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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1)

  隆隆低沉的雷声,在远方的灰霭下闷哼着,一波波的连绵冷雨足足下了一整夜,坚冰般刺骨的寒意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蔓延,又湿又冷,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真让人料想不到,原来徐公子也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我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一只闷葫芦,想不到该聪明的时候,他倒也不含糊呀!”俗话说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嘛,兰儿ㄚ头不禁心忖着。

  一旦入了公主府,若能受到贵阳公主的恩宠与信任,从此平步青云、封官晋爵,皆是指日可待。

  只是……

  “若兰儿没记错的话,徐公子似乎与小姐之间,还尚有一纸婚约?”

  只见柳绫儿半倚着窗台,双眸看着窗外,心思始终飘荡在虚无之间,过了好半晌,她才有气无力地轻应了声。

  “早不作数了。”话落,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僵硬的能裂开。

  事隔多日,她的心绪依然如此沉重,想起自己的残忍,彷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不想再勉强他。”若是为了成就她的理想,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也被她利用得够彻底了。

  忆起他离开的那一天,眼中所流露出来受伤神情,至今仍撕扯着她的心,感觉自己就像个残酷的刽子手,无情地迫害一个无辜的穷书生。

  “这倒是实话。”不明究理的兰儿,口无遮拦地应和道:“若换作我是徐公子呀,与其成为柳家赘婿,没日没夜地为柳家卖命,倒不如只侍候公主一人,也好过给人做牛做马强呀!”最教人不平的是,当赘婿耶!那不就明摆着,连将来生了儿子,还没法儿让孩子跟自个儿祖宗的姓氏呢!

  这有多委屈呀……

  “如此说来,我让他离开是对的了?”闻言,柳绫儿心慌地问着,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在紧张?

  “这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兰儿不确定的微噘起小嘴,面有窘色,支支吾吾的又说了。

  “您想呀,世人谁能不知,那贵阳公主喜兴豢养男宠是出了名的?传言中,就是连风骨甚高的倔膀子,一旦入了公主府,成为公主香闺内的‘入幕之宾’,也不过就是三夜五夕的事儿。”

  最令人发指的是,贵阳公主还是所有出嫁的皇室公主里,品行最为放荡恣意的一个,光是在公主府中被凌虐致死的奴仆,就算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算一算日子,徐公子迁居公主府,也已经有整整三天了,这一会儿恐怕早就成了贵阳主的嘴边肉,啃得半点也不剩了。”

  听到这里,只见柳绫儿双眸中充盈着愧疚与复杂的感情,她不能否认,直到现在,徐子谦的影子仍旧像幽灵一样萦回脑际,缠得她心急如焚、愁眉不展,成天惶惶不可终日!

  一但想起那个年近半百,却依然色欲熏心的公主如何对徐子谦伸出一双魔爪、逼他就范,她就感到胃部一阵紧缩纠结……

  “所以……你也觉得我很残忍,是不是?”说完,她神经仍因忧虑而绷得死紧,难过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岂想,眼前的ㄚ头不解主子心事也就罢了,还不断火上添油,加重了她对于徐子谦的愧疚感。

  “何止?”兰儿也不矫情,直言说了,“小姐,您这么做,根本就是逼良为娼嘛!”

  一记当头棒喝,当场敲醒了她不断掩盖的良知,兰儿说得没错,她这样的行为,与那些恶劣拐卖人口的贩子,又有何异?

  既然人是她杀的,火也是她放的,身为罪魁祸首的她,决计不能就这样继续坐视不管!

  “好,我现在就去公主府要人。”猛地,她一鼓作气,就要往门外冲去,却被兰儿一把阻拦下来。

  “怎么要啊?都拱手送人了,还能要得回来吗?”这好比已经让人吃下肚的香肉,还能教人给吐出来吗?“况且,跟一头狮子争食的下场,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兰儿随之而来的一席话,又将她打入了无底深渊,双肩颓丧地一垂,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沮丧极了。

  见状,兰儿忍不住问了,“小姐,我就问您一句,您对于徐公子,究竟是何心思?”

  “我也说不上来,但他……是个不错的人。”靠在他最常伫立的窗边,闭起眼睛深深呼吸,彷佛还能嗅到他身上那一股淡淡的墨香……

  “就只是不错?”兰儿不信,“小姐,您就别在口是心非了,瞧瞧这几日,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哎!不是她这个做ㄚ头的嘴碎,成天老爱叨念主子,可这几天以来,她这一向能吃能喝、无忧无虑的宝贝主子,整个人都瘦成了一圈不打紧,她还经常呈现恍神状态,在不该失神的时候失神,在该集中精神的时候,却总是心不在焉!

