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为君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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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这是做什么?」武尘叹气。

  「你不想见我的……」她的声音模糊由被中传出。

  「胡说。」

  被子忽地自动掀开,涤心双眼通红、小小鼻头也通红,双颊更是通红,她凝住武尘,话中鼻音极重,「你……你叫我走,你不愿见我了……」她说得委屈任性,忘了当初是自己故意而为。扮潇洒实在太难了,她做不到也不要做了。

  武尘捉住被子一角,以防她再试图闷死自己,听得她的指控,只有无奈苦笑。「妳这小傻子,我哪里不想见妳?妳一声不响离开阎王寨,待我追回三笑楼,妳又一声不响离开京城。我是生气,被妳气得口不择言,却没要妳走得这么急,妳为何不慢慢走好让我追上?」

  涤心转身离去,渡芸立刻将事情原委完整告之,等安置了她,赶回寨中时,涤心竟然已经离开。好快的手脚,令他不得不怀疑,贺兰和卿鸿根本是存心整人。

  涤心泪眼蒙眬,对他的愧然涌上心头,扁扁嘴,语带哽咽的道:「对不起,大郎哥,对不起。我误解你,教你气愤让你失望,你对渡芸……我、我知道的,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我害渡芸伤心,也害你伤心,总之……总之是我有错在先,对不起。」说着,她又要拉被子罩住自己。

  武尘快她一步,软被教他扬手丢开,被子尚未着地,涤心已让他抱在怀里。

  「这样的赔罪方法,嗯……似乎有欠诚意。」他嘴角上扬,挺鼻故意蹭了蹭涤心的,听见她的抽气声,望入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眸,心中不禁悠悠荡漾。接着,他头靠了过去,舌迅如闪电地探进女子樱唇当中,他辗转吻着,喉间不自觉逸出低哑呻吟,骨头彷佛被融得既酥又软。

  「我接受妳的歉意。」武尘抬起头,目光中露骨的情感教涤心脸红,他的大掌轻抚着她受伤的颊,怜惜低问:「妳说……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过了这么多日,妳到底想得如何?」

  涤心与他相视,眸光在他俊朗的五官上端详梭巡,她瞧得用心而仔细。

  这个男子呵……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已将为伊动情的种子播在心田,她将青春送给了他,守着一个情种发芽长大,而这份情绵延难绝……

  一切还需要想吗?

  要!而且她还想得无比透彻,并找到永恒的答案。

  「我不要把你让给谁!你叫我走,我也不走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涤心一个!」她连声喊着,双臂再次揽住武尘的颈项,身子紧紧偎着他。

  「老天……」武尘要命地喃着,语气哀求,「涤心,妳把我抱太紧了……不不,别放松、千万别松手,妳用尽全力吧……对对,这样很好,只是好心一点,妳把头偏过来,我想吻妳呵……」

  ※※※

  着了道啦!

  涤心不能置信,婉姨竟这样设计她?!

  还有臭阿阳、死阿阳、烂阿阳,竟点了她双腿和喉间的穴道,教她有脚难跑、有口难言。

  这是什么状况啊?!涤心暗暗哀号,其实心中雪亮无比,她当然清楚现在是什么局面。

  今儿个可是陆府的绣球招亲大会,风云际会、万人空巷,场面之壮观、人潮之汹涌,涤心盖在喜帕下的双眼虽瞧不见,光是听那震天喧哗之声,心已凉了半截,不难想象高台前聚集了多少人马。

  武尘在与涤心解开僵局、互许情衷后,隔日便快马赶回京城。而涤心休养了两日,生活回到以往的忙碌,海棠捉住机会大放长假,至于陆夫人依旧兴致勃勃、浑身是劲的大搞绣球招亲,从拟单邀请贵宾观礼、搭设高台、门面装饰,乃至于绣球大小、式样、质料,好不好抛、抛得远不远,她一手策画,未演先轰动。

  涤心任由她去,心中已有定夺,而就在昨日,她假借洽商名义,偷偷收拾包袱准备出走,打算二次上京投入武尘怀抱,哪知刚出门就着了陆阳的道。现在,她身穿大红吉服,头顶凤冠喜帕,脸也不知给人化了什么妆,说也不能说、跑也不能跑的坐在台上一旁,这这这──全都得拜陆阳所赐。

