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久久方毕,人声也散得差不多了,但被盖在袍服之下的二人沉浸在他们的世界之中,浑然不觉。
“问守阳臭小子。”偏厅里传来小八的声音,“问守阳臭小子!喜欢小总管!喜欢!臭小子喜欢小总管!”
小八的声音隔着袍服仍旧十分清晰地传进他们耳里。
沈晚芽愣了一愣,看见问守阳微挑起眉梢,在衣袍的蔽盖之下,外面的光线只能从下方透进来,令他一双琥眸略显黝暗,直勾勾地盯视着他,虽然没有开口,却胜千言万语。
一瞬间,在她的心里闪过一点灵犀,想起了那一日悬上他嘴角的神秘笑容,与他此刻的表情十分相仿。
难怪他没有丝毫不高兴!
那当然是因为小八说的那些话,不是胡乱去向谁学的,而是从他这主子的嘴里听到的!
“听见了吗?”他笑着问道,脸上的表情就像个爱恶作剧的大孩子,“臭小子喜欢小总管,那小总管呢?也喜欢臭小子吗?”
沈晚芽忍住不笑出来,故意绷住了娇颜,“小总管不喜欢臭小子,她当小总管时,是真的不喜欢臭小子。”
“那现在呢?”就算他已经知道答案,也想勒索着再听一遍。
“难道臭小子变成笨小子了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想不懂。”她偏不想让他心愿得偿,话声刚落,她便以柔嫩的唇吻住了他的,而在下一刻,却被他给反过来攫吻住。
在他宽大的袍服之下,两人纠缠在一块儿,再难分你我。
半晌,沈晚芽喘息着,偎在他的怀里轻声道:“那天,叔爷亲口对我说,这些年来他太亏待你了,决定从今以后要好好疼爱你以做为补偿。”
“疼爱我?他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跟他说我心领了,我问守阳已经是个大人了,不需要被人疼爱。”他没好气地笑哼了声,觉得她的说法简直是侮辱他到了极点。
“真的?不需要被人疼爱了?就连我的疼爱,你也不需要?”
“我——”他眯起琥眸瞅着她。
沈晚芽笑眯眯的,装作没瞧见她男人充满危险气息的脸色,低头假装很认真研究他襟领的刺绣纹路。
“那好,我刚好可以省心,本来还想跟叔爷一气,跟他一起好好疼爱你这个性格别扭偏差的男人,如今你说不需要,我刚好可以把省下来的功夫和时间,好好拿来疼咱们的儿子。”她耸了耸纤肩,在他面前做出最灿烂的笑脸,但嘴里促狭的话可是半句也没少说。
说完,她已经掀开大袍要逃开,才没笨到话说完还留在原地,不过就在她转身要跑时,已经被他给揪回怀里。
“不,我想通了,我想叔爷的一番好意,如果拒绝的话会对不起他老人家,所以,就让咱们儿子代替我去让叔爷好好疼爱,既然儿子可以享有叔爷全部的疼爱,那你的部分呢,就全部都给我吧!看在我退而求其次的份上,你就好好疼爱我吧!”
“你这才不叫退而求其次,你根本一开始就说不要叔爷补偿的疼爱,我不管,我就当你不想让人疼了。”她笑着大力摇头,硬是不肯依他。
“好好好,那不然换个说法。”他双手捧住了她的头,这让她只能定定地正视他的双眼。
沈晚芽眨了眨美眸,看着他的眼神,甜得就像荡漾在她眼眸深处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蜜糖,藏着没说出口的心意,已经是不言而喻。
“以前是我欺负你,现在是你欺负我,既然咱们之间是一报还一报,那就继续一报还一报吧!我对你有多好,你就对我多好,公平吧?”
“那要是我还想继续欺负你呢?”她故意做出无辜的表情,“那你也会把我欺负回来吗?你能忍心吗?”
“我不能吗?”他挑起眉梢反问,琥眸闪过恶劣的笑意,“以前有以前的欺负方式,现在有现在的欺负法子,亲爱的娘子,该怎么办呢?为夫我已经是跃跃欲试了呢!”
沈晚芽有些诧异地眨眨美眸,彷佛看见了从前的问守阳,她那总是坏心,以欺负她取乐的爷。
但是当她踮起足尖,凑首吻上他的唇时,在他的臂弯之中,她能够肯定,这一刻紧拥住她的,是这天底下最深爱着她的男人!
