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你何时回府的?”卓尔莫烈暂时抛下对多伦罕的质问,关怀备至地先行询关风尘仆仆的宝贝女儿。
“回来好一会儿了,本来是想先来给父王请安,再前去将军府擒拿多伦罕,没想到他竟然敢来漠北镇王府,还大胆地欺瞒父王及众位将军。”她的一对明眸全是不屑与愤怒。
“兰儿,你说多伦罕他……”
“他卖国求荣。这种奸诈之徒早该处以砍头重罪。”平阳公主沉声地道。
扑通一响,多伦罕冷汗涔涔地呼天抢地道:“冤枉啊!公主。”
“喊冤?多伦罕,你身为王爷身旁机要宠臣,却吃里扒外地散播扰乱视听的不实军报,妄想陷害王爷做出错误决策,你还敢喊冤?”
“公主,多伦罕不敢欺骗王爷,不敢啊……”他颤巍巍地道。
“不敢!那我问你,这是什么?”平阳公主从腰间取出一面白家军辨识身分专用的鹰形铜牌,上头刻有多伦罕三字,又从袖中取出一份机密掷轴,那正是多伦军与白家军所签定的互利文件。平阳公主将两分证据丢到他面前,指着他道:“你还敢辩驳说我冤枉你吗?”
“我……我……”证据俱在,多伦罕一时间竟无语搪塞。
“多伦罕!”卓尔王爷气愤地拍桌大吼。“来人,立即把多伦罕押进大牢,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其遗族一个也不许放过,也全都斩了。”他实在连作梦都没想到,一手提拔的心腹竟然会在朝廷危急之际倒戈相同。事可忍、孰不可忍,卓尔莫烈哪能轻消这口气!随即又对着擒住多伦罕的卫兵道:“还有,不许轻饶他,明日将他斩首后,再给我鞭尸五十、曝尸百日,否则难消我这口怨气!”
“父王,您这么做不好吧……”平阳公主拧起端雅的眉先急欲阻止这种惨绝人寰的报复手段。
“别替他求情,为父心意已定,要不是如此惩治多伦罕,谁还会服我?”
“父……”她还想再说。
“拖下去。”
“是!”卫兵立即拖着求饶喊冤的多伦罕直奔大牢处。
议事厅内,全是倒抽凉气的声音。其余五位将军在一阵错愕之后,背脊竟忍不住地同时窜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能唆使多伦罕变节的策动者,其能力之可怕,简直难以想像。
“兰儿,你足智多谋,快替父王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对付那些贱民。”不愧为手握重兵的亲王,卓尔莫烈在极端气愤之后,立即又恢复往常的冷静。
“唯今之计,只有分化汉人凝结的力量,这样我朝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她轻轻地道,仍然无法苟同其父刚才残忍的报复手段。
“兰儿,你心中可有腹案?”对这位六韬三略都有涉猎的女儿,他向来有无比信心。
平阳公主又暗暗地吸了口气,藉以平复情绪。国家现在正面临存亡不定的多难之时,她实在不能再让感情支配着自己,大事为重啊!
“目前各路叛军之中,白家军虽然不是人数最为众多的一支,但却是我们最需要提防的对象。”她望着在场众人。“若是我们能颠覆他们内部的团结与信任,然后再想办法阻止他们与别支叛军结盟,先行消灭白家军之后,其余叛军就好对付许多。”
“你的意思是想用反间计?”
“没错!”
“好!父王决定使用你的计策。”他扫视众将军一圈,指示地问:“你们仔细想想,自己的手下是否有适当人选可以担负起此项重任?”
