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气,身形很快便消失无踪。
江别俊指着他离去的方向,气呼呼的说:“大哥,你听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明讽我们攀龙附风吗?他有没有搞清楚?是他自己要回来认祖归宗的。”
“别这样,小弟在外面流浪,吃过很多苦,他会有这种脾气,也是情有可原,要怪只能怪我们的父亲,他真的太过分了。我现在只担心,当扈回我们江家,究竟是福还是祸?”
“当然是福啊!他可是南霸主,跟着进门的利益十分庞大,光看这几天几乎踩坏门槛的那些送礼的大人物就知道,风光可期。”
“你别忘了咱们家私底下还有做什么勾当,当扈的崛起始终蒙上传奇色彩,尤其我们摸金这行,有些人谣传当扈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再说,当初是他们送密帖来请我们帮忙,虽然没有明说要帮什么,但是看封密帖的封箴及送信人的严谨,不难猜出事情不妙,最后却不了了之,怎样都说不过去。”
“大哥,你这人就爱瞎操心,就算他真的是摸金,那又如何?我们江家的技法难不成会比他差?至于密帖一事,也有可能是他打着要认祖归宗的算盘,才请人故布谜踪。反正这些都过去了,我们快到宴厅去,等一会儿被爹发现我们没有出席,就不好了。”
江别玉点头。唉,希望真的是他太爱瞎操心了。
第8章(1)
今天是当扈承诺要回家的第三天,一早,古凤玉就坐在当燕楼的前楼别厅里,拿着毛笔练字。
她随手写下温庭筠的诗。这年代温庭筠还没有出世吧!她这样算剽窃智慧财产吗?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骨头做的骰子镶上红豆,这种入骨相思只有爱过的人才知道。古凤玉的心是惶恐的,深怕最后得到的答案并不是她要的。
“小姐,你从昨天就闷闷不乐,在想楼主吗?”冬梅侧着头笑问。
“对,在想楼主。”秋菊掩着嘴,秀气的笑说。
“小姐真老实,不过我们关起门来,说什么都可以,出了门,小姐千万别这么老实,会被笑的。”春鹃身为奴婢之首,年纪也最大,十分明了千金名嫒的教养守则。
“不懂矜持吗?我知道。”古凤玉不停的写着这些字句。“爱不就是要说出来,表达给对方知道吗?”
“我们可以用动作表示啊!”夏荷也加入讨论。
“动作要猜,如果猜错了怎么办?透过言语表达,可以让对方更真切的感受到那份心意。”
“小姐住的地方是这样吗?”冬梅好奇的问。
“怎么可能?如果被拒绝,怎么办?”秋菊双手捧着脸颊。好羞人!
“至少试过,没有遗憾,人的一生很短,至少为自己勇敢一次。”古凤玉再度完成一张情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拾人牙慧,了无新意,所以她要他写情诗是为难他了,毕竟连她也想不出来,只能抄袭别人的智慧。
“小姐的想法好特殊。”
“当然啦!小姐饱读诗书,可不是假的。”春鹃藉机告诉冬梅识字的重要性,冬梅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姐让识字的帐房阿宝教大伙识字,她总是开小差,不肯好好学。
其实无知也有无知的幸福,古凤玉深谙其中的不同处。如果她成长在这时代,或许当扈真要娶三妻四妾,她不但会依着妇德教例,还会帮他炖补养肾气。
砰砰砰……又传来声响,这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
古凤玉放下毛笔,索性走到厅外,发现一群人正在搬卸重箱多箧,箱子上的木纹让她神色遽变。
“这里头是什么?”
当缘回头,看见古凤玉,明显的吓了一跳,神情大变。
“小……小姐没在内院,怎么跑出来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这里头是什么?”
“是客人托送的物品。”
“没有封条?”古凤玉不是笨蛋,客人托送物品时,当燕楼会请客人先在封条上签名,再贴住箱口,以证明送货人绝对不会开启箱子,同时也降低与客人的纠纷。
“这……”
“当管事,那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古凤玉小声的问。
“武陵。”为了回避小姐的指责,当缘只好据实以告。
“所以他并没有停止搜罗楼的工作,对吗?”
