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只剩两贯铜钱的人还能怎么筹画?”苏小刀上下打量他,毫不客气地当场吐槽。
“姑娘小看我了。”他笑吟吟道。
“你人生地不熟,银钱又不便,可别沦落到最后不是卖衣就是卖身……呃,刚刚那个小倌馆什么的,我只是随口乱说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她脸色大变,急忙劝道:“虽然以你的美色登台肯定一炮而红,但是贞操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就算脑子不太灵光也不能去卖屁──唔!”
我的天老爷啊,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口没遮拦的女人吗?!
阮清风及时捂住她的小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之余,锐利目光急急四下扫视四周,就生怕还有别人听见了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
还好巴爷爷和其他几桌客人正大嗓门地闲话家常。
“跟我走!”他素来魅笑吟吟的眸光一个冷肃,不由分说地硬是把她架离现场。
第2章(1)
桃花桃花几月开,教闲人费疑猜,岁岁年年盼春至,清风徐徐来……
苏小刀莫名其妙被他从大街头的馄饨摊拖到大街尾的豆花档,起初还有些傻了眼儿,后来回过神时忍不住怒从心头起,一个肘击就往他小腹方向撞去。
阮清风察觉到危险,不假思索就要翻掌卸了那记凶猛的力道,可心下微微一动,立时假作浑然不觉地硬生生捱了她这一撞,煞有介事地一声闷哼。
她肘心成功击上了他的肚子,顿时大大一惊,脱口而出:“你、你干嘛不闪呀?”
“咳咳咳……”他苦笑着以袖子抹过了唇畔溢出的“血丝”,“姑娘,你为什么打我?”
“你……哎,我怎么忘了你脑子不好使,又长得这么个绣花枕头不中用的样子,自然是不谙武艺的了。”苏小刀满心愧疚,急忙伸手朝他小腹摸去。
“对不起啊,快快,给我检查看看伤得要不要紧!”
谁脑子不好使?哪个又是绣花枕头不中用了?
他俊脸登时青了一半,以至于来不及反应,结实精瘦的腹肌隔着貂裘和轻薄的秋袍,一时之间被她摸了个正着。
“欸?”只觉掌心底下的肌肉蓦地一抽,那触感那紧实度,让自小追打殴扁男孩子到大的苏小刀瞬间一呆,随即欢天喜地的连连赞赏了起来。
“哇!”
身为京城世家豪门里数一数二绝代清贵风流公子的阮清风,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当街被“轻薄”了?!
“哟,真瞧不出原来你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好根骨,我阿爸说过像这种体格的最适合拿来练武当斥候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她还不只摸了一把,更是摸上瘾了似地上下其手。
摸得他心头胸口小腹,所有应该跟不应该的部位统统都熊熊窜起大火了,英俊脸庞涨得老红,破天荒结巴起来:“姑、姑娘,你……你……自重……”
暗夜中,某巨物悄悄苏醒……鸣,要命了!
“别那么小气,摸两下又不会少块肉。”
是不会少块肉,而是某块肉会突然变大……咳咳咳……
阮清风从不知道自己性子里原来有这么猥亵的一面,俊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索性一把抓住了她惹祸放火的小爪子。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失礼了!”他恼得吭哧吭哧地直喷气。
苏小刀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他居然手上有那么大的劲儿,直似钢铁地箍得她的手动弹不得,甩了几下都挣不开。
不过她想帮阿爸“招募”这个好苗子的心也越发热烈了,手被牢握得微微生疼也不以为忤,反而兴致勃勃地问。
“喂,既然你这么喜欢西境城,那有没有想过认真找份活儿,就在这里好好安居乐业了?”
“姑娘作何这么问?”他松开了手,一脸戒备地看着突然眼放狼光的她,心下微抖了一抖。
“是这样的。”她说着说着,又自来熟地把手搭上了他的宽肩,嘿嘿直笑。
“正所谓好铁要打钉,好男要当兵,有没有想过投身军旅报效朝廷,将来成为保家卫国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他一阵无言。
“姐姐这里有后门可以走,保证录取率百分之百。”她继续舌灿莲花地拐小孩……呃,为阮家军招募新血。
“而且呀,刚入伍保障军饷有二两银,供三餐食宿,还有野外娱乐活动——打猎打野食……并且如果是指名投身苏铁头右先锋毫下,还可以得到苏右先锋独家私人影真像儿一张,如何?”
“……”
“如何如何?有没有很心动?”
