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采燕。”
“干嘛这么客气?我们是好姐妹,互相帮忙时应该的。”金采燕顿了下,突又问道:“那两千万的押金,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那天你去找新房东后,我也查了一下资料,音乐中心的新房东似乎就是盖“幸福小城”的建设公司,而那家建设公司是威远集团所属,你那天是不是跟邢……”
“先别问这个好吗?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听到“邢”字,童妍葳感觉心口刺上一把刀,她用力闭上眼,想拂去眼前浮现的一对狂妄眼瞳。
“喔,那好吧。”收起好奇心,金采燕不敢再问下去。
“先这样吧,我会随时跟你保持联络,辛苦你了。”童妍葳感觉疲惫,脑子已经运转过度,不能再思考下去了。
“我一点都不辛苦,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记得吃饭,别太晚睡了。”金采燕关怀叮咛。
“嗯,那我先挂了。拜拜。”
收了线,童妍葳吹干头发、换好居家服,勉力振作精神到餐厅去好好填饱肚子,她没有颓废萎靡的权利,为了爸爸、为了童家,她会战斗到底。
几天后,童妍葳约了邓运龙在咖啡厅见面。
“我听采燕说,你要离开台北?”坐在人声鼎沸的咖啡厅里,邓运龙忧虑眼神看着她,吞吐问道:“这样好吗?我觉得你不在公司群龙无首的,不太好吧?”
“有差吗?”喝了口咖啡,童妍葳回问:“现在各路人马都在催讨我爸欠下的债务,除了拿出钞票来挡,我留不留在台北又有什么关系?”
“你留在台北会安全点。”
出事以来,邓运龙总觉得童妍葳表现得超乎寻常。
她比想象中坚强,也比想象中勇敢,更叫人讶异的是,她非常冷静笃定,好像天塌下来也有办法挡。
“放心,我已经是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姐,就算绑架我也没人会拿出钱来赎,不会有笨蛋干这种蠢事的。我只是去透几天气就回来,没事的。”
“那……你别离开太久,我会不放心的。”眼中盛满疑问,邓运龙继续说:“这几天公司里一团乱,先是银行团不断催讨利息,其他债权人也纷纷上门要钱,不过说也奇怪,昨天银行那边突然发了无条件展延的通知,债权人似乎也不再逼得那么紧了。”
“我去跟银行谈过了。”童妍葳轻描淡写道:“当今最重要的,是稳住公司员工的新,务必让各部门正常营运。”
“嗯,我知道。”邓运龙很讶异她会出面跟银行打交道。“妍葳,你是怎么跟银行说的?公司的经理去谈,他们连理都不理!更气人的是,还把话说的很难听,说童伯伯是故意制造假车祸,要诈领保险公司的保险金,真是太……”
“要说什么随他们,我不想听。”放下咖啡杯,童妍葳打断他的话。
“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啦,我不该提这些的,只是外面传得实在太过分,我忍不住……”邓运龙很懊恼。
“没关系,我没事。”
按按太阳穴,每次想起生死未卜的父亲就让她心痛如绞,被钱逼急了父亲或许真的会出此下策,但她不愿接受他会走到如此不堪的一步。
“运龙,我不在的这阵子,公司就麻烦你了。”童妍葳挤出笑。
喝着冷掉的咖啡,童妍葳明白,一旦公司危机解决,执行交易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5章(1)
夜曲。
萧邦最为世人所传颂的曲调,童妍葳很爱弹奏这曲,每当低回乐音在指尖悠悠滑翔,思绪会跟着翩翩飞舞。
她一个人关在琴室里,一次又一次弹奏着,闭上眼,想象化身为音符,灵魂随琴音飞起,跳脱了时空,逃离现实,忘掉面前的困厄,暂时不必去想邢权宙提出的荒谬交易,不须理会那些她一时弄不清却一定得付出的代价。
借琴音疗伤,借着最擅长的钢琴给予自己力量,她清楚这次一场很难打的仗,但她终究要面对。
“你这样不停弹琴究竟弹多久了?现在快午夜了。”陡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划破悦耳琴声。
“是你?”回眸,看到一堵高壮人墙,童妍葳淡漠地问道:“这是我的琴房,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可以进来。”邢权宙来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将琴盖盖上,搀起她,“别忘了,我有“欣凯”一半的股权,也算是老板之一,这琴室我当然有份。”
“谢谢你的提醒。”坐到钢琴边的沙发上,童妍葳抬眸,盈盈目光正对他,“我知道你已经将我爸公司积欠的高额债务无条件展延,同时还将原本要索取的二千万押金,转投资我的音乐中心,你果然言而有信。”