尾声
一年一期,一期一会。
适逢春至,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之中,雪白的辛夷显得分外抢眼,树旁架着小梯子,不过,爬上梯的人却不是往年的沈晚芽,而是她的夫君问守阳。
“动作再勤快一点,等到你摘齐一篮花,都已经要天黑了!”沈晚芽抱着身怀六甲的肚腩,站在树下笑着说道。
因为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所以她的夫君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上梯去摘花,自告奋勇的结果,就是被她站在这里嫌弃动作慢。
“问夫人。”问守阳没好气地低头睨她,“是你自己说动作要轻,最好不要伤到花朵本身,难不成这话是说假的吗?”
“当然不是。”她朝他努了努嘴,忍住了没被他一脸委屈的样子逗得笑出来,“我是在叫你要又好又快,乖,动作快一点。”
问守阳深吸了口气,决定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一般计较,随手摘下一朵盛开的白辛夷,往下一个抛扔,“接着。”
沈晚芽依言张开双手,正好将那朵花承接在手心里,花朵的柔润白净,宛若人生最初的纯净,不曾受过一丝毫的污浊。
她仰起美眸,与他相视而笑。
若说,春夏秋冬是老天爷注定好的岁月时刻,而花开花谢是他们不能更改的既定宿命,那她想,在问守阳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宸虎园’的那一刻起,她会遇见他的宿命,就已经被开启了。
一如唐家老太爷的预料,这些年来,在问守阳与她携手经营之下,“云扬号”在大江南北的生意版图远胜于以往数倍,她让她的男人只需要往前看,在他的身后,一定不会少掉她强而有力的支持。
“芽儿。”
“嗯?”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她笑着摇头。
“我在想倘若你明年又怀上一胎,是不是又要我来爬树摘花?”
“你介意吗?”
他笑耸了耸肩,“不,我不介意,而且我也不介意为咱们的第三个孩子而加倍努力。”
听到他没正经的话,沈晚芽娇瞠了他一眼,唇畔噙住了笑意,故意绷着脸说道:“问大当家,你以为自己现在有时间说那种大话吗?花都还摘不到半篮子呢!乖,动作快一点,天要黑了!”
说完,她就看见他琥眸微恼,投睨了她一眼,终于,他那表情教她再忍不住满怀的笑意,在春暖花开的和风之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让这春日益显得绚烂光华……
后记
如果让时光倒转五年,那么,当时的季小璃是绝对不会写出沈晚芽这个角色,甚至于,对于像她这种过分的聪明与执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会有相当程度的反感与排斥。
说明白一点,再早几年,沈晚芽不会是季小璃觉得可以拿来当女主角的“咖”言语,当然,现在心态转变了,相反的,在写这本《悍虎记》时,想着的是什么是女主角的“咖”?而在现实的人生中,够资格被提来当女主角的“咖”,又有多少人呢?
而最后,季小璃给自己的答案是,所有人!
所有外表完美或缺陷,性格善良或差劲,人生美满或不幸,无论是其中何者,都可以是一出故事的主角。
不过,季小璃却也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其实,人们会比较容易承认自己在外表上的缺陷,可能是因为显而易见,就算是自己想强加否认,别人有眼睛也都能看见,反正否认也没用,那就只好承认了。
但是,对于在性格上显得差劲的地方,因为是藏在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只要自己藏得好好的,别人就不会看见。
因为可以不被看见,所以不承认也没关系,所以即便偶尔不经心表现了出来,被人给指责了,也能理直气壮,否认到底。
会写这段话,是因为季小璃在写这套书时,某种程度上,给了不同女主角相当程度的缺陷,《狂枭赋》里的段倚柔是外貌的平凡,《冷鸢曲》里的福满儿是身体抹灭不去的伤痕,《恶饕传》里的藏晴是坚持到底的盲目固执,而这一本《悍虎记》中,沈晚芽则是为得己要,不惜心机算尽的执着。
如果要季小璃破梗的话,那么,叮以顺便说说下两本的缺陷,下一本的《骄凤令》里,柳鸣儿的缺陷在于不经文饰,不懂该如何去讨去要的“笨拙”,而系列最后一本《腾龙策》的夏侯容容,则是在于不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完美”,反正“心机”都可以被季小璃拿来当缺陷写了,自然,季小璃是不会放过把“完美”这两个字拿来当缺陷写,更何况是不若人们所想的那般“完美”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