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北之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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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呆住。

  韶明草起茶杯,悠哉悠哉地og了一口,随即将茶杯端在手里取暖,然后才道:「吾吓到你了吗?不过吾是想,若吾再不开口,怕要在这里坐到天黑了。」

  外头天色大亮,显早朝已过许久,他这一研究,大概过去了一两个时辰。景冲和回神过来,满睑通红。

  自己在这殿内发愣的模样,都给韶明瞧光了。

  不过景冲和虽顽固,却不是个因小事易怒之人,即使有种被耍弄的感觉,他内心却不·赓溉。因记得自己来此是要请罪的,于是走向前,拱手作揖,行礼道:「草民景冲和,请今上降罪。」

  说罢,他站了一会儿,却没听韶明开口,只感觉两名宫女瞅看他。他思忖看自己是否哪里做不对,踌躇了片刻,又要再行礼,却听韶明道:「慢。」

  「咦?」景冲和抬起睑,停住了动作。

  韶明挥个手,身旁的宫女退下了。

  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睇着他,半晌,启唇道:「景冲和,你不冷吗?」

  什么?景冲和愣了愣,无法理解她的问题。

  顺看她审视的目光,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一袭藏青色的布衣,和她黑色的厚棉袍和毛皮披肩俨然是个对比。

  她又是打扮成男子,仅有腰间滚看的金色腰带,束出了她女性纤细的那一面。景冲和注意到她黑袍上绣的不是金龙,而是一只凰鸟。

  「今晨是有感觉比前些日子冷些。」不知她问话的含意,他便直接陈述。

  「喔。」韶明放下手中茶杯。茶已冷,不再能暖手。「前些天还能见到日头,不过现下已接近晌午了,外边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吾看露珠都结成冰了。你不是生于南方吗?竟能穿着这身衣裳不喊冷。」她瞥着他。

  她怎么会知道他生于南方?这个疑问一下子掠过他脑中,但他没去细思。

  「草民自幼就是如此。」他的确出生在玄国南方靠近国境的乡镇,那里不似终年被雪掩盖的北边,有百日看得到阳光,有泥土和植物,也能农耕。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地方,他来到北边却从没不适应过,甚至比北方人更不畏寒。

  「看不出你外表文文弱弱的,原来颇身强体壮啊。」韶明说道,打了个呵欠。「嗯,你长得也很高。」她随口又加了一句。

  总觉得她的话有些不看边际,对这几句闲话家常,景冲和也不知回应什么。

  韶明一笑,杏眼微弯,突兀地道:「景冲和,你是不是对吾不满?」

  本来还在闲谈,如朋友间的寒暄,谁知突然转了话题,还是一答不好就有可能杀头的那种,这前后A变使景冲和怔住。为什么她要这么问?她看出来了?多半是他的言行太过明显。即使惹恼这位国君,景冲和并不后悔。

  韶明似乎也没想要他的答案,只是又说道:「和你谈话,你心里在想什么,吾是一目了然。你不服吾,所以吾也不需要你的虚礼。」这一席话,她不冷不热,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景冲和这才了解她阻止他行礼的原因。「不过吾想问问你,你不满的理由是什么?让吾猜猜……可是和浦先生有关?」她注视看他。

  「……是。」他挺直着背骨,老实说了。「我不明白老师辛苦教学一甲子,最后为何会落得遭到罢黜这个下场!」他回视看韶明的双眼。

  就算犯上,他也要从韶明这里讨回一个公道。

  「嗯……」她轻轻地发出声音,意思不明不白。片刻,她说道:「你倒是……十分勇敢哪。」

  「我不是勇敢,我只是不想七十多岁的恩师蒙受不明之冤。」他现在就在始作俑者面前,若忍不吭声,枉费他也为人师表。

  韶明凝视看他,一语不发。跟着,她站起身来,等在门外的宫女立即机伶地上前来侍候着。

  见韶明似乎打算要走,没有得到响应的景冲和,不禁上前一步。

  「对了……」韶明开口,好像刚刚才突然想到般,惬意地说道:「你的处罚嘛……你不是不服吗?一定很想离开这里吧?那就暂且罚你不能出宫吧。」

  说完,她一笑,留下惊讶的他走了。

  「……微臣以为,西方的色目人扰乱边境,此一事该要派兵前往,尽早平定。」

  「去年南方农耕收成不佳,粮食短缺,是要怎么打仗?」

  「此言差矣。难不成因为没有粮食,就如此给色目人占地为王?没有粮食,就该让色目人攻到京城?」

  「我何时有这个意思?色目人的野心的确该要提防,但没有粮食也是事实。更别论要入夏了,天河融冰,届时防汛又是一笔开支,又要何处去生?」

  「府库存银有五千三百万两,就是此时该用!」

  「非也,府库存银万万不可用罄!」

  「那就加税!」

  「去年收成不佳,今年又再加税,你不怕引起民变吗?还是你故意陷今上于不义,让今上失去民心?」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胡说?我看你就是这念头!」

