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生气,气他小心眼,气自己为什么怀着他的孩子,被他给冷落了,还要想办法跟他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她雷舒眉从打娘胎出来,曾几何时过得那么窝囊?她忽然觉得比起问惊鸿,解伏风那些人都变得可爱亲切了起来,但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这个小痞子啦!
“我就是我,雷舒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改变不了自己过去已经做过的事情,我也不想改,你想要就认了!”
听她这话,他敢情是上了贼船?问惊鸿在心里笑哼了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言下之意是他们成亲之后,他问惊鸿要跟着她一起姓吗?
“如果你不想要我……不想要了,也好,总之我们两人还未成亲,彼此没牵没绊,我爹不让我回‘雷鸣山庄’,我至少还有镖局能暂时歇脚,不愁没地儿安身,我可以、可以……”
见他神色阴沉,抿嘴不语地直视着她,雷舒眉最后一个“走”字梗着说不出口,最后,目光幽怨地看着他,再开口却是反问他道:“小痞子,你真的想要我走吗?”
当初明明不想来的,现在她却是不想走了。
要是她走了,就是他不要她了。
或许,这就是她每回走到银杏树下就回头的原因,她怕自己一旦离开了,与他之间就真正完蛋了。
问惊鸿几不可闻地轻哼了声,听她越说越过分,终于还想到要问他的意思,脸色缓和下来,“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自说自话,我说过一句吗?”
雷舒眉提起一口气,想告诉他如果真的有话想对她说,大可以插嘴,可是想了一想,最后还是乖乖抿起嘴没再说话。
比起一时气愤,对他说些有的没的气话,她想知道,她想要听,听他到底有没有话要对她说,他可以对自家爹娘说那么多关于她的好话,难道,就不能在她快要哭出来的这一刻,说句甜蜜的话,哄她开心吗?
一句就好,她不贪心,就一句……
第3章(2)
“鸿……小痞子。”她又像讨饶,又像讨好地唤他,柔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快要哭出来的哽咽,总是黑白分明的美眸淡淡的红润,自始至终,那双微泪的眼瞳里只映了他的身影。
问惊鸿知道自己不该,但是他真的快要被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逗笑出来,在他的心里是好气又好笑,一句“小痞子”,由她喊来,就是与众不同,那天他听了生气,今天却觉得有些心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与玉儿有婚约的?”这才是他真正想要与她追究的事情,当然还包括了她与她爹后来想出来整他的那些忌年忌月!
她低头嗫嚅道:“从‘金陵’回来之后不久。”
“那天与你说话的男人,名叫解伏风吧!”他冷笑了声,“连他都可以看得出来我迟早是你的人了,怎么你对我连这一点信心也没有呢?”
“我怕……”雷舒眉想说她怕他不是真的喜欢她,但是,就连解伏风都能看出来他对元润玉无心,如斯亲他如她,竟然盲目得看不出来,曾经她觉得理直气壮,现在想来她只觉得自己好丢脸。
“从今以后,”问惊鸿其实不必她回答,就能猜到她的答案,他深吸口气,再度启唇,沉着嗓平直道:“我不管你要骗谁唬谁讹诈谁,管你要经营镖局或书铺,那些我都不管,但是,就只不许你欺瞒我一字半句,你做得到吗?”
她好用力地点头,咬着唇,已经是说不出半句话。
从小到大,雷舒眉曾几何时受过这种逼迫?但是,此刻的她只觉得多日的紧绷在他终于肯原谅她的瞬间,松弛了开来,高兴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问惊鸿走到她面前,扬唇微笑觑了她一眼,伸出一只长臂勾住她的背,将她给搂进怀里,明显抵在他们之间的,是她圆滚的肚子。
“怎么你的肚子还是跟先前一样,没变得更大一点呢?”他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腰,让两人之间熨靠得更加亲密无间。
听着他半带玩笑的话语,她摇摇头,一双纤臂蓦然圈住他的颈项,狠狠地将他用力给搂住。
“以后……以后不要再不理我了……鸿,我会怕,我真的好怕以后你就不理我了怎么办,你别再不理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好。”他轻拍她的背,听起来就是一派哄人的语气,嘴里说得轻松,在他的心里却是无比内疚,因为被他抱在怀里的纤细身子,有些冰凉发抖,真不知道他将她吓成什么样子了!
