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反正四哥一定会赢的。”华与剀给予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四哥镇守近泽,和胥罗战了三年,将胥罗打退数百里远,拿下大片疆土,一战未败,所以……你放一百二十颗心吧,四哥绝对不会让你跟大哥走的。”
窦月芽眼角抽搐着,这个外星人……真的不懂她的重点啊,她才不在乎谁赢,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将来!公主头衔是拿来装饰的,她没有半点实权,连未来都无法掌控……要她怎能不担心?
可是就算担心,该来的,还是会来。
于是,在宫宴正式上场前,她试图装病博得同情,好逃过一劫,岂料——
“与刹和大皇子要比试射骑,你要真头疼的话,就待会再走,不会让你待太晚的。”
原以为皱个眉外加挤两滴泪就可以融化桂皇后的慈母心,岂料皇后却是坚持宫礼,不容置喙地要她去一趟,于是乎,她瞬间化身芭比,任人拉来扯去,痛得她泪往心底流。
她好可怜,真的。
光是梳个头就梳到天荒地老,穿个衣裳穿得天昏地暗,难怪还没中午就把她抓起来整治,原来这工程竟是如此浩大。
以为穿完了一层又一层令她冒汗的衣裳,梳好的髻抹上教她想吐的发油,代表她的苦难已经到一段路,岂料宫女竟又拿着首饰往她发上猛插,俨然是把她的头发当成针山。
有没有这么盛大?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觉得自己金光闪闪好刺眼,一整个俗气到教她又想哭。
她是天生穷命,配不起如此珍贵的收拾呀。
可谁也没踩她内心悲鸣,时辰一到,便要带着她登场亮相,也没先问她怯不怯场,彻底的没有人权。
然而可怜的她,自然是没勇气捍卫人权,只好认命任人摆布。
终于,着装的苦难离去,她被推出寝房外,一阵寒意逼近,教她哆嗦了下。
她环顾四周,回廊小桥,渡杏引柳,不远处红粉的桃花正怒放,栏杆处一丛丛的迎春吐蕊飘香。而循着廊道往前,廊柱精雕细琢,楼台院落层迭隐没在牡丹和林木之间。
午后的天色有些阴霾,沿着廊道小径摆设的长柱八角宫灯已亮起,这沁寒温度脚她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月份,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真的在宫廷之内。
瞧瞧,这前领后跟的太监宫女,庞大阵容几乎将她淹没,愈是接近前方金碧辉煌的殿宇,驻守的禁卫愈多,一见她前头的皇后,一个个弯腰问安。
离开那一方天地,她才真正地感觉到,这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平行世界也好,虫洞异世界也罢,她似乎很难离开这里。
她辛苦一辈子的成果,似乎已经正式地跟她道别,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那该怎么办?
设在兴和殿的宫宴,宴上皆是王孙贵胄、世勋重臣,受邀者自然也携家带眷,俨然视宫宴为牵红线的好时机,但窦月芽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那些人一眼。
舞伶乐师的表演她没看见,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因为她不习惯走在钢索上,她习惯脚踏实地,掌握人生,看现在她的脚是虚浮的,手心是空的。身分是假的……要她怎能不担忧自己的未来?怎么还能吃得下?
“兰儿,你怎么都没用膳?”耳边响起桂皇后的温柔换声,窦月芽才猛地回神。
“我没什么胃口。”她干笑着。
她光是想着未来处境就想到脑袋疼了,哪里会有食欲?
“那就算了,先到殿外瞧射骑比试,晚点会殿再差人弄点宵夜。”
第二章 射骑为红颜(2)
“……嘎?”这么快就要比试了?
她抬眼望去,发现原版聚集在殿内的人都往殿外移去。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跟着桂皇后到殿外,本想要低调行事,能闪多远就闪多远,然而她却被推倒前头,只因这场比试是因她而起。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有难以计数的目光盯着自己,她透透地睨去,竟是一票的年轻姑娘,一个个面色不善,眼中满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关她什么事?是她要他们比的吗?要真喜欢那两位,各自猜拳打包回家好不好,瞪她瞪到眼睛脱窗也改变不了现况,成熟一点行不行?