  涤心忍不住又咬牙切齿,可惜只能骂给自己知道。

  吉时已到,耳边听见一声铜锣巨响,嗡嗡地留着回音,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

  众人你推我挤,眼睛睁得既圆又大,眨也不眨地盯住走至高台中央的妇人。那妇人气质华贵,举止间尽是风采自信,面带微笑、静静环顾台下黑压压一片,轻轻一咳,开口说话了。

  「今天是个盛大的日子,陆家在杭州长年来蒙受各方照顾,在茶业上得保名声……」

  陆夫人声音雅气,每说一句,旁人便将她的话重复,力道浑厚地传送出去。前头介绍观礼来宾,说尽恭谦之词,拉拉杂杂一堆,终于出现重点。

  「今日承蒙不弃,众人捧场,陆家的绣球招亲添色不少。那告示已详细写着,身家清白、无不良嗜好、年及弱冠又尚未娶亲的男子,皆可加入抢绣球的行列……」

  没她抛绣球,众人抢个头啦!涤心暗暗冷笑,双手紧紧交握,已打定主意抵死不抛绣球。

  「吉时已至,咱们这就开始,新娘头遮喜帕瞧不清楚,就由老身替她抛了,绣球既出,姻缘由天作主。」

  谁?!谁、谁、谁抛绣球?!听这话,原先只凉半截的心直接掉到冰窖去了。

  涤心神智尚未回转,那朵牡丹花般的红绣球已由陆夫人手中脱离。

  经过设计的绣球果然不同凡响,不多施力,已造成好大好高的抛物线。

  众人屏气凝神,双眼随着移动的绣球而移动,只见它由高台上飞出,蓝蓝天际,小红花球飞坠下来变成中红花球,再飞坠下来变成大红花球,然后砸入黑压压的人群当中。

  每个人彷佛打出娘胎到现在,就为等这一刻。

  顿时,台下乱成一团、挤成一团、打成一团又抢成一团。

  「哇!我的,我抢到绣──」球字没来得及出口,有人故意一挑,绣球脱离他的拥抱,翩翩飞了出去,坠入另一边争斗。

  「胖子,你是啥意思?!」煮熟的鸭子飞了,白花花的银两、白嫩嫩的美人儿啊,没啦!飞啦!痛心呵!扼腕呵!全是这大胖子!

  「俺没啥意思啊!俺是想让它多转几回,瞧,像朵红花,飞起来挺美勒!」

  这话听了差些让人气厥过去。

  「大海师傅,我顶不住啦!」人群中有人高喊,那朵挺美的红花又飞将回来。

  「唉,没中用!」大胖汉子骂了句,见众人如恶虎扑羊往这里来,不等红球落下,他跳起作势欲抓,实则指尖发力,将它朝另一边拨去。

  「你肯定是个白痴!」让熟鸭子飞掉的人瞪住他。

  大胖汉子也不生气,呵呵笑,「俺不是白痴勒,不过,俺常做菜喂一些白痴。」

  紧张持续着,涤心觉得快要昏了,耳中乱烘烘,脑中也乱烘烘,却不知绣球在人海中飞窜回转,好几次就要大事抵定,偏偏不知哪儿出错,绣球在紧要关头似有生命,教好多人捉住,又从好多人手中巧妙脱逃。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她的双手是自由的,能比画手势,让人知道她并非心甘情愿,教众人知道她是被强逼的,尽管这主意不甚高明总是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涤心正要有所行动,忽地众声哗然,她以为绣球让人夺了,自己又无能为力,心头一急,眼眶跟着一热,眼看就要掉泪。

  倏忽之间,一股风朝她而来,喜帕起了波浪,涤心仍兀自沮丧,直到那突来的双臂对她袭击,将她稳稳抱在怀里,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胸膛,涤心猛地回神,想要唤出声才忆起自己有口不得言。

  他不抢绣球,却来抢她。涤心双脚离了地,她遭人挟持,身子跟着他飞离高台,感觉几个起落,耳边听到连串哀号。

  「新娘子被劫啦!快看快看!新娘子被劫走啦!哎哟!」

  「哎哟!哎哟!」

  「别踩别踩,哎哟,我的头啊!」

  「闪啊!别让他踩头逃了!」很难闪,挤得水泄不通,不知闪向何处。

  涤心的喜帕掉了,睁大双眼,不能置信地瞧着现场。她在男子的怀中,而那个男子却在众人头顶上大展轻功,匆促之间,还不忘对住她笑。

  「四爷!接住!」人海茫茫,武尘和涤心循声望去,一朵大红花砸将过来,武尘袖风微带,将那朵大引干戈的绣球连同怀中人一起抱住。

  韩掌柜?!涤心又是一怔,发觉他的山羊胡和嘴上的八字胡歪得厉害,原来全是假的。接着眼光教一道粗肥身影引去,是大海师傅,像座巨塔般高高耸立,正呵呵笑地朝她挥手,还有跑堂大柱、二柱和其它人。

  涤心笑了,唇不能语,泪珠圆润晶莹,一颗颗顺着匀称的颊滚下。

  耳边呼呼生风,武尘抱着佳人「踩」离万头钻动的招亲现场,提气再奔一段,他忽地纵身飞腾,两人稳稳落在某个富贵人家建造精美的屋顶飞檐上,涤心眼睛溜溜转动,居高望下,眼前的亭台楼阁、屋院格局,分明就是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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