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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霜华一边以扇子敲着手掌,一边默默地打量,心里想着:放眼大辰,要说蓝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她父皇都想过要收蓝非当义子,给了他诸多特权,连蓝宰相都没那样的待遇。

  如今这父子俩站在一起,蓝宰相谨记着臣子的本分,姿态虽不卑微,但也不失恭谨地垂首而立;就蓝非抬头挺胸,哪像个臣子的模样?

  她漫步到平台上的御案前,柔缓地开口,“方才霍将军对朕说了一番话,于是朕心里有个想法。”意思是,她绝非事先和霍青云串好了话。

  她又思考了半晌,看着显然是心里有底的蓝家父子,才接着道:“我想蓝宰相也明白,霍将军赤血丹心,又是武将之首,他所见所想,必定不会有所偏颇,是吗?”

  “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却仍虚怀若谷,愿意倾听老臣的建言,乃万民之福;霍将军战功彪炳却难得地进退有度,他的看法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看来文官拍马屁还是比武将更高明啊!慕容霜华默默地想着,蓝非实在不适合官场,她完全无法想像他天天开口闭口都是这类恭维客套的话。

  “朕相信,你们也都心里有数了,是吧?那眹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当初霍将军把鹰军交给凤旋和蓝非一起训练,就是因为凤旋与蓝非能够互相截长补短,两位也确实将鹰军训练成我国不可或缺的精锐。可惜的是凤旋必须回高阳继承王位,而蓝非在带兵方面……”她顿了顿,看着他木然的神情,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向来就不容易,可是这一次她却感觉到他十分消沉。

  待在罗赛族的那几个月里,她早就明白鹰军对他来说就像兄弟一样。要说出那番话,她心里还是有很多不舍。

  “有些不太合宜之处。”这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嗓音也柔得几乎带有安抚的意味。“这并非否定或指责,但凡任何基业的开创,大兴,到守成,本就该因时制宜,不必一个人全部承担,蓝参将已经完成了鹰军开创阶段的任务,现在朕经过多番考量,认为另一项大任更适合你。”

  “末将恭候陛下差遣。”蓝非单膝跪地。

  慕容霜华又下意识地以扇子点着嘴唇。蓝非是军人出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英姿勃发,眼下他虽然应命,怎么她却觉得他好像还是不太开心呢?

  “你们知道十万禁军,素来都是遴选身强体健的天京良民与贵族子弟,十岁便进皇家军校训练,比起府军,禁军都是起码有些武学底子的。正好朕登基前经历一连串风波,禁军总统领的位置目前还悬着,本来朕苦思良久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全赖霍将军方才一提点,朕总算豁然开朗,其实最佳人选就在朕眼前呢。”她真的没有和霍青云串通好哦,呵呵呵。

  禁军总统领与骠骑大将军,同为正一品武将,蓝非本就立下大功,圣上至今没宣布他在官阶上的任何晋升,朝野上下已经出现一些臆测,蓝庸之很清楚蓝非在这个年纪就晋升一品武将,不完全是好事,但他这些日子出入炎帝城,心里早就有数,女皇肯定会想法子把蓝非留在身边。所以此时此刻,他那些老臣的“建言”还是能省则省。

  蓝庸之默默地想,他该庆幸,小俩口是两情相悦,就是没人愿意先开口破冰和好,至少不是单方面一相情愿,否则不管谁是那有情的落花,最后都会是无奈的结局。

  本来他还忍不住担心,谁家闺女遇上他们家闷葫芦,十之八九是会被气跑的,他多么惶恐那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奇迹、竟然能让他儿子开窍的未来媳妇被气跑啊!没想到对象竟然是女皇陛下,那么不管蓝非多会闹别扭,到最后他还是不能说不要啊!蓝庸之一脸感慨地看着儿…………

  你就认了呗!

  但是……女皇陛下的公公这身分,委实让人坐立难安。他是不是应该立马隐退,带着夫人游山玩水去?大辰帝国宰辅蓝庸之,被熙皇慕容玄折腾了近三十年没好好休过假,这会儿不禁美滋滋地幻想了起来……

  禁军的基本服饰是白色紧身劲装,白领巾,外罩金色肩甲和锁子甲。统领们的肩甲是威风凛凛的虎头与狮头,总统领肩甲的狮眼更镶上了火红的鞋羯,咆哮的狮口獠牙闪着锐利锋芒,锁子甲外束黑牛皮腰封与虎纹金扣黑革带,脚上是黑牛皮及膝长靴,在宫殿内是不穿披风的,所以……

