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封昀蹙眉,不禁脱口而出:“或许真的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要是我真的能替你解决感情上的问题,也就不会让自己也陷入矛盾的泥沼里了。”他咕哝地道。
这话可引来了朱承曦全部的注意力,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谈起恋爱来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刚毅粗犷的脸上头一回出现忸怩不安的神态,封昀无奈地摇摇头,“你也说错了。
那不叫恋爱,叫单恋。“
朱承曦想一会儿后才问道:“对方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在猜想,搞不好她早就将封昀这个名字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来帮你。”他忘了自己的烦恼,义不容辞地想替朋友解忧。
“不用了。”封昀丢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你别泄气,不战而退并不符合你的个性。这样好了,你先告诉我她是谁。”朱承曦似乎也忘记自己不也是不战而退吗?怎么光会鼓励别人,却忘了提醒自己?哎!果真应验了一句老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交友如此,夫复何求?封昀拍拍这位年纪比他轻,地位却比他高的好兄弟,说道:“爱她,并不一定要拥有她。就算我强行介入她的生活,她也未必会接受我,只是徒增她的烦恼而已,这并不是我所乐见的。只要能看到她幸福,看到她快乐,这已是一种满足,有什么好埋怨的呢?或许默默地喜欢一个人,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痴傻;但对我而言却是另一种美。”
在他阳刚的外表下,居然也会有如此感性纤细的一面。朱承曦简直听傻了,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加深了他的决心——要是真的爱她,就要带给她幸福,带给她快乐,带给她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不约而同地,他们同声叹息,为了这份默契,两人相视而笑——他们一直是相互信赖的挚友,甚至是可以互相为对方牺牲的伙伴。
但,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过了今日之后,下次是否仍有把酒言欢的机会呢?这是任谁也无法预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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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白纸上满满地全是这几个字,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震醒了她,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继续写上几千遍、几万遍才会停止。
楚楚随手揉掉了它,扔进字纸篓里,这才无精打采地打开房门。
“楚楚……”楚扬先是唤她一声,接着皱眉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并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床沿,不舍地轻拍她的面颊。“爸妈去英国探望外婆的病还不到一个礼拜,你居然就瘦成这副德行。你这样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不气得剥了大哥的皮才怪!”
她不言不语,心事重重。
他收起了笑,凝望着她,“楚楚,有心事?”
“没有!只不过最近的课业压力重了些,所以才会瘦下来。”她低垂着头,小小声地道。
“楚楚,从小到大你都不曾隐瞒大哥任何事,可是你这回并没有坦白喔。”
“我——”她沮丧地绞着床单。“大哥,你别问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不!你有事。”他的手比了比字纸篓。“而且答案就在那里面对不对?”
“大哥——”她泫然欲泣,但一直逼自己强忍着。
楚扬叹口气,宠溺地摸着她的长发,“楚楚,你从来没有这种样子过,这阵子你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魔力改变了你?是朱承曦这个人吗?”
“大哥……”她惊骇至极,晶莹的泪珠不听话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楚扬拭去她的泪,轻柔地说道:“你听我说,你太年轻太单纯,不懂得去对别人设防,而只要对方有心,就很容易掌握住你的心思。当然,我们并不能一口咬定他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但事实上这却是个值得去深思的问题。大哥问你,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楚楚摇摇头。“他似乎有许多难言的秘密。”
“这就对了!连你都能感觉得出来,又何况是大哥呢!不瞒你说,大哥见过他,也曾跟他谈过;他不是个普通人,这是大哥的结论。”
“大哥!”她惊呼出声。“你怎么可以找他谈呢?怎么可以!你找他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啊,我只不过是请他在尚未坦白自己真正的身分与感情之前,别再来打扰你而已。”楚扬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眼泪滑落得更快。“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他?你知道吗?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我承诺过些什么,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人家早就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很快就会结婚了,而我,却在暗地里默默地思念着人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我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了,我发誓!我真的是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忘不了,我真的就是忘不了他!大哥,我是不是很不知耻?
居然偷偷喜欢上有妇之夫!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怎么办?他也让楚楚的一席话吓白了脸,脑中因无法思考而呈现一片空白。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他还以为朱承曦的殷勤是别有用心,一直到跟他面对面谈判时,他那张伤痛的脸更让他确定了这件事,但如今怎么……完了!他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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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南星。”楚扬向岳宁介绍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接着又转过头向邵南星介绍着:“岳宁,台湾警方负责侦办日月教案件的总指挥。”
“幸会!”初见面的两个人相视而笑,不多说任何客套话。坐定后,邵南星立即切入主题,拿了两份资料分别递给楚扬及岳宁。“这是陆先生所指派混进日月教的卧底最新调查回来的报告,你们看看。”
岳宁飞快地浏览过一遍后,抬起头,不以为然地道:“这里头的内容似乎并不能代表些什么吧。”
“的确,它是不能代表什么,然而这却是一份值得我们参考和加以利用的资料。”
邵南星面带微笑地说道。
“但也不能排除我方卧底人员发生判断错误的可能性呀。”
“我不否认你所质疑的问题很有可能发生,可是,我认为误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况他们都是由陆先生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相当值得信赖;虽然他们仍然打不进最高层次,也暂时查不出日月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日月教内部出现了两股对等的势力正在相互抗争的情况是应该不会有错的。”像是怕岳宁不能信服,邵南星接着又提出佐证:“最近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些向来与日月教有交易往来的帮派,最近似乎都减缓了与日月教之间的非法交易,但并不是那些帮派准备洗心革面、弃暗投明,而是整个日月教都收敛了许多,仿佛在顾忌着些什么。经由这一点来判断,陆先生这份情报的可信度也更高了。”
“楚扬,你怎么说?”岳宁公式化地问着沉默不语的他;那回的真情流露似乎没有改变她与楚扬之间的关系。
“我相信这份情报的可靠性。”
他的回答岳宁并不吃惊,但无可避免地仍然觉得很泄气。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等!”
“等?”
“是的。组织一向严密的日月教居然开始有松动的迹象,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值得我们去利用。”
“你的意思是说,要等他们自己内部发生内江,自相残杀之后,我们再坐收渔利?”
“这是最好又最有效的方法,我们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还能再进一步引出隐藏于神秘面纱之后的最高层领导人物——蓝色火焰及金色火焰。”
“话是没错,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设计完美的陷阱。他们故意放出假情报,利用这段我们放松追查的机会反而将我们一军,而我们却像傻瓜一样呆呆地随着他们的操纵而舞动。不!我做不到这一点,‘等待’不符合我的个性。”岳宁斩钉截铁地道。
“你——”楚扬全身僵硬,也发现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当她上次敞开心扉哭倒在自己怀里时,他以为一切将有转机,她不会再一个人独断独行。谁知道,她依然固执不改。
一霎时,不自然的沉默在空气里凝结住,大家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岳小姐的意思是……”邵南星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稳定的语气也缓和了这两个人之间那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僵硬气氛。
她吸口气,回道:“要是真如你们所愿,他们互相残杀,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我决定继续围剿他们的巢穴。虽然那些小巢穴对日月教而言没什么重要性,但我确定只要底下的基石发生了松动,就算日月教再怎么庞大、怎么稳固,也会随着基石的松动而崩塌的。”话一说完,她就站起身走了出去,不敢去正视那只叫她不知所措的灼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