“当然,说到做到是做为一个真男人最基本的要件。”邢权宙跨开大步走向她,那双深邃的黑眸始终感兴趣地望着她。
“所以你现在是来要求我也兑现承诺?”明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但他的出现,还是让童妍葳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我喜欢你的聪明伶俐。”邢权宙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很晚了。”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童妍葳知道这借口很烂,她根本没有权利拒绝他。
邢权宙依其承诺,让遭逢巨变的童家保持完整、毫发未伤,而她也该遵守约定付出代价,没有什么晚不晚的问题,只要他想,她只能给。
“不晚,台北有很多地方是愈晚愈美丽。”他难得露出亲切和善的笑颜,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委实不习惯。
“你好像很开心?”她不安动了动身子,不习惯让陌生男子亲腻拥住自己的肩膀。
“为什么要不开心?”他促狭反问,拥着她的手劲更强了,“有你这么美丽的女孩相陪,我当然开心。”
“……”童妍葳不再多语,默默地随着他的脚步走出琴室。
既然他信守承诺,她也绝不食言。
豪华的千万跑车载着她往市郊的山边奔驰。
童妍葳约略知道,这个方向是通往台北最负盛名的温泉胜地。
太多富豪不惜巨资买下山头昂贵地皮,大手笔建立属于自家独享的私人俱乐部,像“威远集团”这么大的企业更是不会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愈有钱的家族,他们家的渡假庄园会盖得愈高愈远?
童妍葳眼看着前方绵延山路,一个弯转过一个弯,仿佛就要开进云端里了,而他的目的地似乎还没见踪迹。
“快到了,再忍一忍,转过前面的弯就是了。”邢权宙伸出手,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小手,诧异道:“你的手好冰!”
“嗯。”一阵阵恶心反胃的感觉,让她咬着唇,不想说话。
其实这一路他们的对话少得可怜,或许彼此都知道此行用意,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不容易,属于威远集团的云荷行馆出现眼帘。
一幢融合了日本与西洋古典建筑的木造房舍,坐落在浓密的绿林里,花草扶疏的小径蜿蜒前进,不时还有凉爽的山风拂来,让人瞬间感动神清气爽。
“云荷,好美的名字。”童妍葳对着正门上的大幅桧区低喃。
“那是我母亲的名字。”敛起之前还挂着的笑意,邢权宙一提起母亲,整个脸都变了。
“喔。”触到不该触的地雷,童妍葳噤声不语。
沉默的两人一路走到位于整幢建筑视野最好的房间,邢权宙熟练地打开纯和式房门,示意她先进去。
“你先坐,我去洗个澡。”
再没有多说的话语,他跨开脚步进到更里面的浴室,童妍葳望着他宽厚背影,兀自苦笑,内心暗自思忖:这男人做事真讲效率。
既来之,则安之。
童妍葳已无之前激荡的情绪起伏,她自行坐在纯白垫褥绒被上,安安静静地,似乎有意把自己当成一份充满神秘感,待人拆解的礼物。
如果这是一定的、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她愿意为了童家把自己当礼物付出。
她不慌不忙、从容自若。
当浴室的薄门被拉开,换上浴衣的邢权宙第一眼就被她静静坐着、双睫低垂沉思而显得无邪纯净的样子给迷惑了。
以前,他多次欣赏她弹钢琴时,那种整个人沉浸在音乐声中的绝尘之美,而今晚她没有琴声,只是让长发直泻而下,微侧身子坐着,竟也有种无法形容的独特气质。
或许,这就是学习音乐的人与众不同的魅力吧!
“冷吗?”踩上榻榻米,他来到她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山上气温比较低,冷的话可以打开暖气。”
“还好,不用了。”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的缘故?
“呵,我真笨,冷有什么关系?抱住就不冷了。”邢权宙不待她多一分反应便上前拥住她。
“啊!”突来的一拥吓着她,童妍葳身子颤了颤,唇间勉强挤出:“这时候别说冷笑话。”
“好,不是冷笑话,连废话也不必。”邢权宙灼烈炯亮的眼神对着她,鼻间飘漾着属于她的玫瑰香气,淡淡幽雅,叫人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