  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些日子她在府中伫足最久的地方,全都是徐子谦平日最常待的地方。

  只见兰儿扳起指头,开始如数家珍般的逐一念道:

  “呐,举凡书房、正厅、后堂、厢房、曲廊小亭、荷花池,就连徐公子使用过的那间茅厕,您都去兜转了一圈!成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傻子也能瞧得出端倪,您呀!早已经倾心于徐公子,几乎是念念不忘了!”

  “我、我才没有对他念念不忘,我只是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柳绫儿驳斥道。

  还嘴硬?

  兰儿不以为然,又追问:“既然只是一时愧疚,小姐用得着连人带包袱的迁居到徐公子曾经居住过的院落?”这种话骗骗旁人还行得通,若想骗过她这个与之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贴身ㄚ鬟,那就太小看她了。

  “也不晓得是谁喔?从原本的随便逛逛变成小坐,又从小坐变成小住,这会儿连小住都变成长住了,还敢说自己没有念念不忘?”鬼才信咧!“若不是心底已经有了那人的影子,小姐有必要如此‘缅怀’他吗?”

  兰儿所的话,柳绫儿一字一句听在耳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彷佛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我……喜欢他?”这个可能,并没有为柳绫儿带来欣喜,而是差一点吓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而我……我却将他拱手让人?”

  “若说拱手让人还算客气了。”兰儿凉凉的又补了句,“讲难听一点,您根本就是把他给‘卖’了。”

  把他给卖了、卖了、卖了、卖了、卖了、卖了……

  这个铁的事实,教柳绫儿顿时哑口无言,脑海中思绪如翻滚的浪潮,随着心中那一份思慕之情越见浓烈,她对于徐子谦的愧疚感更是一直渗透到了骨髓里。

  现在,他一定恨死她了!

  见主子脸色倏地一沉,一副大势已去、心灰意冷的悲惨模样,教一旁ㄚ头见了,也颇为于心不忍,于是自告奋用的提议。

  “虽说船到江心补漏迟,但小姐若真想挽回徐公子,咱们就硬补呗!”兰儿调皮地转着眼珠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令柳绫儿不禁转忧为喜。

  “你有何妙计?”她连忙一问。

  “此计,虽称不上高明,却也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就不知小姐肯不肯冒险一试了?”她微笑着,眼底却闪烁着狡黠而胸有成竹的眸光。

  “你说。”

  “此计便是……”

  时已是二更时分,乌云遮月,街道上一片昏暗,除了打更巡夜的更夫外,再无他人。

  一辆样式简单的马车,向城东郊外驶去,不到半个时辰,已来到一处废弃的古宅中,但见蛛网尘封,丛草高长,地上一片零乱。

  愣愣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特地前来寻人的兰儿,一时怔呆了!

  “徐公子……当真住在这一处破宅里?”放眼一眺,但见四下杂草丛生,高出人顶,那宅子看来更是顶漏窗裂,破损不堪。

  尤其是那屋顶,烂得都快塌了,这还能住人吗?

  “这也太破旧了吧!”

  看到这里,兰儿心中顿起疑心,不禁暗暗忖度,这时候的徐子谦,不是应该待在公主府中作客的吗?怎会在一夕之间,辗转流落于此?

  满满的问号,令兰儿眉心大大打了个结,不禁将一对疑问的眸光,瞥向身旁一名她在公主府外偶遇,自称受过徐子谦恩情的老庄稼汉。

  “老伯,您可知那徐公子日前在公主府中,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确切原因老朽并不知情,只知道徐官人是在不受任何阻碍之下,独自离开了公主府。”

  老庄稼汉回忆的又道:“那一日,徐官人刚离开公主府,人还没出城,便受到一群流氓的劫夺,而我那还不满五岁的孙女儿,在同时也教那一班无恶不作的贼人所绑走。”

  深深一叹,老庄稼汉又娓娓道来,“所幸天可怜见,让那孩子遇上了徐官人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恩人,用计骗过了那一群恶人,安全地又将她给送回家来。”

  听完,兰儿在心中大呼不可思议,想不到短短几日,徐子谦竟可以遇上那么多稀奇古怪又离奇的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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