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张四方形餐桌坐下,不用她点,小真就送来干意面和海带豆干。她没有立刻吃起来,她的心思仍停留在宫希俊身上。
虽然她不告而别,但是她并没有躲起来,不让宫希俊找不到她,这就是她回到她曾经带宫希俊来过的租屋处的原因。但一星期过去了,他都没来找她……
“宜家,你看这张十一号的报纸!”小真慌慌张张地把一张旧报纸拿给宜家。
“今天都已经十三号了,叫我看过期的报纸做什么?”宜家喃喃地说。
当她看到宫妈的讣闻时,止刻冲了出去。
她要去宫希俊家,问他宫妈葬在哪里。
她没能参加宫妈的葬礼,至少该去宫妈坟前上个香。
走到半路,刚好附近有圣玛莉面包店,她走进去买了他喜欢吃的起司蛋糕。
到了宜家,她按了按门铃,他不在家。
她径自开门进去,把蛋糕放在桌上。
环视四周,窗帘是拉上的,屋里很闷,电视机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厚厚的灰尘,地板也没擦,桌上散着早餐用过的碟子和杯子,厨房里肮脏的碗盘、不干净的杯子,随便抛在洗水糟里。
她才不在几天,这个家就变得这么乱。宜家卷起袖子,勤快地帮他收拾起来。
不一会儿,厨房和客厅都打扫好了,洗衣篮里的脏衣服也晒了。她看看时间,知道宫希俊快回来了,一颗心猛然跳动起来。她一次又一次的回头看门,满怀期盼宫希俊的出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不见他回来。
她一个人空等着没事做,就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地重新叠好,该熨的也全都熨好,挂起来了,但仍然不见他回来。
九点多了,他去哪儿呢?会不会是跟明莉约会去了?
这么一想,她又哭得像泪人儿,又觉得人生没意义、没希望了……
不要哭了,你就是哭瞎了眼,他也不会要你。
她抹干最后一滴眼泪,毅然决然地往门口走,准备从此死心,不再妄想。可她才关好大门,便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宜家一闪身,躲进楼梯间,然后她偷偷探出一点点头,看到明莉!
明莉从皮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后进去。
宜家痛苦地想,她已经有他家的钥匙了……他们又同居在一起了。
第7章(2)
电梯下去又上来,这回走出电梯的是宫希俊。
宫希俊进屋后,一看到桌上的起司蛋糕,他快步向主卧室走去。
门一打开,他的心沉到谷底,不是宜家,是明莉坐在他床上。
“你怎么进来的?”他紧绷着脸。
“你忘了我曾经住在这里,我有钥匙。”
“钥匙还我。”
“就放在化妆台上。那个宜家呢?我在葬礼上没看到她,她好像也不住在这里了,你们怎么了?”看来他们的感情并不深,禁不起她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分手了。
“没怎么。”他不会告诉她他和宜家的事。
“希俊,我正在和我老公办离婚,我们很快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在一起。”
“你就算离婚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到吗?因为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宜家,所以你最好不要离婚,免得人财两失。”人是他,财是她老公的钱。
“你的厕所借我上一下。”说完,明莉走进浴室。
当她出来时,身上一丝不挂。她不相信自己对他一点性吸引力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宫希俊的双眉皱得更紧。
“我在等你抱我啊。”她挑情的煽动睫毛。
“把衣服穿上!”他沉声道。
她突然失声大笑,“穿上衣服怎么做爱?”她走向他,纤长的手搂住他的颈项。
宫希俊拉着她的手,但她更紧紧圈住他。“放手,明莉,你闹够了!”
