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美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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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那是什么呀?

  随着那“物体”越滚越快、越滚越近,依稀可见一片滚滚沙尘之间,出现了一个人形模样的黑影。

  不一时,那一团不明物体滚至众人面前,在翻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凄凄惨惨的停了下来。

  一片静默之后,随之而起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天啊,这、这是个人吗?”

  “他是怎么摔下来的呀?”

  “他好像先是绊了一跤,然后就跌下来了……”

  “哎呀,看样子好像还是个书生呀!”

  撞见这荒谬一幕,“惊讶”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柳绫儿现下错愕的心绪,触目所及,地上全是散落的书卷、画册、字稿,还有被摔成好几截并四散的墨条和几支毛笔。

  除此之外,在摔成一堆散乱竹片的书箧旁,还躺着一具……呃?一位看似书生打扮的男子,他身上那件补丁处处,破烂得都可以拿来当抹布的长衫,此刻看起来更是惨不忍睹,只剩下两支袖子还挂在肘上,其它则全都磨破成了碎布条,状况十分惨烈。

  男子瘦削脸庞上沾满了泥泞和草屑,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很是狼狈。

  第1章(2)

  这时,柳绫儿意外发现,一张碧笺随着男子跌落山坡时,不偏不倚地飘落在她裙边。

  好奇心起,她随手拈起纸笺,只见笺上写着几行诗文,字迹苍劲有力──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是李白所写的“将进酒”,诗文之意是指人生短促世事无常,不如借酒消愁解除心中的抑郁,同时也流露了怀才不遇和渴望用世的积极思想与感情。

  难道,这男子也有相同的境遇?

  柳绫儿将疑惑的目光缓缓从手中纸笺,移向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此刻男子双眸紧闭,朗眉深蹙,神情看上去很是痛苦,浑身瘫软的倒卧在地,口中不断喃喃细语。

  见状,柳绫儿招来仆役,吩咐道:“阿福,赶紧看看。”

  “是,四小姐。”仆役上前摇摇那名男子,喊道:“公子!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着哪儿了?”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唇边念念有词,不断低语着。

  甚为不解的柳绫儿,又命道:“兰儿,你去听听,看那人都说了什么。”

  “是。”兰儿点了点头,在男子身边跪坐了下来,弯着身子,将耳朵靠近男子唇边,聚精会神地听着。

  不一时,在听出男子一声声充满痛苦而压抑的呓语之后,兰儿脸色微微一僵。

  “他都说些什么了?”柳绫儿好奇问道。

  “小姐,这位公子从头到尾就光说三个字。”

  “哪三个字?”

  兰儿抬起头看向主子,将男子所说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说出来:“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一名年轻大夫坐于床榻旁,经过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取来笔墨,开了一张药方,交给一旁的丫鬟,细心嘱咐道:“这位公子脉象微弱,舌苔焦红,是肝火太旺之故,应以清肝祛火,宁心安神为治。切记,此帖药材须用水煎化后服食,并且以文火熬制,万万不可用旺火煎煮,以免失去了药性。”

  “是。”一旁丫鬟点点头,领命而去。

  待小丫鬟走远,门口走进一位天仙佳人,娇艳面颊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一举手一投足,满是倾国倾城的风韵。

  “百忙之中还劳烦左大夫出诊,小女子着实过意不去。”女子说话声音清悦动听,仪态娴雅,不愧是名门闺秀。

  “绫儿姑娘多礼了。”瞥见玉琢般的美人翩翩而至,左大夫赶紧起身,拱手相迎,神态极为谦恭。

  “这本是左某分内之事,不劳烦、不劳烦。”语落,他向柳绫儿深施一礼,举止儒雅,风度翩翩。

  然而,在那张谦和的俊逸面容底下,却有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

  原来这几日,长安城内出现了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医,药馆还偏偏就设在万福堂对门,欲与万福堂打对台的意味相当浓。

  岂知,那名神医确实治病有方,非是徒具虚名,瞧着已是半死之人也能教他轻易治愈。

  一夕间,那神医就多了一个“活菩萨”的称号,名气在长安城内扶摇直上,更胜过他,着实令他汗颜无比。

  这阵子百姓们纷纷上对门看病去了,除了老主顾偶尔前来串串门子、买买补药,万福堂几乎乏人问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濒临歇业状态。

  如今他难得受人请托,可以出诊一趟,为万福堂添些微薄收入,已属万幸,他何来劳烦之有?