她无声哂着嘴,几记眼刀,像渣一般,她没看在眼里。
兴致缺缺地瞪着殿外宽敞的广场,就减华与刹语泽各骑一马,位在广场东边,她无奈地垂下眼,就连是怎么样的比试法都没兴趣过问。
反正输赢对她而言,意义不大,结局一样。
她是这么认为的,但各怀心思的华家两兄弟可不作此想。
射骑比试,比的不只是里子面子,更有许多迂回心思在里头。
“四弟,待会引爆了火药时,你可千万别吓着。”华与则笑得温文儒雅。
华与刹却神色不变地睨着他,那眼神说有多邪就有多邪。“大哥不需担忧,战场上早已见怪不怪。”
“那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远处看的人,以为两人兄友弟恭,但要是近点瞧,就会发觉那笑意令人通体生寒。
砰的一声,比试开始,两人策马往前奔驰,只见华与刹骑术惊人,竟能策马瞬间冲出,硬是赢了华与则一个马身远,随即抽箭搭弦,魅眸微眯了下,刻意放缓了马儿的速度,直到华与则与他并骑时,他才低声开口。
“大哥,这么点本事怎好意思献丑?”
华与则压根不恼,扬笑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没预警的一声,教走神的窦月芽结实地吓了跳,搞不清楚状况地朝广场望去,只见广场西边不知何时竟飞上了两只纸鸢,简直要融入夜色里,还未来得及明白用意时,就见两匹马狂奔了起来。
接着看到华与刹明明已经搭了箭拉弦,却突地松开,不知道跟来到身旁的华与则说了什么,才再将弓拉到满,箭翎破空而去发出细微嗡嗡声,射中纸鸢中心,教她惊诧不已时,箭矢再发,两箭、三箭、四箭、五箭,几乎零时差,二中了纸鸢的各个角落,现场欢声雷动。
然而他却依旧驾马快奔,来到守在广场边的侍卫旁,以箭翎引了火油,继续射向纸鸢,边喊着,“全都退回殿内!”
那沉着的吼声像雷声般打进窦月芽的心底,就在着火的箭矢射中纸鸢瞬间,纸鸢登事着火,还爆开阵阵彩色烟雾。
窦月芽瞠目结舌了,没想到这世界还挺先进的,竟还能玩彩色烟雾的把戏。
但就在她啧啧称奇时,石墀底下的禁卫高喊着,“有毒、护驾!”
瞬间,风云变色,尖叫四起,她在混乱之中被拖着往后跑,却忍不住一再回头,看向那坐在马背上的英挺男子。
太神了,他第一时间就发现那纸鸢绑着毒粉?
用火烧成雾,总比整把洒下来好吧。
这人……忍不住的,她敬仰起他了。
因为纸鸢内藏着毒粉,皇上震怒令禁卫彻查,与宴的人一个都不许走,殿内的余兴节目继续,只是欢愉气氛不再,席间议论纷纷,而窦月芽和华与剀来到兴和殿后头的攀花园,进了亭子。
“盛兰,你在这儿歇会,我到前头看看状况如何。”差了宫女备茶,华与剀不多作停留地道。
“喂,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她人生地不熟,会害怕的好不好。
“不是你说不想会威颐殿的?”华与剀没好气地道。“还是我差人送你回殿?”
窦月芽抿了抿嘴。“我在这儿等你。”是,是她还不想跟桂皇后会威颐殿,所以婉拒了桂皇后,拉着华与剀当保人,好让她可以在外头透透气。
她好不容易离开那一方天地,自然不想太早回去,而算来算去,除了桂皇后以外,她就和华与剀最熟了,自然是要他作陪。
“乖乖待着,有什么事,亭外有宫女候着。”
她轻点着头,轻抿口茶,回想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场景。
华与刹简直像是神人般英气逼人,出身帝王家,面貌出众又是定国安邦的武将,她懂为何自己刚刚背中数把眼刀了。
华与剀才走没一会,一阵脚步声逼近,守在亭外的宫女欠身问安,才教她回神望去——没一个认识的,但不陌生,全都是刚刚对她丢眼刀的。
而走在最前头的,一身桃红绣金纱大襦衫,手里抱了个襁褓中的婴儿,斥退了守在亭外的宫女,领着一票眼刀女,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架式。
窦月芽托着下巴,以不变应万变。
“唷,这是怎么着,不过是个破格封赐的公主,真以为自个儿成了皇族,见着了本宫也不知道该侧身问安?”领头的女子盛气凌人,皮笑肉不笑地拐弯讽刺。
窦月芽懒懒睨一眼,要不是她确定这时代没有肉毒杆菌,她真会以为她注射太多,导致颜面表情不自然。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她起身很客气地问:“请问如何称呼?”
虽说对方来意不善,但她只有孤身一人,只好以退为进,和气求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