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像是有什么缠绕在心底,教她好想见他。
“他会来找我?”她轻声问着。
“那是再肯定不过,王……姑爷他可是将二爷视为心头肉,咱们逾期未回,他肯定会派人来查探的。”
“他也经商?”莫名的,她对他起了兴趣,体内像是有什么在鼓噪着。
“姑爷他……是人中龙凤。”
“他叫什么名字?”
“……等二爷想起就知道了。”俪人漾起笑道。
“妳这丫头有点坏心眼呢。”她撇了撇嘴。
“谁教二爷把奴婢也给忘了?”
瞧她一脸哀怨,龚不悔没辙地耸肩,“这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跟二爷开玩笑的。”俪人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奴婢去找点吃的,请二爷暂时先在这儿歇着。”
“俪人,咱们身上都没有银两了吗?”
“二爷别担心,奴婢拿发钗和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和这房舍的主人换了钱,能在这儿暂住一段时间,现在身上的钱省着点花用也过得去。”俪人面貌姣美,笑意恬柔,聪颖又伶俐,遇事时也临危不乱,能够马上应变处理。
龚不悔闻言,不禁低笑,“不是,我瞧妳的气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哪儿也伤着了?”
俪人微愣了下,随即轻勾嘴唇,眼中漾着笑意,“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二爷就是这般观察入微,一点小事都逃不过她的眼。
“就算是小伤也得要好好医治,别光顾着我。”虽说她没了半点记忆,但是俪人待她的好是无庸置疑的,能遇上这般好的奴婢,也真是她的造化。
“二爷,我会注意的。”
听她那说法,好像根本没打算将剩余的钱用在身上,目光不由得落在腰带上的琉璃。“俪人,我瞧这东西也挺值钱的,妳何不拿去典当?”那琉璃形状像把剑,玲珑剔透,色彩缤纷,光瞧就觉得是件价值不菲的宝贝。
她看了眼小巧玲珑的琉璃剑,“二爷,就怕这僻静小镇还找不到当铺呢。”
“这样啊……”唉,这就没法子了。“俪人,暂时就辛苦妳了,等我伤好了,再让我想法子。”
“二爷安心养病吧,奴婢去去就来。”
俪人徐步往外走去。
这房舍在小镇的最西边,朝城镇中心走去,人潮不少,大都穿着粗布麻衣,有的甚至打着赤膊就在街上走着,好似才刚下工,一伙人全都朝食堂走去。
买了包子后,她闭了闭眼思索。二爷没了过往记忆,这也许是个绝佳的机会。二爷伤口复原速度向来快,届时再用剩余的钱搭渡船回弋风,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到时候,王爷会很开心吧。
第一章 我是谁(2)
待在这江边小镇的日子,每当她入睡,就会作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兵荒马乱,彷佛战争爆发的场景,夜色染上阵阵火药引爆的火光烟尘,她惊恐不已,但有股强悍又蛮横的力道保护着她,她想回头却被一双铁臂紧箍着,总是看不清梦中男人的长相,但他低哑的嗓音和温热的怀抱却像是梦魇似地缠着她不放。
这日,龚不悔忍不住问了俪人,那到底是梦还是她所遗忘的记忆碎片。
“……那只是梦吧。”俪人愣了愣,好似被她的话吓到。“二爷叙述的梦境,简直就跟战事没两样了。”
“是喔……”她干笑着。“近来应该都没有战事才是。”那就是她胡思乱想?
“可不是吗?现在可是太平盛世,几个大国和平相处,战事自然不起。”俪人替她刮去腰侧间干掉的草药,看着那伤口,不禁皱起眉,“二爷的伤……”
龚不悔微坐起看了眼。“不错嘛,已经在收口了。”难怪她觉得好多了。想要行动自如,恐怕还要一点时间,不过起身走动个几步,倒是不成什么问题。
“可是……”俪人皱着眉,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干脆坐直身子。呼,虽说伤口还疼着,但躺了几天,要是再不动动,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快要生锈发霉了。
“二爷以往受伤痊愈总是很快的。”俪人忧心忡忡道。
“这算快了吧。”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龚不悔觉得自己康复的速度可能比常人还要快。
但俪人看着伤口不语。二爷的伤好得太慢,慢到出乎她的意料……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二爷身上的伤,就算不上药、就算再严重,不消三天肯定复原,然而如今都已经过了七天,二爷的伤口才结痂……
再这样拖延下去,说不准追兵就要赶来了……
“想什么呢?俪人。”
脸颊被轻触了下,她猛地回神,对上那双黑琉璃般的水眸。
她的二爷黛眉水眸,眉眼之间缠着凛然英气,有着姑娘家娇俏的甜美,却有着不输男人的出色风采,性子爽朗没架子,就算身陷困境也能不惊慌。
“二爷,奴婢总觉得能成为二爷的贴身丫鬟,是何其有幸的事。”她由衷道。
“真的?我不曾刁难妳,让妳在后头追着跑?”龚不悔笑问。
“不,二爷向来识大体、懂进退,该做、不该做的事,二爷向来拿捏得极好,不曾为难过奴婢。”
“所以妳也向来相信我的判断?”
