似的,转得她头都晕了。

  她大步走出门去,开始收拾外头的桌子和蒸笼,清洗屋里的锅碗瓢盘和煎台与铁锅,可烦乱的思绪在心中百转千回,扰得她怎样都无法静下心来。

  那家伙平常是不会大清早上门的,今儿个不知是怎么了,大白天来找她就算了,还怪里怪气的,竟替她擦脸——

  想起方才他的行为,她小脸瞬间暴红起来,反手压着唇,却还是感觉他热烫的气息像是仍在唇上。

  他没碰着,她知道,可几乎就要碰着了,像是已经碰着了那般。

  她应该要推开他的,这不像上回,不是拉握着手而已。

  但是、但是……在那个当下……她就是……

  无法将他推开。

  她甚至忘了外头还有客人,忘了人们会看到这暧昧的情况,会将这流言传大老远去,可在那当下,她什么都忘了,只能看着他、感觉他,感觉渴望在胸中汇聚、发热。

  该死,雷冬冬,别胡思乱想。

  他不可能对她有兴趣,易家的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八成是逗她的,过去六年,他偶尔也会故意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这真的不好笑。

  也许他只是因为一时心烦,所以才变得这么怪。

  没错,定是这样,那男人心烦时总会做奇怪的事。

  当年他会喝醉倒在她家门板上睡觉,就是因为起书楼这事不得支持。

  她改天得和他说说这事不好笑,要他就算想开玩笑可也得适可而止。

  她将那易家少爷从脑海里挥开,把大锅搬到后院去刷洗,等她收拾、清洗完所有的东西,日已过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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