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出庄。」
「跟我走!媛媛!」皇甫少君上前一步。
「不!你这个恶人,我才不要跟你走。」
皇甫少君脸色蓦然一沉,强硬说道:「由不得你。」
「大哥。」她死命搂着梆随风。
「一个姑娘家要知庄重,大庭广众之下和个男人搂抱成一团,成何体统。」
「你管不着,他是我的夫婿。」情急下,也顾不得害羞,什么话都出口。
「是吗?你的长辈可没答应这门亲事。」
柳随风霍地抬头凝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看了皇甫少君与媛媛极为相似的面孔,还有他执意的脱靴验证,这古怪的一切透露着什么讯息……灵机一闪!
「你是?」
「对!我是。你猜测的对,长兄如父,媛媛能否下嫁予你,得问问我这个亲大哥的意见。」他淡淡的回话却轰得众人头晕目眩。
亲大哥?这下子不仅秦观山当场傻眼!就连埋在柳随风怀里的媛媛都转过头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凝视他。
她有亲人?十六年,她宛如断线风筝般地独自飘泊。幸亏遇上柳随风之后,这才展开她真正的人生旅程,可是当一切都进入稳定阶段,这会儿又突然冒出个亲兄长来,面对这项巨变,怎不叫媛媛张着小嘴表示她极度的震惊?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等会儿大哥会明明白白地解开你所有迷惑,不过往事既已成追忆,大可不必急在这一时去追究,眼前可有比你身世问题还要严重的事情得先解决。」他炯炯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抓住柳随风不放的媛媛道。「我不许你和柳随风在一块。」
「不要!」媛媛吼了回去。「就算你是我亲大哥,我也不要听你的话。」
柳随风沉静地开了口。「皇甫兄,即使你是媛媛的嫡亲兄长,似乎也无权在一时半刻间替她做下任何决定。」他大可不理这人的认亲举动,甚至也能立即轰他出庄。但是,因为他实在想确定此人绝对是媛媛的手足至亲,以至于对这件事有退一步处理的必要,更何况他想听听是为了何桩理由,皇甫少君要阻止这门亲事。
「若说……柳家是导致你我兄妹分散多年、害我俩家破人亡的凶手,你还愿意顶着大不孝罪名和罪魁祸首厮守终身,气死在天之灵的父母吗?」皇甫少君射出夺人的目光。
果然,此话一出,媛媛和柳随风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皇甫少君,你……一定是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找错了。」媛媛一听这种足以破坏她和柳随风感情的恐怖障碍,立即打消想拥有亲人的期待,她宁可自己是从石头进出来的,也比失去柳随风要好的多。
「是啊!单凭一句你说是就是,这种认妹过程未免太轻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事实?」秦观山不抱希望地反驳着。
「就凭媛媛右脚脚底有颗朱砂红痣……」
「那不算!」媛媛冲口而出。「你故意引起我的好奇,偷偷瞧见我的脚底,自然知道了这颗痣,所以它不能证明什么。」她欣喜若狂,第一回合就找到有力的反驳藉口。
「这颗痣你既然说不算那就不算,反正我还有一样强而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只不过这个秘密并不太适合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他故作悬疑地。
「你要懂得廉耻,就不会设计媛媛脱靴。」秦观山期盼他再说个无力证据来。
皇甫少君看看柳随风同样一脸的不置可否,那就说吧。他耸了耸肩,稳定又确定地道:「媛媛右边屁股上同样有颗朱砂痣,这回,我肯定不可能事先看到过,倒是你——」他突然面露凶光指着柳随风吼道:「你该不会已经看光了吧?」
哇!
