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韩秀。\\\"珠儿边说边转身。
\\\"找他做什么?\\\"她问道。
\\\"韩秀懂医理,随身携有药箱,我去请他来给你看病。\\\"
\\\"你怎么知道他懂医理?看起来,你跟他混得很熟嘛——\\\"
\\\"也没多熟——\\\"珠儿红了脸道,\\\"昨天我肚子痛,拉得快虚脱,后来他给我药吃,就不再肚疼了。其实韩秀没投军旅前是位大夫。\\\"
\\\"对了,昨天我洗澡时外面怎么变成韩秀?\\\"
咦,早上姑爷也问她这事。\\\"就是因为我肚子痛,急着要去茅厕,可是你洗澡没人看守又不行,所以才找来韩秀。我这就去请韩秀来。\\\"
韩秀看完病后,给珠儿紫苏、绿豆和薄荷。珠儿在药壶上煮着,满屋弥漫着药的香气。
\\\"我刚跟姑爷说你不舒服,他说让你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姑爷对小姐真是体贴。\\\"
\\\"珠儿,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姑爷这个称呼。\\\"查嫱柳眉倒竖地说。他才不是体贴她人不舒服,而是他昨晚尝了一夜甘露,意犹未尽,多待一晚,好再去那俏寡妇房间风流快活。
看来,小姐的第一夜很不愉快,珠儿心想,姑爷昨晚到底有多粗暴?
***********************
韩秀开的药十分有效,喝下两碗药汤,再睡上一觉,烧渐渐退了。
查嫱下床,坐到梳妆台前,细心梳理着发髻,然后在发髻上插了一对金玉珠翠梅花簪。
珠儿推门而人,一进门就喊,\\\"小姐,我快气炸了。\\\"
她施施然转过身,\\\"你在生谁的气啊?\\\"
\\\"姑——将军。\\\"
\\\"怎么,他吃你豆腐是不是?\\\"她猛地站起身。
\\\"不是啦,他跟那个老板娘眉来眼去,我看了好生气,那老板娘好不要脸,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看到她故意用胸部去碰将军的手臂,我看她大概想要将军收她做侍妾。小姐,你怎么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相公死了嘛。\\\"她显得毫不在意。
\\\"小姐!你该不会像小宝的小狗死掉,把我的小狗送小宝那次一样吧?钦,将军可不是小狗,不能因为老板娘相公死掉,就把将军拱手让她。\\\"
\\\"这年头,有钱有势的官老爷,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我干嘛像个妒妇,寻死寻活地阻止他,不如由他去,他高兴纳几个妾就纳几个。\\\"
\\\"可是老爷也没纳妾啊,我听李嬷嬷说,夫人还没生你前,老夫人逼老爷讨妾传宗接代,可老爷怎么都不肯,还好夫人生了你,总算对老夫人有交待。\\\"
\\\"唉,生我这女儿一点也不好,查家庞大的家产被我一个人败光不说,还害得爹娘潜逃幽避,流离失所。\\\"她难过起来。
珠儿见她忽然伤感,安慰劝道,\\\"小姐,别这么自责嘛,等你生下将军的小孩,把实情告诉将军后,我们就可以去接回老爷夫人,相信老爷、夫人看到将军这女婿一定会非常高兴。\\\"
\\\"等等,我生将军的小孩?\\\"
\\\"你……你们昨晚不是那个了……那个后……不是就会有小孩?\\\"
\\\"做那个是会有小孩,但不是百分百,而我没做过,所以百分百不会有。\\\"
\\\"你们没有——\\\"珠儿用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查嫱,\\\"小姐,我又不是外人,你还会不好意思。\\\"
她眼睛一转,\\\"拜托,你没问韩大夫?我是受了风寒,不是房事过度。\\\"
\\\"呃——我一直以为是将军不懂怜香惜玉,昨晚太过粗暴,所以小姐早上才会看起来病恹恹的。\\\"珠儿搔着头,自言自语地。
聂华尉懂不懂怜香惜玉,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懂\\\"偷香窃玉\\\"!
