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真的好偏心,反正我不过是庆王侧妃,比不上她太子妃的身分尊贵!”崔云良气得跺脚离开。
“你这丫头!”崔南莹气得低骂,但望向外甥女时,又立即摆上笑脸。
“歌雅别恼,你也知道云良被我和她姨娘给宠得无法无天,她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你别搁在心上。”
梁歌雅勉为其难地扬笑习对。
一直以来,她也认为云良不过是被宠坏,刁蛮了些,骄纵了些,本性并不坏,但谁想得到她竟狠得杀了苏璘,甚至还置她于死地。
日前,云良被指给巳太一当侧妃,给她一种绕了一圈还是跳脱不开宿命的感觉。
付着,她轻柔扬笑。
不,如果他俩可以同心协力让映春城百姓避开地动灾害,还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
是非成效,最终取决于人心。
可是云良……她会尽可能地避开她,绝不与她独处。
打定主意,她在镇朝侯府里闲散度日,享受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住的更不再是像仆房般的小院落,而是和云良比邻而居的逍遥窝。
直到九月册封大典,如同上回出阁时,苏璘到来,当她是人偶摆弄妆点一番,搭着皇荤进宫。
但这一回有些不同。
“侧妃?”她呐呐问着。
刚刚在光华殿上,他始终没牵她的手,她以为是大庆之礼,直到进入玉辉殿,才从苏璘口中得知他竟同时迎了侧妃。
“所以,殿下今晚要待在玉哀殿,还请太子妃早点歇息。”苏璘琢磨着字句,不住地打量着她。
之前她特地进镇朝侯府教导太子妃,第一眼,便觉太子妃没有半点架子,更是笑脸迎人,无形中增添不少好感。
听说殿下和太子妃早在映春城时便已熟识,甚至一起帮助当地百姓避险,所以她以为新婚之夜殿下应该会和太子妃过,岂料竟是选择了孔侧妃。
“太子吩咐的?”垂敛着长睫,她淡声问。
“是。”尽管瞧她没太大反应,但苏璘说起话来还是特别挑文拣字,就怕她心底难受。
“殿下传话,今日册封大典,太子妃必定痰惫不已,所以要奴婢伺候太子妃早点歇息。”
一旦踏进宫中,谁不渴望夫君怜宠,况且,这里可是东宫,有朝一日太子会成为九五至尊,身旁的妃子也立即跃升为后妃,身分不可同日而语。
瞧她不知想什么,迳自想得出神,苏璘忍不住安慰,“其实太子妃也不需要想太多,毕竟太子身为储君,总要雨露均拈,好让皇家开杖散叶,所以就算孔侧妃在新婚之夜拨得头筹,也不代表她真能拴住殿下的心。”
梁歌雅哭笑不得。
拨得头筹……真是教她无言,不过——“孔侧妃?”
“是,孔侧妃乃是内阁副首辅孔朗星之女,亦是孔贵妃的侄女,孔沛儿。”
怎会如此?梁歌雅不禁一愣。
“是皇上赐婚的?”
光是他无端多了个侧妃已够她意外的,竟还是孔家人?
苏璘眼神飘移了下。
“可以这么说。”
听出端倪,梁歌雅无奈地撇撇唇。看来是他自己求的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临行前,他曾说过,要她什么都别多想,只要相信他便成,可如此安排……他是想要替她找个替死鬼吗?
“太子妃不用多想,奴婢替你卸下喜服。”怕她胡思乱想,苏璘手一摆,后头几个宫女随即入内帮忙。
第二十七章 再为皇家媳(2)
梁歌雅一抬眼,瞧见招玉和琳琅,不由分说地道:“苏璘,那两个宫女我不要。”
“太子妃?”苏璘微愣。
“这些宫女都是奴婢一手调教的,手脚伶俐,而且知进退,太子妃……”
“我不要。”她神色一漂。
光是经过曲廊莲池,她便浑身不住地颤抖,如今再见这两名宫女,更教她心悸难休。
她不愿再见她们。
苏璘没辙,手一摆,招玉和琳琅随即退出殿外,由其他宫女替代。
“奴婢就在殿外暖房,要是太子妃有何吩咐,只要摇响系在床边的铃即可。”退下之前,苏璘恭声道。
卸除一身沉重首饰,梁歌雅点了点头,待所有人离开寝殿,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走到锦榻边,推开窗棍,看着天际昏黄的月牙,她幽然一叹。
九月了,她一个多月没见到他……总算明白为何临行前他硬是巴着她不放,是说,此刻他真在玉哀殿里?
他真拥着那位孔侧妃入怀?