在柳随风尚未对皇甫少君的无礼指控做出回应前,媛媛已经惊天动地地哭起来,这一哭,可哭出皇甫少君所言非虚,证明她的确是他的亲妹妹。
她死搂着柳随风,害怕地嚷着:「我不要、我不要当皇甫少君的妹妹,我不要离开你,大哥,我们隐居起来,别再过问世事,别理谁是谁了。」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将头埋在沙土里,就可以一切都不去管。
「小傻瓜,别害怕!大哥向你保证,不管你是谁的亲妹妹,不管你我两家种下多大恩怨,大哥都不会离开你。」他不容质疑的语气产生了安抚作用,媛媛开始转为啜泣,而他这席话也是向一旁的皇甫少君表态,无论前途是否有阻碍,他都不会放弃媛媛。
「听大哥的话,进房去,别想太多,这件事大哥会妥当处理,你不用操心。」
看他对她细心的关怀,皇甫少君闪过一抹感动,但噙在嘴角的微笑看起来又好生邪恶。
「你不可以不要我哟。」媛媛不怎么放心地要求保证。
「大哥舍不得,去吧。」
她狠狠地瞪了皇甫少君一眼,这才转回柳园。
「皇甫兄,你的突然出现和你所投下的震撼叫人意外,媛媛不能接受的反应你也全看在眼里,我希望这事暂缓些,等她心情平静一点,我们再坐下来谈清楚。」柳随风只想保护媛媛,不得已之下,必须和这来意不善的皇甫少君打着商量。
「你的建议我是可以接受,不过在未经我同意前,你千万别去碰我胞妹,故意将生米弄成熟饭。」他邪睨着他。
「柳随风不是卑鄙之人,你尽管放心。」他寒芒暴射。「不过你也最好别去伤害她,否则我同样不饶你。」
「彼此!彼此!」他笑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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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会害怕的。」口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是看不出他有任何恐惧的表情来。
一袭黑衣的皇甫少君,悠闲地品茗着,慵懒的姿态,倒也显现了他那与众不同的挺拔与神秘感。
「是你自己做出惹人讨厌的事情来,怨不得我瞪你。」媛媛坐在对面小木凳上,漂亮的五官拧成一团,要不是大哥坚持要她来听听自己的身世背景,她才不愿意委曲自己,坐在这地方跟这个亲大哥喝茶。
皇甫少君放下茶杯,深深地凝望她,原本的轻松惬意开始转变成激动。
「你晓不晓得?这十多年来,大哥找你找得好辛苦。」
「不晓得。」她顶了回去。
「不晓得我就说给你听。」他不在乎媛媛的顶撞,反正他早就心里有数,这个小妮子存心是想气死他了。「我们皇甫家可也是名门世家。」
「真的?」说她不在乎,全是骗人的。
皇甫少君点点头。「十六年前,皇甫家在朝庭可是巨柱栋梁,一派忠臣全以爹爹为首,为皇帝鞠躬、为国家尽瘁,而且深得平民百姓们的敬佩,但——」他幽幽叹口气。「该说是大宋气数已尽,也可以说朝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总之皇帝只喜欢听那些奸的谗言,所以,刚正不阿的爹爹就这样地被罢了官!想想,既然无法在朝廷里建立清流,最起码也要做到不与奸佞同流合污吧!丢官也罢!或许退出仕途隐居山林,过着无虑生活也是美事一桩,最后,爹爹决定带着娘亲、十岁的我、还有尚在襁褓中的你、以及几位忠仆,想要离开了京城,往南方去,然后……」
「然后怎样?」一向最爱听故事的媛媛早就忘了和皇甫少君之间的冲突,搬着小木凳愈坐愈近。
「然后事情发生了,就在出京的前一天夜里,一群蒙面匪徒突然偷袭皇甫家,追杀我们一家人,娘不得已之下一手抱着你,拉着我,连夜逃出京城躲藏起来,而爹爹则与家仆们死命抵挡,护守着皇甫家。」
「爹为什么不跟着逃命去?难道家里藏有宝贝,他舍不得走吗?」媛媛双手撑颊,皱眉问道。潜意识里,她已经开始承认自己是皇甫家人。
笑了笑,他宠溺地抚着她粉嫩嫩的颊。
「是有宝贝,可是并非是你所想像那种俗不可耐的金银财宝,爹爹护守的是一份朝中奸佞勾结外族的有力证据,这也就是爹为什么死守不放的原因。」
「好伟大喔!」媛媛开始觉得身为皇甫家的后代似乎不错。「那接着呢?」
「接着就在寡不敌众下,爹只来得及将那份证据交给一位好友带走,自己则壮烈牺牲了。」虽然事隔十六年,皇甫少君也未曾目睹当时惨状,但经由扶养他成人的忠仆口中得知后,如今再转述给唯一亲妹妹知晓,那股哀伤犹是盈涨胸怀。
媛媛擦了擦泪,揉揉红咚咚的小鼻子又问道:「那娘呢?你跟我又为什么会分散?」
「我们一路被人追杀,你却啼哭不止,娘不得已之下只好先将你藏身在一座私人马厩最深密处的一只桶子里,让马儿的扬蹄嘶鸣声掩盖你那嚎啕的哭泣声,然后又想法子安置了我……她不顾一切又奔回家中,想探探爹亲情况如何,结果……她陪着爹一道走了。」他深深地凝睇她,眸中全是歉意。「后来我回去马厩找你,没想到连你也不见踪影,再次相见竟是十六年,大哥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