“敢问苏右先锋是姑娘的……”
“他是我阿爸。”她笑呵呵地大方承认。
原来如此。阮清风恍然大悟。
难怪他老觉得眼前这小姑娘,跟今晚宴席上的某位先锋将风格挺相像的,都是乐颠颠热烈烈地一根筋勇往直前,果然其女肖父……
阮清风一时啼笑皆非。
“哎。”他揉了揉眉心,明明好生苦恼,可嘴角又不知怎地微微上扬了三寸。
“考虑得怎么样?”她眼巴巴地瞅着他。
“多谢苏姑娘的好意,但在下是家中独子,得承继家业,所以恐怕不方便投身苏右先锋麾下了。”
“你一个傻子还得承继家业?”她顿时傻眼了。
“谁跟姑娘说我是个傻子的?”他剑眉一挑,似笑非笑。
“欸?你不是傻子?”
“我又几时给了姑娘足够的理由认定我是傻子,嗯?”
他身上的气质丕变,自一派风流富贵不羁的公子哥儿化身凌厉英毅的腾腾霸气,尤其浓眉斜飞,黑眸湛亮,她心下不由突地一撞,莫名评评然了起来。
苏小刀忽然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半个字也挤不出,半晌后才呐呐道:“呃……白天看的时候还挺像的……”
“那么……”他蓦地笑了,高大的身子对着她俯靠了下来,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和令人无法忽视的浑雄男人味儿,近得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低沉嗓音有说不出的魅惑。
“现、在、呢?”
她只觉双颊耳畔烧得滚烫,眼儿无措地飞快眨动着,“现现现……在在在……”
他深邃眸光里的笑意更深了,灼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轻轻吐出。
“你怕?”
我他爹的有什么好怕的!她想这么说,可心脏却跳得老快,双脚不知怎的阵阵发软。
严格来说,她不是怕,而是、而是……没来由地心慌慌、意乱乱、意酥酥……啊,就是他靠太近了,近到害她都好生不自在了!
“你、你把脸拿开一点,”她想也不想地一掌把他的俊脸“巴”开,“我都喘不过气儿了。”
阮清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张倾倒京师名媛、横扫无数少女芳心的俊美脸庞,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个小姑娘家家以毫不犹豫绝不留情的动作粗鲁鲁地“推掉”,一时震惊错愕过度,以至于后来苏小刀对着他比了一记中指又撂下了一句:“不是傻子还骗我这个傻子请你吃大肉馄饨汤你个混蛋!”
后恨恨甩头离去,他未能及时拦阻好生解释,导致日后横生枝节,误会越演越烈。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眼前重要的是,当他回来时——道才发现夜深了,宵禁了,城外大营也回不去了,而今晚他又不想回定西大将军府被那两个遭老父强塞随行而来的“侍妾”,那两双如狼见肉如饥似渴的眼神。
“哎。”他轻叹了口气,自怀里取出一柄玉骨扇,略带三分无奈地轻掮了掮,自言自语。
“须知,保卫贞操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当天晚上苏小刀又偷偷翻墙回去时,幸好苏铁头已经醉醺醺地被亲兵扛回家了,阿花婶忙着熬醒酒汤、烧洗浴的热水,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也顾不得继续执行自家小姐的“闺中千金养成计画”。
她回到了自己房里,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混球,忍不住跑去灶下找了截笔杆子粗细的木炭,抓张白纸在上头画了只围着毛茸茸裘衣的王八,然后贴在墙上拿来射了半个时辰的柳叶飞刀,方觉大大出了一口气后,这才甘心去洗漱睡觉。
隔天一早睡醒,向来脑子性子都简单的苏小刀已经把昨儿的事忘了一大半,高高兴兴地到饭桌上同自家阿爸一起,唏哩呼噜地喝着小米粥吃大馒头配蒜苗炒肉和姜辣萝卜条儿。
长得高壮魁梧,俨然像山寨大王的苏铁头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却是笑得好不慈眉善目,乐呵呵劝道:“闺女儿再多吃颗馒头?要不再让阿花蒸笼肉包子来?”
被阿花婶严令要打扮得秀气婉约的苏小刀梳着凤仙髻,一身嫩黄配柳绿腰带的好衣衫,越发衬得小脸清秀可人,宛若一朵初生荷花,只可惜整张脸埋在小米粥里,左手拿着今早啃吃下肚的第三颗大馒头,吃得唔唔有声,一整个和外在形象完完全全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可是在苏铁头眼中,自己的闺女儿真是不管怎么瞧都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