  慕容霜华收回笑眯的视线,要自己专心在批阅奏折上,但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左前方挺拔的背影。

  这装束好,这角度更好!看看那被束紧而一览无遗的腰线和臀线!真好看,而且只要出了宫殿就会披上披风,所以这美景只有她能独享,呵呵呵。慕容霜华禁不住眉开眼笑,心情好得周遭彷佛都开满小花了。

  禁军总统领是个颇奇妙的位置。保护皇帝是勇士的光荣,武将最高位阶之一,多少人梦寐以求,但也有人宁愿在沙场上杀敌,也不想像笼中鸟一样当皇帝的小跟班。过去也有年轻俊俏的禁军总统领,靠的未必是功勋与实力,毕竟得镇日在皇帝跟前,没有忧患意识的皇帝就宁可选个赏心悦目一点的。所以蓝庸之的顾虑不仅仅是不乐见儿子少年得志,还包括大辰过去确实曾有皇帝和禁军总统领关系暧昧……不限男与女啊!

  慕容霜华想的是,蓝非的功勋和实力世人皆知,就摆在那儿了,还有什么能说三道四的?但人们就是这样,好像旁人有一丁点好运,背后再多努力都不算数似的。

  蓝非是不管那些的。他升上参将那时,同样的声音也不是没有,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若不是出生在蓝家,连能不能熬过体弱多病的幼年时期都未得知,旁人说什么,他不会放在心上。

  只不过,从他上任禁军总统领这位置以来……

  啊,所有有眼睛的,只有两个人没发觉蓝非与其说是禁军总统领,不如说是女皇的贴身保镖更适当。这两个没自觉的,自然是女皇陛下和蓝非本人了。

  哪一个禁军总统领还会替皇帝撑伞遮日头啊?皇家林场散步的当儿,文官武将们走在后头,慕容霜华走前头,蓝非那伞举得泰然自若,比女皇的贴身奴婢还细心。风起了,后头的宫奴才慢吞吞地送来披风,总统领已经解下自己的披在女皇身上,动作小心翼翼地为她系紧胸前的绳带;枝头落叶飘飘,大伙儿头上肩上免不了都得沾一点,可女皇陛下连衣摆上都没有,因为有人把伞撑得密密实实,好像一片叶子掉在她身上都是一种冒……管他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那些举动却神速确实,丝毫不马虎。

  蓝庸之在后头忍不住想扶额。

  人人夸他儿子智谋过人,看样子所谓“智谋”,在某方面完全不管用啊!

  所幸,和统领鹰军时一样,蓝非向来很容易收服自己的部下。

  蓝非认为慕容霜华生来就具有独特的魅力,其实他自己也是,只要当过蓝非的手下,不管是折服于他强悍的实力也好,感受到他面冷心软的本性也罢,没有不对他死心塌地的。才不过数月时间,十万禁军已是他在宫里的另一批手足兄弟,慕容霜华总是在他练兵时偷偷躲在暗处欣赏着……

  啊啊,他刚刚是不是对他的部下笑了?她看到了!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有几分稚气,害得她那几夜总是睡不好,夜半里想着他在校场金阳下的笑容,身和心都躁动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羡慕好嫉妒啊!她都还没看过蓝非对她笑耶!女皇陛下默默地蹲在校场角落咬手帕,身后的女官个个一脸紧张无奈,好气又好笑,她们只敢频频低声阻止陛下这些不合宜的行为,因为怕会引来关注。

  他还是没主动跟她说过话。有次在御花园散步,她遣开宫奴,四下无人,只剩下她、不破和蓝非。她坐下来逗弄不破,一边对她道:“不破啊不破,把你送给我的那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都不理我,我又不是故意忘记那天的事,你说他过不过分?”

  不远处的蓝非只是脸颊一颤,似笑非笑,偏偏不表示些什么,让慕容霜华又气鼓了脸颊。

  比起刚回大辰那时,她比较没那么容易在夜里惊醒了。

  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每天晚上,蓝非都是等她睡着了才回到分配给他的寝房……位在她寝殿的配殿稍间,其实是不合宜的,但谁敢当着女皇陛下的面前说呀?

  入夜后,要避开守门的宫奴来到她床边,对他而言是件轻而易举之事。像在罗赛族时那样,偶尔他觉得不放心,仍是躲开了宫女过来看看,见她睡得不安稳,便坐在她床畔握住她的手,安抚地用掌心贴着她的脸颊,低头在她耳边呢喃,那总能让她的梦魇远离,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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