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康文勋不禁贪婪地咽了咽口水,专心注视小木屋里面人影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地不让屋里的人发觉。他在等最佳的捉人时机,在中断三年线索之后,好不容易才又重新掌握到他的行踪,这一次一定要逮住他。而他花钱请来绑架他的黑道人物,此刻也埋伏在小木屋四周等待他的指示。
“走!进去捉人!”
康文勋一喝,十名大汉凶神恶煞般地冲破木门。
待进了屋,放眼望去一一哪来的人影?只有一件衬衫挂在半掩的窗户前来回晃荡,制造了人在屋内的假象又被骗了!康文勋拳头紧握,额上青筋暴突。
每次都是如此。数十年来,他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失败的次数多得令他没有勇气去计算了。
“这个家伙……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咬牙切齿地怒骂,为了他,他现在不仅仅身无分文,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利欲熏心的康文勋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血压突地一升,竟直挺挺地向后仰去,摔倒在地板上。他花钱请来的黑道人物,只好抬他出屋送医院急救。
多讽刺啊!隐身站在大树后的沐南扉看着这一幕,唱叹地道:“何苦紧追不放呢?长生不老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愉快的……”
仰首苍天,他对无垠的蓝天轻轻一叹!有人知道他的苦吗?若不是为了寻找他最挚爱的情人——孟关玉,他绝对不会让这个身体、这个脑子活得那么的久……足足活了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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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五年——“什么鬼天气?没事下什么雨?”季慕蓉低声地诅咒着。
一下大雨,整个台北市就变成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到处是积水与泥泞,更可怕的是,大街小巷塞满了各式车子,十字路口打结行不通,本该流动的马路瞬时成了临时停车场,全部动弹不得。
抬手看表,快七点了。老天!她可是五点半就下班的人,竟然活生生卡在马路当中一个半钟头!若在平常,这一个半小时已足够让她从台北上高速公路直杀至台中了。可是现在的她只能关在车子里,无能为力地抱怨,祈祷车流赶快动一动。
拜托!她得赶上七点钟和沐南扉的约会,身为他最得力的女秘书,是不能迟到的。
上苍有眼,太棒了!她的殷切祈祷终于应验,原本如龟爬的车行速度终于可以稍稍开快点儿。
季慕蓉油门一踩,不管它了,就算因为蛇行被人按喇叭、被人臭骂,她都无所谓了。总而言之,她绝对不能迟到,这可是会破坏沐南扉对她的印象的。
就在她急切地要摆脱拥塞的车阵,不顾一切地猛踩油门往前冲驶时,左侧巷子里突然冒出一辆黑色跑车来。在雨天路滑又加上视线不良的情况下,虽然双方都急踩煞车,依然闪避不及,两辆车无可避免地黏在一块了。
老天!季慕蓉简直快崩溃了!什么时候不来撞,偏偏选在她最赶时间的时候撞上她的车。透过车窗,她看见黑色跑车的驾驶者已经下车检查他车子的损伤,这下她可不能不下车打声招呼。
“喂!你晓不晓得转弯车应该让直行车先行?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考上驾照?会不会开车啊?如果不会,就别在台北市乱闯、乱撞,想买人命啊?”季慕蓉怒火中烧,下车后先来个破口大骂,谁叫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耽误了她宝贵的时间。
厉害!谁对谁错都还是未知数呢,她倒先仗着嗓门大来决定谁是谁非了。
李世擎将目光从车子移到她脸上。精彩!果然是一位标致的俏女郎,难怪脾气那么大。
“我的车身已经绕过巷口一半,是你自己不长眼睛撞上我的车,你还怪我?”
李世擎用他最潇洒的姿势斜倚在车门旁,不慌不忙地回答,一对晶亮的黑眸仔仔细细地凝睇着她。虽然是夜晚,天空也还下着濛濛细雨,但车灯的亮度已足够让他把她的容貌与身材尽收眼底。
这个男人长得不赖,英俊到够格当电影明星了,只不过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使她浑身不自在,那对打量的目光更让她没来由地心上一慌。
“算了!不跟你罗嗦。”逃难似的,季慕蓉急欲上车。
“等等!不交代一声掉头就走,畏罪潜逃吗?”他眉毛一扬,朝她开口。
“我畏罪潜逃?”季慕蓉霍地转身,美丽的大眼狠狠地直瞅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错又不在我,是你自己不对,你竟敢说我畏罪潜逃?”
