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全心全意只爱著她时,她怎还能看得见他人?
她知不知道,眼下的这一切,对他来说,不够,远远不够……不管他再如何抱紧她,身躯再如何交缠,她再如何笑意盈然地面对著他,说著以往从不轻易道出口的爱意,他就是觉得,不够。
那种深切的不满足,是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求,是种从身体里都要幻化出双手,拚命想要抓紧她的紧迫,哪怕如今两颗心再怎么贴合毫无缝隙,却还是在他心头留下了恐惧的阴影。
他人不会明白的。
那种温情相伴多年,眼睁睁看她一跤失足在宫廷里,与他渐行渐远……再到他无怨无悔相助于她,恨不能为她分忧为她愁为她痛,却恍然明白,他自认为永不会明白的爱,早已像个蛮横的暴君,高坐在他心中的王位上不肯离开……
记得在纪非死后,他曾问过兰总管,为何爱上一个人,就会把整颗心都扑在那人身上,不听从自个儿操控,不过问理智,甚至以对方之喜怒为喜怒,有时回过头想想,还会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那时的兰总管在听了他的话后,眼中有泪光浮动,过了好一会儿,兰总管才说了四字。
爱不由人。
爱不由人……这话,说得还真一点都不欺他。
爱上她后,他就是她手中的泥,任她捏任她塑,她要指天问地,他莫敢不从,虽然有点窝囊,也有些愚蠢,可充盈在他心头那满满的,却是无上的愉悦,是种只有她才能带给他的快乐,是种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的满足。
可在她走后,她也将他所有的快乐都带走了。
得到过后再失去,他无法描述那是什么样的痛苦,那段踩著痛一路走来的日子,始终都无法在它已成为过去之后过去,它还留在他的胸坎里,日复一日的抽痛,夜夜逼他温习她诀别时的泪眼。
“别吃昧了。”对于他的占有欲,她也摸出个大概了,虽然这令她很无奈,但她却不能阻止他。
皇甫迟报复似地叼住她的唇瓣,细细密密地啃咬过一回,直至她忍疼地拍打著他,芳唇也变得红嫩欲滴时,才稍稍打住。
“之所以在乎他们,也是因他们是你的徒儿。”她委屈地瞪著他,“若无你,对我来说,他们再如何也不重要,所以你就别跟他们争宠了。”
“哼。”改天他非要好好修理修理那些胆敢跟他争宠的自家徒弟。
见他还是满心不痛快,纪非索性在他的身上坐起,居高临下地看眼前的裸男,玉指轻轻朝他的鼻尖一点。
“这样吧,本宫今晚就再临幸你一回,你可以收起你的闺怨了。”
皇甫迟挑高一双剑眉,幽深的黑眸扫过凹凸有致的美景,状似不甚满意。
“你那什么眼神?你的技术也没比我的好哪去。”躺在这儿的新手又不只她一个,他好意思嫌弃她?
“那……”皇甫迟的大掌滑上她的纤腰,“再指教指教?”
“正合我意。”
“你来干嘛?”
燕吹笛一手按著门扇,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门给关上赏来人一记闭门羹。就在方才,正在替自家师弟洗手做羹汤的他,满心不乐意地来应门后,一打开门,满头满脸都是雪的藏冬便冒了出来。
藏冬恨恨地瞪著这个麻烦的根源,原本缩在灵山冬眠的他,在这等恶劣天候下,本该是过著烤烤火、品品美酒的惬意日子,可在摊上了这个永远都会给他平静生活处处带来惊喜的臭小子后,他的好日子便已一去不再复返。
“臭小子……”他抖去一身的雪花,也不管燕吹笛面上的拒意,硬是怒气冲冲地挤进门里。
“我又怎了?”
等待喂食的轩辕岳走至厅内,就见自家师兄拿著锅铲,正招呼著前阵子从这儿逃走的某神。
“山神,你怎么又来了?”他不是说打死也不再管他们的闲事了吗?
藏冬气势汹汹地揪住燕吹笛的衣领,“说,你家娘娘那个尸身是打哪来的?”
“魔界啊。”
“是什么来头?”
“火魔之女啊。”
“你怎么弄到手的?”
“抢来的啊。”
“……”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小子会有什么正当的手段。
“师兄,你抢别人的女儿?”掂掂眼前这情况,轩辕岳也知道他肯定又是捅了什么搂子了。
“我抢的是尸身而已好吗?”燕吹笛完全不以为这有什么好内疚,“她都死了几千年,魂魄早投胎去了,她家老爹也挂了几千年了。”
轩辕岳深吁了口气,“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藏冬不满地嚷嚷,“人家魔界的镇界之宝,你居然草来借花献佛?”也难怪魔界要深表不满了。
燕吹笛有些莫名其妙,“干啥现在才来说这些?”当初夺舍之时不也没见他反对吗?