“父王,这次的任务,我决定亲自去执行。”平阳公主抢先说道。
“不行!”卓尔王爷大惊失色地喊。“你怎么能去,此回卧底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我怎么能够让你亲自去涉险,不行!我不答应。”
“父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计既然是由我拟定,自当由我来亲自执行,再说;现在的局势对我大元朝已经相当不利,我们身为统率领袖,岂能继续站在高处观望,置身于事外。”她表露出斩钉截铁的决心。
“可是……”卓尔莫烈仍然不甚愿意。
“父王,女儿身受皇上赐封、收为义女。又得您养育之恩,我理当为皇上、为父三分忧解劳。”
“可是我担心……”
“不会有事的,除非父王怀疑女儿的能力。”
卓尔莫烈经过了一番细细思量后,渐渐屈于现实状况。再则多伦罕的卖国背叛已让他不太敢相信旗下爱将是否忠心依然,而女儿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那你打算怎么混进白家军。”卓尔莫烈凝视着她。
盈盈一笑!她绝艳的笑容奇异地竟让这群彪悍的大漠男子不敢正眼逼视。
“下个月初五,白幽绝将去齐燕山迎接他未过门的妻子路湘凝前去邢州小聚,而那日,也正是女儿会会白幽绝之时。”
马儿嘶鸣,三十匹高大骏马训练有素地同时止住了奔驰的步伐,齐齐扬蹄停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孟怀拉着僵绳,侧首对着一脸淡漠的领队首脑道:“少主,再两里路就到齐燕峰了,路姑娘一行人就在那等着我们。”
白幽绝仰首看向无云的天际、崖边,白雪皑皑的齐燕顶峰在日头奇妙的投射下,在山壁处反射出半山腰间那些茂密树干的投影,然而除了树桩摇曳。几只飞鹰在空中盘旋外,广无他物。
孟怀望着自己的主子说道:“少主,这地方应该不会有人敢来埋伏才对。”
“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妥当。”白幽绝的细腻说法同时也反应出他一贯的行事态度,带兵打仗岂能儿戏,自身生死事小,若因一已疏忽而误触陷饼,魂归离恨天的可是数十万条人命。
“说的也是!”孟怀赞同地道。对白幽绝,他是打从骨子底钦佩到底,而在爱屋及乌下,他也对未来的主母路湘凝姑娘,能在各路起义的英雄好汉中,独独挑中白幽绝,不吝地给予高度评价。
“我说路姑娘真是好眼光,敢大胆的抗拒路将军为她所选择的女婿。还发誓非你不嫁,幸好她这一番用心总算说动以顽固出名的路将军,让他愿意与我军结盟。而你们也才定亲而已,她就将其父手中所拥有二十万兵士全数归你指挥调度,部姑娘对你的一片痴情,实在令人既羡慕又感动。”孟怀道。
白幽绝只是淡然地抿了抿唇,完全的不置可否。
“怎么?你好像并不高兴拥有这等美娇娘?”仗恃着多年市交情,孟怀才敢肆无忌惮的打探他主子的隐私。
女人只是点缀品,绝非是生命的全部。既然白、路两家联姻结盟,对解救天下苍生早日脱离元人统治有莫大助益,他如何拒绝,再说,路湘凝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举止有分有寸,至少往后内务之事,他不必分心操烦。
“还是我猜错了,你根本是乐过了头?”
“孟怀,你的话太多了。”一道冷眸射向他,严肃凛然的压迫语气弄得孟怀吞回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定。真是的,即使认识多年,他依然自认无法从容面对板起脸孔的白幽绝。
“该启程了,否则天色一暗,会误了回城的时间。”白幽绝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这就走!”孟怀摸摸鼻子,暂时放下满腔迷惑,下回再找个适当良机问问吧,现在肯定不是时候。
一扬令!一行三十骑,从容出发。扬起马鞭,伴着滚滚黄沙,向隐藏于齐燕山峰里中的路军据点奔驰而去。
“白大哥!”路湘凝不染纤尘的面容一见到未来夫婿,在欣喜之际,仍不忘矜庄地施以盈盈一礼。
“路姑娘!”白幽绝客套的拱手回应,既无久别重逢的喜悦,亦无未婚夫妻间应有的甜蜜。隐隐地,路湘凝清灵的脸蛋快速的闪过一层失望之色。不过她掩饰得极好、极棒,不愿众人发现她的情绪。
能怪谁!谁叫她从第一眼见着白幽绝的那一刻开始,满心满脑盘踞的全是他英挺的身影,叫她怎地也无法挥去。他的外貌虽然看起来冷凝孤傲、他的举止分寸虽然严肃冷硬、在订亲之后的这一年来,更是从未对她说过任何的体已话,也不曾对她有过凝眸诉情的衷曲。但他的孤傲、他的挺拔、他的超然卓绝、他的风范魅力,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去她的芳心、她的魂魄,只要能与他厮守共度一生,相敬如宾又何妨。
孟怀冷眼旁观地望着这一对未婚夫妻,这么一看出,是越看眉越拧!怎么这两个人在互称对方一声白大哥、路姑娘之后,就好似无话可说了,两个人之间仿佛被一边看不见的鸿沟给分得好遥远,哎!这样子下去怎么了得。
“路姑娘,您这一路辛苦了。”盂怀决定跳出来打破这一片沉默,他那不怎不解风情的少主,可别把路湘凝气跑了。
“多谢孟先生关心,湘凝不觉得累。”其实百里路程怎么会不累呢?她睁着眼睛说出这番违心之论,目的也只是想博取白幽绝那一丝丝的嘉许,哪怕只有一抹关注的眼神,她都觉得心满意足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