“当然。”
“很好。”龚不悔很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一把将她给扯上床。
“二爷?”一阵天旋地转,俪人被拽上了床,不解地看着主子站起身。
“给我躺着,妳在发烧。”她没好气道,一早就注意到俪人脸红得异常。
“可是……”
“妳敢抗令?”她笑容一敛,就凛然生威。
俪人只能无奈地躺好,这一躺才发现自己头昏得紧。
她眉头深锁。担忧不已。自己绝不能在这里倒下,她必须保护二爷才行。
正忖着,微凉的掌心贴在额上,教她不由得张眼,对上那双爱笑的眼眸。
“俪人,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就换我来照顾妳吧。”俪人的辛苦她看在眼里,知道她吃食用药都舍不得,做什么都是为了她付出,见那脸色一天比一天还差,她怎能不担心?
“这天底下岂有主子照顾奴婢的道理?”
“我可不管这天底下的道理,我只照我的规矩。”龚不悔笑意清朗,口吻可是霸气十足。“给我待着,我到外头找点吃的。”
说着,她起身换上俪人跟房舍主人买来的衣物,质料是粗劣了些,但还挺干净的,她不怎么在意地直接穿上。
“二爷,那琉璃剑绝对不能卖。”俪人赶忙叮嘱。
她笑睇着她。“难道那是我跟他的定情物?”她着衣极快,彷佛极习惯这身穿着,习惯到她自己都怀疑……她恐怕是一出生就做男装打扮了。
“呃……是。”俪人微顿了下。
龚不悔直睇着她,一双晶亮眼眸,看似爽直无害,但却又极为锐利,彷佛多被她瞧一刻,人心就会被剖开似的。
然而就算看出端倪,她也不点破,谁教她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能相信俪人给的线索?再者,她相信俪人绝不会害她,就算隐瞒了什么,也是为了她好吧。
“我知道了。”龚不悔摸摸她的额,确定热度颇高。“等我一会,我去张罗一点东西。”
“二爷,荷包在那儿。”俪人指着矮几上。
龚不悔拿起掂量了下,不禁苦笑。
所剩不多,买了药材,恐怕得要先找份工作才成了。
如她所料,上药材行买了药之后,俪人的荷包里就只剩几文钱了。
这下该怎么办?
等着伙计取药材时,龚不悔看向店外头。这小镇比她想象的还要繁华,有不少的商旅来往。
“客官,你要的药材给你准备好了。”伙计口气平板地说,将油纸包递给她。
“小哥,真是多谢。”给了钱,她朝他礼貌性的扬起笑。
伙计心头突地一震,和口气一样平静无波的脸竟漾起了吊诡的红晕。
“对了,小哥,不知道这儿是哪里呀。”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她问过俪人,可俪人说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与人攀谈,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儿到底是哪里,她只好自个儿上门询问。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伙计说话不再冷淡,甚至得要咽了口水才有办法好好说话,还不由自主横过柜台打量起眼前这俊秀的青年。
“是啊,从娄月搭船南下,不慎遇到暴风,就被冲到这儿来了。”
“暴风?从娄月那头过来,很少遇到暴风的,我这阵子也没听说过。”
“……是吗?”龚不悔笑着。
果然和俪人说的有些出入,就不知道俪人到底是在瞒她什么?
“客官,这儿是观永国境最北的攀潮镇。”
“喔……”攀潮镇……嗯,没什么印象。“是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差事可以做?”
“这要说多嘛是挺多的,只是……”伙计这下子可是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龚不悔了。瞧他长得细皮嫩肉,身形纤瘦,能干什么活?
“小哥可别看轻我,我可是什么苦差事都能做的。”她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