“喂,土匪,现下魔界派代表来讨那个女娃了。”拜他所赐,魔界派出十几只具地位的魔围了灵山好些天了,逼得他不得不前来找人算帐。
燕吹笛笑得很嚣张,“我抢都抢了,还指望我把她还给他们?”
“他们要我转告你,你若不还,魔界不介意把你这天问台翻过来。”这回魔界可是气狠了,人家火魔之女安安静静在圣地里睡了几千年,一直都是魔界众魔的精神象征,可这小子却不打一声招呼上门就抢,这置他们魔类的颜面于何地?他们当然要来这找回场子来!
“要战便战。”燕吹笛扬了扬手中的锅铲,“本大爷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杀上门来讨债的了。”
藏冬气抖地指著他的鼻子,“你、你……”
“师兄,你常干这种事?”
他笑得十分猥琐,“哪里哪里,唯熟练耳。”
“……”不知道现在拆伙下山去还来不来得及?
知道跟这只道德底限超低的臭小子谈不出个什么好结果来,藏冬也不勉强,他直接转身问向外头等著兴师的某位代表。
“外面的,都听到了?”
同样也是被逼著来的申屠令,面色阴沉地推开门在大门处站定,愈看燕吹笛那副张扬的德行愈是心中冒火。
“你当真不还?”
燕吹笛撇撇嘴,“就不还。”
“那你就等著魔界踏平天问台吧!”等那些魔类把这儿拆了后,看他还拽不拽得起来。
“恭候。”燕吹笛一点也不在意,因七年来他也不知被各界众生兴师问罪过几回了,他经验丰富得很。
藏冬跺了跺脚,急忙去追差点气昏头的申屠令,一把拖住要下山去的他。
“喂喂,真要翻脸?”不是吧?
“不翻怎么平众怒?”为了那个魔界圣女,这阵子来他两面不是魔,再不安抚一下魔界众魔,他这魔界之首还要不要当了?
“你不帮你家儿子?”
申屠令一想到那个没良心的小子就有火,“他不是不认我吗?”
藏冬想了想,也没再继续劝他,反而同意地点点头。
“也是,人家有了师父,你这亲爹的确是没什么必要了。”国师大人的面子的确比较大。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申屠令一愣,强行捺下心头的丝丝焦急后,有些怀疑地问。
“他不是被皇甫迟逐出师门了吗?”
藏冬摆摆手,“哪有那么严重?只是个小误会而已。”
“皇甫迟不是与他势同水火吗?”就这些年他的观察,那对师徒打过也撂过狠话,根本就看不出一丝丝他们有和解的余地呀。
藏冬朝他眨眨眼,“人家师父大人其实是很疼爱他的。”
“他们……和好了?”
“父子俩没有隔夜仇嘛。”
“……”他们是父子,那他呢?闲杂人等不成?他才是那小子正宗嫡亲的生父好吗?
“魔界这事,身为魔界之首的你不掺和也好,省得到时你的立场难堪。”藏冬反而还转过来劝他,并在雪上加点霜,“况且,皇甫迟素来也不把魔界看在眼底,说不定燕家小子同他说个一声,皇甫迟就会亲自替他摆平这回事了,哪还轮得到那小子出手?”
申屠令老脸一沉,“谁要他那个外人多事?”
藏冬凉凉一瞥,“论起外人,你这个半斤好意思说皇甫迟那个八两?”
说的也是……
不,不对,他才不是什么外人,纵使那小子不肯认,他也还是他的亲父,哪能随随便便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比臭小子更嚣张的修啰?
憋闷已久的申屠令大掌一挥,“我扛,这事我扛了还不成吗?臭小子不是怨我这个生父什么事都没为他做过吗?这回我去替他把这事解决了就是!”
“我可没要你鸡婆。”燕吹笛的声音自里头缓缓飘出来,还奉上一张“你很多余”的脸孔。
申屠令当下不干了,“今儿个我非掐死他不可……”
“当心国师大人会来找你算帐喔。”藏冬好心架住他。
“那只不要脸抢别人儿子的修啰!”
“是那只辛辛苦苦帮你养儿子快二十年的修啰。”局外神凉凉纠正。
“……”
在里头听了许久的轩辕岳蓦地拍桌而起,俊美的脸庞上罕见地带上了难以掩饰的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