李世擎挂在嘴角的笑意扩得更大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闲闲说道:“错误在谁并不难辨,等交通警察来了之后,自然会有合理的答案,只不过在是非未明之前,你别想逃得那么快。”
老天!那家伙竟让她有杀人的冲动!她气得握紧拳头,那雪白的肌肤上隐约有青筋浮现。
这个老挂着得意笑容的笑面虎,可真不是普通的过分和普通的麻烦!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惹得她如此失控,这下倒好,总算让她碰上了。不过,这口气她得先忍下,她没有时间跟这种人穷蘑菇,对付这种无赖光生气是没用的。
“你的车子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了不起只是几条刮痕而已,这种小事不必劳烦交通警察。这样好了,我们双方各让一步,车子的损伤各人自行负责。”她已经让步到“双方有错”的程度,这个人最好识相一点儿。
“你好像在赶时间……”他耸耸肩,“好吧!那就不耽误你了,只要你赔我五千块,我可以不再跟你计较。”李世擎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他施下多么大的恩泽一般。
他既然有经济能力开这种高级进口跑车,岂会在乎那些修理费?他故意咄咄逼人,只为看她面红耳赤的俏模样,真是美丽极了。
“五千块?”季慕蓉咬牙切齿地重复一遍。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非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她不慌不忙地说:“你要求我赔偿?”
“时间就是金钱,五千块并不贵。”
“是啊!不贵。”她阴沉地道,“你看我是女人,认定我好欺负是不是?”
“我从来不觉得母老虎好欺负。”他还真大胆地说出口。
母老虎!她的俏脸霎时从面红耳赤转为一片青白。
“好!没关系,要我赔是吗?行!”连老天都在助她,竟让她瞥见路灯旁横躺着一根大木棍。她飞快地跑去捡来木棍,然后无情地、狠狠地、重重地往他车子的玻璃窗敲去,再从皮包里头拿出五千块现金,毫不客气地丢给他:“赔你。”
不待他做出反应前,季慕蓉已经跳上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李世擎哭笑不得地看着爱车被砸后的狼狈不堪样,他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吗?台湾女孩不是以温柔婉约闻名吗?怎么这位小姐的行为举止跟他想象中的完全相反?看来他待在国外的时间真是太久了,久得不知这项传统早已失传许久。
尽管如此,这个女孩倒挺特别——白色BMW,车号XL-6655.他扬起嘴角愉快地笑了,他会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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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习惯——每当站在沐南扉面前时,她总显得特别心慌、特别无措,模样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正在虚心求教的小孩般,与刚才在路上那股凶悍泼辣及平时的精明干练比较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在十岁的那一年,头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沐南扉与孟关玉之间缠绵排恻的爱情故事时,她为他们的遭遇落泪。尔后,她一天一天长大,却惊讶地发现沐南扉的外貌似乎不曾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改变,他竟然一直保持着年轻模样。这才知道为了找到益关玉,为了重续那段天人永隔的未了情,他竟苦苦地找寻了一千年。
真是不可思议!当时的她望着点头承认的沐南扉,整个人吓呆了!父亲在沐家帮佣至今已超过了三十年,如今自己的父亲已是白发苍苍,然而他的容颜却依然未变。在有人证和物证之下,叫季慕蓉不得不将原先认定他驻颜有术的想法,转变为确有奇事。
她相信了发生在他身上那奇异的境遇,却也同时爱上他,即使明知她这普通人不可能与他地久天长,但只要在她有生之年里得到他的垂爱,哪怕只能相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短,她都无怨无憾,她都格外珍惜……
“用过饭了役?”沐南扉的询问打断冥想中的她。
“用过了。”她脸一红,幸好书房内的灯光昏暗,才掩饰了她说谎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她又呐呐地道:“对不起,我迟到了二十分钟。”
“没关系。”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坐下来谈,跟大哥说话没有必要拘束。”
大哥?多么令她心伤的称谓。她跟他的关系只从十五年前的“叔侄”,进展到现在的“兄妹”,接下来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