  “敢问左大夫,这位公子可有大碍?”柳绫儿虽是年方十八的年轻姑娘,面对外人倒也落落大方,毫不怯生。

  “虽无大碍,但仍得仔细调养。”左大夫略一沉吟,道:“此人面黄肌瘦、神情恍惚,究其原因,除了长期营养不良之外,积郁成疾应也是原因之一,此症须得施以内外兼治之法,先以食补好好调养身子,同时心神也不宜再过劳累,如此不假时日,方可痊愈。”

  “我明白了。”柳绫儿点点头,笑道:“今日有劳左大夫了。”

  她命人奉上一笔丰厚的诊金,并且再三慰留左大夫留下用膳,但被大夫委婉地谢绝了,仅收下合理的酬金,即告辞离去。

  待送走了左大夫,兰儿再也忍不住的探问:“小姐,你真的打算收留这个穷书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这家伙活活饿死在路边?”

  尤其当她意外得知,这个打扮穷酸、看着也穷酸的落魄书生,是因为一时饿昏了头,这才会一脚踩空,从山坡上失足跌下时,忍不住心忖,这人一条命恁是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居然没有扭断了脖子、摔断了腿,除了几处擦伤,整个人依然完好无缺。

  她不禁暗暗惦量着,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留着这个人对她将来还些用处也不一定。

  “话虽如此,小姐应该知道,咱们柳家庄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绝不收留食客、绝不浪费一粒米粮的。”这是老爷订下的规矩,谁敢不从?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况且,我这也是在为柳家积德呀!”哪里像爹爹那样,万事斤斤计较,势利又小器!

  “可是──”原本兰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沙哑的男嗓所打断。

  闻声望去,发现躺在床榻上,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此刻薄唇微启,念念有词,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

  “小姐,瞧,他又在说话了。”

  “还不去听听!”柳绫儿吩咐道。

  “喔……”兰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前,弯下腰,倾听男子的喃语。

  很快的,她脸上又浮现不久前才出现过的那副诡异表情。

  兰儿叹了口气,回道:“小姐,我看这位公子他大概是真的饿坏了……”

  “喔?”柳绫儿秀眉一挑,颇感好奇的问:“这回他又说了些什么?”

  只见兰儿唇角微微抽搐,表情僵硬地回复:“我想吃肉粥、我想吃肉粥、我想吃肉粥……”

  经过几日调养,落难书生终于恢复八成元气,在体力足以下床走动之后,不敢多做延迟,赶紧起身梳理一番,前去谢过救命恩人。

  在柳家仆役的带领下,徐子谦只觉眼前所及之处富丽堂皇,无论走廊、亭台、阁楼皆装饰得美轮美奂;顺着回廊曲折而行,似有万户千门,不似人间所有。

  “美哉,美哉!早闻长安富庶丰饶,民生乐利,是一处鱼米之乡,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想起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更是教徐子谦万分感激,不禁庆幸地赞道:“原以为人情似纸张张薄,更遑论总以利益为先的商户人家了,想不到贵主人如此有情有义,那菩萨心肠远比金子还耀眼,比这处宅邸还要……”

  喀嗤!

  感觉脚底似乎踩着了某样东西,徐子谦心一惊,顿时停下脚步,眸光缓缓觑向脚底。

  只见他脚下踩扁的,是绑了条红丝线的空蛋壳,蛋壳内还放置了约莫二十余颗的红豆。如今那一颗颗模样艳红可爱的红豆,全在他一脚的破坏之下,纷纷从破损的蛋壳内滚了出来。

  乍见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徐子谦先是一愣,怔怔看着脚下四散的红豆,脑海中跟着浮出了一个又一个疑问──

  这是何物?

  为何置于此地?

  那蛋壳上为何还绑着红丝线?

  那些红豆又有何用处?

  难道……这是某种巫蛊之术?

  由于他猜测了好半晌,还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将大惑不解的眸光觑向柳府仆役,纳闷问:“敢问,这是何物?”

  闻言,仆役转过身来,在看见徐子谦脚下的“蛋尸”之后,脸色丕变,惊喘了声。

  “哎呀,不好!你将咱家四小姐辛苦求来的姻缘蛋都给踩得稀巴烂了!”

  “啥……啥蛋?!”他呆了一下,一时之间尚不能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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