  「你——」

  听各大臣在早朝中各执一词地争辩,已经动了火气,韶明抬起手。

  「好了。」她出声制止,淡淡地扫一眼,大臣睑上各有心事,韶明待他们完全安静下来,方才说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色目人扰乱边境的事要解决,农收的问题也要解决。让吾好生想想,退朝吧。」

  她这么说道。落了个没有结果,大臣们当然不满,但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第2章(2)

  韶明起身,慢慢地在议事的光明宫里踱着步。

  她每日天刚亮就上朝,没有一天例外,先帝也是如此。

  近来大臣们讨论得激烈了,常常争论到午正尚不能休止,而他们所争执的亦都大同小异。皇叔延王那一派的想要出兵,左宰相只是想跟延王作对;而右宰相闷不吭声,只冷眼瞧看两派相斗。

  这朝中竟如三国鼎立。先帝在世时,他们哪敢如此大胆?

  心里思量着,忽然间,有人看官服闯了进来。

  「今上!」来者正是刚才在殿上争论的其中一人,也是先帝的胞弟延王。

  他没知会就直接闯进,也并未行礼。门口的侍卫跟在他身后,赶紧跪下,惶恐地对韶明道:「微臣护卫不力,请今上恕罪!」

  延王一睑不悦。

  「护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会加害今上吗?」

  侍卫吓得睑色发青,延王则是一副自己完全无错的模样。

  韶明见了,一笑,朝侍卫说道:「没错。延王怎会加害于吾?还不快点退下。」她没降罪,只是在延王借题发挥之前,让侍卫赶快退出。

  「哼!莫非这朝中上下都觉得我延王是想要篡位的坏蛋了?」延王火大道。

  「不,怎么会呢?皇叔言重了。」韶明笑笑。

  延王又哼一声,说:「今上别觉得老臣无礼,老臣也是想保留咱们之间那一点亲情,别做了皇帝,从此就只有君臣之分了。」

  「当然,当然。」韶明应道,坐了下来。

  延王也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刚才在朝中不好说,今上,关于色目人,一定要出兵哪!」

  「嗯……」韶明手指轻敲看桌面,状似沉思。

  「别再想啦!没什么好犹豫的!今上资历尚浅,还是听老臣一言,色目人一日不平,我玄国西防就岌岌可危!」延王说得慷慨激昂。

  「呢……」韶明依旧思考。

  延王口沫横飞地讲了半个时辰,韶明仅是温温地聆听着,偶尔面带微笑,偶尔发出一些好像是却又不是承诺的应声,虚与委蛇一番,直到延王说够了,确定她似乎听进去了,好不容易才自行离开。

  韶明始终悠然从容,很有耐性。盼咐宫女将午膳摆到御书房,她要边批阅奏章边用膳。

  换过常服后,她来到御书房,案头上摆看的奏章又是堆积如山,她索性也不用膳了,直接草起朱砂笔,翻开奏本批了起来。

  只因自己是女皇,即位三年来,党派斗争竟在她面前越演越烈。虽说玄国不那么保守,但女人当皇帝,还是会有人看不过去。

  譬如她的皇叔延王,在先帝病重时,皇叔就有意继承帝位,只是先帝无视传统,将皇位传给了她,这种下了皇叔对她的反对。即便是她已即位三载,皇叔依旧没有放弃对这个帝位的凯叔,甚至希望他自己的儿子坐上来,他好当个太上皇。

  表面上,皇叔服她,不过实际上就像刚才那样,嘴里说看叔侄感情,其实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至于左宰相,从先帝开始就与延王积怨甚深,想把他斗倒,只是昔日还能够维持和平的假象,如今却不顾及朝会,不顾及延王皇叔的身分,直接在众人面前给延王难看,一心斗争,想来左宰相的眼里也没有她。

  而右宰相,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延王是皇戚老臣,武将出身,手中握有部分兵权,左右宰相则各有自己的人脉。这三人三派,不顾自己国家栋梁的身分,仅凭一己私欲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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