真是难怪他爹娘对他颇有微词,要是平常时候闹闹脾气就罢了,如今她肚里正怀着他们的孩子,竟然在这种敏感时候跟她较真起来,是他太沉不住气了。
“勾手?”
她的上身往后仰,在他们之间举起手,摆出拉勾的手势。
问惊鸿轻“嗯”了一声,也抬起手,与她小指勾小指,最后打了个手印,终于见到她满意地笑了。
见到她灿烂的笑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不久之前还沉着的心思,如今就像是长了一双翅膀般,也轻飘了起来,但是想想是因为她开心了,他自然也就跟着她觉得高兴,他敛眸,看着被她勾住按住不放的手掌,明明是连三岁小孩也不会拿来当真的拉勾,但在这一刻,映衬着她的笑颜,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山盟海誓,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说雷舒眉与沈晚芽之间的约定是打赌,不若说是交换条件,内容十分简单,雷舒眉助‘云扬号’彻底解决盗盐一事,换“澄心堂”为己有。
对于沈晚芽竟然拿问延龄的“澄心堂”为交换条件,引起了许多问家宗族们的骚动反对,但问守阳从来就宠妻如命,身为当家之人,自始至终他未吭半声,最后只说当家主母若是连一块地方都不能决夺,都教人有话说,那些说话的人,就是没将他这位当家之人给放在眼里。
众人想起了问守阳早年不留情面的严酷作风,很快都是噤若寒蝉,这些年,问守阳对妻子毫无条件的纵容,教人难以记起当年他是如何欺负这位小总管,或许真是物极必反。
对于雷舒眉要插手商号里的事情,‘云扬号’的掌柜兄弟们心里都有疑虑,他们都记得几个月前,藏澈叛走“至诚斋”,那个时候,“京盛堂”的儿郎们对于最后竟是由雷舒眉接东家之位,都感到忧心如焚,自家人对雷舒眉都尚且如此看待,更何况他们‘云扬号’呢?
对于众家儿郎们的疑虑,问惊鸿听了只是微笑,雷舒眉是‘舍予镖局’的总镖头一事,他们约好了不对外宣扬,但他想要是自家儿郎知道了他们未来少夫人的好本事,大概会想把所有说过的话,都全吞回肚里去。
问惊鸿为了消除自家兄弟的疑虑,在他们面前对雷舒眉做了一个小测试,他给了她两份帐本,其中一份是混混们的流水帐,她不过翻了一半,就告诉他们必定还有另一份帐册,因为数目兜不起来。
她心中计帐速度之快,把一些人给震骇住了,几本帐册才不过对到一半,她就直觉有异常,而她所说的话,确实也直指他们最近查出的另一个真相,陈庆等人狡兔三窟,另有一批人马在与他们合作。
“新年一过,新一纲的盐引又要开始兑领,我想会是这些人下手大干一票的好机会,只要这笔大买卖能够成功,也就可以收山了,所谓利益熏心,鸿,你想过要给他们扎个火囤,好一网打尽吗?”
“想过,但我身边人手不够。”问惊鸿知道这是他娘为何要拉拢雷舒眉进来的原因,“就怕没办法一次收网,他们最后弄几个抵事的出来,事情又惊动了官府,对我们而言得不偿失。”
几位‘云扬号’的兄弟们见少东家与雷家小姐一来一回,都是瞠目结舌,他们惊讶的是雷舒眉那一副娇嫩的模样,说起话来,竟有几分狠辣。
“所以你才要等陈庆替你把人剪除到最少的程度吗?”
说完,雷舒眉以一副“怎么可以让我家小痞子那么委曲求全?”的表情看着问惊鸿,最后被他以一记含笑的眼光警告,才立刻又恢复正经的表情,停止了对她家男人的调戏。
“我倒是知道几个人,在扎火囤这方面是立了万儿的,陈庆这些人专做偷鸡摸狗的黑心事,那咱们就来个黑吃黑,总要好好给个教训,免得让这些人以为咱们是念攒子……”
在经过一个时辰的商讨,在众人离开议事堂时,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在他们心里所想的是,如果“京盛堂”连如此精明能干的小姐都嫌弃了,那么,被寄予厚望的藏大总管,会是厉害成何种程度呢?
“眉,你吓坏我的人了。”问惊鸿忍不住轻笑,看她在众人离去之后,站起身走过去把帐本扔回桌上,转过身,一脸好得意的表情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