\\\"你多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少管我的\\\"房事\\\"。\\\"她伸了下懒腰。\\\"躺了一天,你陪我去附近逛逛。\\\"
\\\"我先声明,我身上没多少银两,没办法让你大发善心。\\\"
\\\"我头上有簪子。\\\"查嫱笑说,翩然出门。
山上松竹交翠,但见竹林中有一山门,查嫱和珠儿拾级而上,尽头是一座庵堂。走进了庵堂,在菩萨观音像前拈香礼拜。
\\\"菩萨,请你保佑信女爹娘平安无事,无病无灾,长命百岁。\\\"查嫱默默祷念着,\\\"信女的相公,他叫聂华尉,请你记住他的名字,保佑他在战场杀敌时不被刀箭所伤。\\\"
她又拜了两拜,\\\"珠儿把你身上所有的钱财都供养给菩萨。\\\"
珠儿不敢有异议,摸出身上的碎艰交给女尼,查嫱取下她的簪子一并交给女尼。
回到客栈后,店小二告知查嫱,老板娘刚送饭菜去她房间。
刚走到房门口,旋即听到嬉笑声。本来想走,可这是她的房间!
犹豫一阵后,终于推门进去,眼前的情景使她怒火攻心,正想抽身退出时,老板娘慢慢从聂华尉的身上立起,优雅地系上襦带,并用手梳理下发髻,娇声慢调地道,\\\"将军夫人,你别走啊,饭菜我给你送来了。\\\"
\\\"不好意思,麻烦老板娘亲自送来。\\\"
\\\"能为大将军\\\"服务\\\",是我的荣幸。\\\"老板娘对聂华尉投射眼波。
珠儿说老板娘不要脸,她觉得珠儿客气了。老板娘是不要脸到家了!
老板娘婀娜的身姿经过她时,挑衅地嬉笑着说,\\\"夫人好福气啊,能嫁如此\\\"勇猛\\\"的相公。\\\"
查嫱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心里的怒火一下烧到喉咙。她强抑着,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冷眼看着坐在床沿的聂华尉。
老板娘一走,聂华尉便说,\\\"你真是没教养,不敲门就进来。\\\"
\\\"对不起,坏了你的好事。\\\"她讥诮地说。
\\\"晚上我可以去她房间。\\\"他懒懒地说。
一般老婆捉奸在床,没怒发冲冠,也会哭闹不休,而她却好像没看到。聂华尉心直往下沉,他安排这一幕,无非是想看她会不会吃醋生妒,至少当他是她相公,然而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就算是跟一百个女人在床上,她也不会打破醋缸吧。
\\\"将军,日后你同女人寻欢,请别在我床上。\\\"她心里微微一阵酸痛。在她床上跟女人那个,这叫她情何以堪——
\\\"明天韩秀先带你们回辽东,我要去苏州一趟。\\\"
\\\"苏州!\\\"她心中一颤,忙问,\\\"将军去苏州办何事?\\\"
\\\"我要去接个女人,她是暖翠楼的名妓,贺小宛。\\\"他特别强调,\\\"她虽出自青楼,但葱质玉心,跟我的时候,还是第 一次,我听说她后来只卖艺,不卖身……\\\"
原来他心系的人是贺小宛,而贺小宛一心等待的梳拢人就是她相公。
第6章(1)
距离京城千里远的地方——辽东,聂将军府。
这天,查嫱又不吃晚膳,珠儿百般劝她,最后也只是稍稍进食,便回寝房。她在床榻上躺下,室内幽暗, 应当点上蜡烛,但她宁愿在黑暗中躺着,让周围的黑暗把她完全遮掩起来。
七月的天气,有点闷热,阵阵聒噪的蝉叫声传进寝房里。
渐渐地,蝉叫声小了,屋里变得更加幽静,一抹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湘竹窗帘上。立起身子,觉得室内空荡荡,心也空荡荡的。
蓦地,东面净住寺的晚课次第终了,耳边响起咚一一咚——的鼓声,沉闷而迟缓,听得人心无端的发慌。
\\\"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查嫱已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诅咒将军府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抱怨得无理。
她心情低落并非来自将军府地处偏僻。想想,一座画栋升梁,婢仆成群的大宅,如果住上一个常守空帏的女主人,就算把这座大宅第摆在甲第连云、笙歌不绝的乐坊,或者繁华喧嚣、莺飞燕舞的勾栋院,仍是寂寞的。
她这样想着,一点睡意都没了。既然热得不能人睡,何不去水阁吹风!
当她走至花园,刚要拐弯转向水阁走去时,月影中突然走来一人,几乎撞上她!查嫱看清来人,\\\"珠儿,原来是你!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我……我是要去小姐房间,看你睡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