“吻我一下,我马上放开你。”她仰起脸,嘟起小嘴。
“你现在就放开我。”宫希俊的手在她腰上用力推着,不让她贴近他。然而,她却像泥鳅一样滑进他怀里,双臂死缠着他。
“我们又不是没做过,我还记得以前你的手都离不开我的身体……”她柔声在他颈侧挑逗地说:“希俊,今天晚上我任你宰割。”
“别闹了……”
同一时刻,一直在门外挣扎着要不要进来的宜家,终于决定进来看他们在搞什么。
她打开大门,心里祈祷着他们只是在说话。
听见他们的声音从主卧室传来,她轻步向主卧室走去。
房门刷地推开,宫希俊和明莉同时吃惊地回过头。
“哎哟,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要是看到儿童不宜的画面,可是会长针眼喔。”明莉很快换上愉快的笑脸。
宫希俊因为一时惊愕,而忘了自己的手还扶在明莉赤裸的身上。“宜家……”
宜家的双眼闪着盈盈泪光,她转过身,没命似的跑了出去。
“宜家!”宫希俊又叫了一声,迅速推开明莉追了出去。“宜家,你误会了……”
她头也不回地奔进电梯,按了按钮。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瞥见他回身朝着安全梯奔跑,她知道他很快就会追到楼下,因此她不走正门,而跑到地下室,从停车场的出口跑进一条小巷道。
宜家很得意自己急中生智。如果不是从地下室逃出来,现在一定被他追到了。然而,她心底却另有一个矛盾的念头,她希望被他追到。
可是,被他追到了又怎么样?
他会叫她回去吗?
不会。
宜家露出悲戚的神情,茫然地一步步走着。
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宜家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站在台北车站的大厅。
她手上没拿皮包,幸好衣服口袋里有几千元,因此毫不犹豫地走向售票窗口买了车票——
她决定回乡下。
拿着车票,走过剪票口,她直直地走向月台。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宫希俊追她的影像。她停下脚步。
他为什么要追她?还有,他说她误会了是什么意思……她亲眼看见他们抱在一起,虽然他身上有穿衣服,但是明莉却是光溜溜的,不可能误会。
难不成是他想享齐人之福,明莉做大太太,她做小太太……
她不停地想着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在她想得头昏脑胀的时候,火车来了。
现在不是新年,也不是假期,所以火车上的人并不多,她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抵达高雄之前,她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想起小时候、想起她第一次来台北、想起许多已经成为回忆的事情……而宫希俊也成为回忆……
回忆二字使她心头一酸,眼泪汨汨流出来。
她偏过脸,想避开别人奇怪的眼神,然而泪水却像崩溃的河堤,怎么也止不住。
高雄到了。为了不让爸爸看到她小白兔的眼睛,她在街上晃了很久,才回到住了二十年的家。她家是三层楼的透天厝,一楼是爸爸开的国术馆,二楼是客厅、厨房和爸爸的房间,她住在三楼,是一间大套房。
“爸……”宜家站在她爸爸身后,小声地喊了声。爸爸正在帮人推拿。
爸爸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回头帮客人推拿。“怎么不先打电话就回来了?”
“我临时决定的。”
“还要回台北吗?”
“不回去了。”回去那里,只会触景伤情。“我好累,我上楼了。”
回到房间,她扑倒在床上,开始痛哭失声。
她哭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痴痴呆呆地躺着,脑袋一片空白。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宜家,我可以进来吗?”
“等一下。”她赶快跳下床,去浴室用冷水冰敷一下眼睛和洗脸。
而后她打开门,爸爸进来了。他手里揣着一碗汤面说:“你一定没吃晚餐。”
她拿着那碗汤面,举起筷子,吃了两口,这才感到肚子的确有点饿,于是很快吃光了一大碗汤面。
“爸,你的厨艺愈来愈好了。”说来惭愧,她爸爸很会做菜,都可以去做大厨师了,她却一点也不会。
想起第一次在宫希俊家做饭的糗事……宜家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你在台北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她一回来,他就注意到她很不对劲,好像心事重重的。
“没事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欺负你的那个男人是谁?我去台北找他。”通常会让女人哭的,就是男人。
“没有什么男人,爸,你不要去台北。”她紧张地说。
“我知道你是不想告诉我。”
“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妈走后,爸怕她被后妈虐待而没有再婚,一个人独力扶养她长大。
长大后,她去台北,留下爸一个人寂寞地在老家,现在她还让他为她担心,她真是个不孝女。
“好了,早点睡觉。”说完,他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夜里她还瞪着两眼,想着宫希俊,想着跟他第一次炒饭……他现在是不是在和明莉炒饭……她哭得柔肠寸断,睡着时,仍想着自己有多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