一切都是谎言,何必呢?他堂堂南方的霸主,何苦对她这种弱女子撒谎?为了她的柔顺吗?孤苦无依的她甚至没有强而有力的后盾可以依靠,被人欺陵似乎是正常的事。
古凤玉,你怎么会笨到以为这样讲一讲,他就会如你所愿的改变?瞧!你把自己置于何等可笑的地步啊!
“小姐,让小婢送你回去内院休息,好吗?”春鹃十分担忧。
“我没事,我们回屋里。”
行走间,脸颊凉凉的,古凤玉伸手一抹,才发现原来是雪。
飘雪了!鹅毛般的雪花在接触到皮肤的温度后,迅速融化,这是她到古代之后,迎接的第一场雪。
曾经,在美国时,孤单是陪伴她的好朋友,它让她学会很多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所以她擅长拼图,喜欢看书,这些都能让她自得其乐,但是当圣诞节来临时,商人大肆宣扬着交换礼物的欢乐,擦肩而过的路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所有她努力忽略团圆的力量消失殆尽,只能用羡慕的眼神从邻居的窗户和庭院,窃取一丝不属于她的欢乐。
一直到遇上学柔,她们一起欢笑,分享生活上的点点滴滴,她以为这就是家人,但是等到懵懂的她开始接触爱情,爱上当扈,才知道原来不同。学柔可以是家人,她们之间的感情是温暖的,然而当扈是心的归属,激荡出来的浓烈情感成为她活力的热源,让她只要想到他,便会觉得幸福。
只是这股幸福热潮怎么如此短暂?此刻她开始觉得好冷、好冷。
当扈归心似箭,一离开鲁郡,就快马奔驰。这是不曾发生的事,过去曾经离开当燕楼长达半年之久,当时他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只对谈成的生意有很大的成就感。
这次离开当燕楼的第一天晚上,要入睡时,他就开始心生牵挂,她是否睡得安稳?尤其没有他在身边,她会不会觉得寂寞?
终于可以尽情的拥她入怀,当扈跳下马背,将缰绳丢给小厮,随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大门。
“楼主,你可回来了。”守在门外的当缘连忙冲上前,然后小跑步的跟在他的身后,“古姑娘不在内院。”
当扈停下脚步,迅速转身。
“那人呢?出门了吗?”
“事情不好了,古姑娘知道搜罗楼还在做营生。”当缘搓着手掌。哎呀!他当时就告诉过楼主,小姐聪颖过人,这种事瞒着她不好,楼主硬是不听,还坚持自己是当家,有绝对的产业主导权。
这话当然没有错,但……唉,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反正觉得小姐就是跟一般养在深闺的名门千金不同。小姐的见识之广,有时候连他吃这么多盐的老叟都要折服。
“她怎么会知道?我不是叫你们要小心?”当扈皱起眉头,虽然面具遮掩,看不见表情,但是从语气的变化,可以听出十分不悦。
“我们是很小心,谁晓得小姐为了等你回来,从内院跑到厅堂里候着,然后……”
“她在外厅?人呢?”当扈喜上眉梢。所以她也期盼着他回家?这种有人期待、等候的感觉很棒。
他转个方向,朝当燕楼的主厅走去。
“在旁厅里。楼主,我们要怎么向小姐解释啊?我看小姐很在乎搜罗楼这件事,她发现的当时,脸色变得好苍白。”
“我自有办法,你先下去吧!”
“是。”这种关乎情爱的事,当缘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干脆闪远些。
当扈走进旁厅,袅袅如柳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低头写字,他贪婪的端详着她,半晌,微微不悦的开口,“你怎么变瘦了?没有按时用膳吗?”
“楼主。”春鹃及冬梅连忙行礼。
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顺手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手掌怎么这么凉?”他看向春鹃,“吩咐厨房送参茶来。”
等春鹃和冬梅退下后,当扈很自然的加重手的力道,企图运气将她薰暖。
“不要。”古凤玉立刻缩回手,“有些事,我想要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他摘下银面具,对于她的拒绝,十分在意。“搜罗楼的事情?”
“我希望不管是搜罗楼或是其他,你都不要瞒我。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瞒我,只是觉得我不用知道这么多?”
古凤玉的瞳眸呈现纯洁的琥珀色,平静无波,完全没有反应出情绪,他曾经见过,就是在第一次相遇时,那时她还不识情爱,面对全然的陌生人……但他们不是啊!他们不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