他可还记得誓言?她,绝不与人共侍一夫,他还记得吧?
梁歌雅整晚毫无睡意,天亮时,苏璘再次进了她的房,待她简单用过早膳,又开始替她着装,准备进宫敬茶。
她想,待会她应该可以见着他。
她倒要好好地瞧瞧,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但一到内苑花园,却不见他的踪影,石亭里只有皇上、皇后、巳太一、崔云良和孔贵妃。
她如同当初一样的敬茶,而就在她敬完茶,巳慎思还没未得及和她说上几句体已话时,巳九莲挽着一名情艳的女子出现了。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不知道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女子羞涩娇笑着。
这一幕似刃般剐进她的心里,可她却不能喊痛。
这就是回宫的代价,她很情楚,可心无法不难受。
“父皇,母后。”巳九莲走上前问安。
“父皇,母后。”孔沛儿娇羞地喊道。
苏璘立刻利落地端上描金蟠龙茶盘,让孔沛儿可以——敬茶。
梁歌雅睇着巳九莲,但他却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他连一点余光都不给,仿佛在他眼里,她是不存在的。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垂下眼。
向来,他是个擅长作戏的人,眼前是戏,肯定是戏……她不需要为一出戏介怀。如果她帮不了他,至少也不该扯他后腿。
“好好。”巳慎思龙心大悦地点头,眼角余光却瞥见梁歌雅脸色苍白,不由得关切。
“歌雅,身子不适吗?”
“不,只是昨儿个没睡好。”她回神淡笑。
她话一出口,巳慎思随即看向巳九莲。
“太子可别冷落了太子妃。”
“儿臣知道。”
“这可奇了,本宫听庆王说,太子和太子妃在映春城时形影不离,像是早已许诺彼此,怎么一回宫就变了样?”孔贵妃状似关心,但唇角那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缀满挑拨离间的坏心思。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对歌雅,我还是一往情深。”巳九莲一派温润笑容。
“既是一往情深,又怎会主动向皇上要求赐婚,说你对沛儿早已心仪许久?”她可不是无风起很,说的全有真凭实据。
梁歌雅若无其事地看向外头。
她不看不听,宁可把心思都用来想他就好。
“该怎么说呢,许是不愿辜负沛儿的一片痴心,我才会向父皇请求赐婚。”他笑容可掏。
孔沛儿不住地扯着他,娇羞小女人的姿态,显见两人的感情并非只有表面。
深知侄女骄蛮性子的孔贵妃,一眼就看出侄女已经被整治得服服帖帖,而这绝不是好现象。
忖了下,她扬眉轻掸绣袍,似笑非笑道:“还是说太子妃是皇后属意的人选,所以殿下就算喜欢,却也不打算拈染?”
巳九莲噙笑看着她。
巳慎思随即出声道:“好了,胡扯些什么。”
“臣妾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孔贵妃扬了扬眉。
“全都坐下吧。”皇后淡声道。
几人围桌而坐,宫人立刻上菜。
今日因为巳慎思的精神极好,所以特地设了一顿团圆饭,算是迎接三位皇家新成员。
巳慎思被一后一妃包围,巳九莲自然是坐在晏皇后这一头,坐在孔沛儿和梁歌雅之间,巳太一自然是坐在孔贵妃身旁。
一顿饭吃得安静,但席间还是会有低微的交谈声,好比谈论着菜色,而孔贵妃会替巳太一布菜,反观皇后和巳九莲互动冷淡,别说布菜,就连交谈或对看一眼都没有。
孔沛儿就积极多了,般勤地替巳九莲布菜,还附在他耳边低语,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惹得他笑声连连,后来再换他附在她耳边,只见她听得满脸羞红,不住娇慎地扯着他。
梁歌雅一筷子的菜蓦地掉落桌面。
坐在身旁的崔云良见状,笑眯眼将那菜给拨到地上。
“满桌菜色如此多,有新欢亦有旧爱,爱上新口味,这旧滋味自然是会被抛在一旁,歌雅,你可别放在心上。”
她浅浅漾笑。
“可不是,还盼云良表妹这道新口味,拴得住庆王的心。”
“那当然,我又不是你。”崔云良笑得艳眸生光,仿佛瞧她被冷落,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歌雅,如今的你就像是被扫到桌底,没人要品尝的菜色,和我这热腾腾刚端上桌的哪能相比。”
她笑了笑,选择沉默。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低调无声地吃着饭,然而山珍海味嚼在嘴里,竟只尝到满嘴苦涩。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个人用膳,也比一票人各怀心思地坐在一块吃饭来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