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她如何?”
“大爷是指阿……宝小姐?”迎向主人的瞪视,游总管很自然的改口,“大智若愚,除非被逼急或事关自己,否则绝不轻易出手。不过,偶尔会冲动,这可能是年纪的问题。大爷怎么突然这么问?”
“如果我让她当上相府主母呢?”
游总管怔愣了一会儿,“恐怕不妥,宝小姐的身家背景一直是个谜。”
“你不觉得有趣吗?如果什么都知道,那么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但是……”
“游总管,你质疑我的能力吗?”相柳笑问,眼神锐利如刀。
“大爷,小的只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还有当扈和谛听他们在伺机而动,如果大爷想找合适的姑娘,小的可以请媒婆……”
“上水云阁找吗?”
“大爷!”游总管苦着一张脸。
“那天你没有瞧见她正气凛然的带着一群良家妇女走进水云阁吗?如果我把水云阁交给她打理,她会做得有声有色,那岂不是符合我说过的,妓女的孩子当然娶妓院出身的女子?”
“大爷,万万不可啊!宝小姐再怎么聪明,也没有八面玲珑的手段,她还太年轻。”
“我不在乎水云阁。”顶多关了它,凭他的能力,要几间水云阁就有几间。
“你说什么?把水云阁交给我打理?”叫她当老鸨?虽然演艺圈也是八大行业之一,但跟妓院还是相差很远,好吗?“你脑袋秀斗吗?”
“秀斗?”
“就是脑子坏掉。我没有管理经验耶!”
她越来越放肆了!
“我知道你在观音宴时有跟水云阁接触,你觉得目前的章嬷嬷如何?”
倪学宝蹙起眉头。虽然相处时间太短,但是她可以感觉得出来章嬷嬷的手段十分柔软,对待她这种小厮可以和颜悦色,不过从其它婢女的恐惧眼神中,她知道章嬷嬷不如表面上那般可亲。“八面玲珑。”
“章嬷嬷是我从其它妓院找来的,她的手段颇受争议。一个女人家要生存是很困难的,这我知道,我给她的待遇很丰厚,除了每月的薪饷,还可以抽红,她却暗中动手脚,把一些姑娘的买卖约转给她的姘头。我可以给,但绝不允许偷,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
“所以你把她赶走,临时找不到人手帮忙,才叫我去打理?”
让她这么误会也好,相柳没有否认,事实上,能接手的能者比比皆是,但他不打算说。
“你愿意帮忙吗?”
他这种商量的询问口气,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如果亏损呢?”
“不算在你头上。如果获利,一样让你抽成,就两成七。”
“我要求全权。”
“可以。”
“如果倒了,不能怪我,也不能叫我赔喔!”
“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倪学宝送他一记白眼,“这叫丑话说前头。如果生意不好,我也可以下去帮忙,凭我,不难起死回生吧!”在二十一世纪,她可是被媒体封为亚洲的Doutzen Kroes,集性感与纯真于一身。
相柳不动声色,心底却已经盘算好要派人跟在她身边,最好有武功底子。
“你是去当主事者,不要抢了姑娘们的风采,搞得主子不像主子,像话吗?亡
她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倪学宝真正接触到水云阁的所有商册后,不禁咋舌,进出的银两之大,超乎她的想像,而且水云阁居然不只这儿,最远到扬州,共计六处,其中杭州的规模最大,买断的姑娘高达百人之谱,还不包括六岁以下的儿童。
她知道时局不稳,所以流离失所的居民为了求温饱,往往先把女娃卖掉,或许这也是水云阁在两年间人口激增的原因之一。
这么多张嘴巴要吃饭,如果老鸨的手段不强硬,要赚钱很困难。
倪学宝翻过账册后发现,其实水云阁赚不了什么钱,尤其又有达官赊帐,这种做门面的交际免不了,但是金额大到简直把相柳当成凯子,甚至有些官吏是九品以下,这到底算哪一层啊?她不是笨蛋,光从账册便知道,他不纠举就是觉得无所谓,换言之,水云阁是否赚钱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只是方便他拢络那些官员,还有汇集对自己有利的资讯,这跟金云阁是一样的道理。
既然如此,找她来管理水云阁的用心就可议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比较伤脑筋的是这些小娃,六岁应该是天真无邪、只懂玩耍的年纪,可是当她们长到适当的年岁时,有可能要挂牌营生,然后一辈子就这样没有了……
生长在女权主义蓬勃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倪学宝无法接受买卖人口这种事,但在这个年代,无法扭转,也不可能根绝。
再者,她不能造成水云阁的损失,否则一旦水云阁关门,那些靠水云阁吃饭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她必须想其它的钻营门路,但是,能做什么呢?
相对于她的苦思,相柳坐在书房一隅,显得自得。
游总管伫立在一旁,不以为然的看着斜角摆放的小桌子。哪个管事敢跟主子抢地方?虽然她的位子临窗,但是她说的理由更扯,居然说自己掌管的水云阁属于风花雪月的场所,当然要在能迎凉风、赏花香的地方做事。等立冬一到,包管冷死她。虽然这么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娃儿还真有点本事,上一刻才快要气死人,
下一刻又甜到腻死人,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还说得让人心服口服。
“宝小姐这般伤神,大爷要提点她方向吗?”
“当初你不是不看好她,怎么现在又要我帮忙?”
“大爷就别取笑小的,小的只是……唉。”
第5章(2)
“这丫头给你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好处。”游总管满脸通红。他警告过丫头不准说的,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相柳沉下脸,“说!”
“其实是昨天小的看宝小姐打算盘,打得有模有样,也不知对错,小姐说她可以不用算盘计数,一样又快又准,小的不信,就跟她打赌,结果……”
“宝小姐赢了。”
游总管难过的点头。他打算盘也打了十多年,怎么可能输给一个黄毛丫头?都怪他太自大!
“输赢什么?”
“宝小姐跟小的要十坛美酒。”那是他的命耶!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他的嗜好?每年金云阁专属的酒坊只要酿好酒,都会送一坛来让他鉴赏,只要他觉得质量好,便会要求金云阁再送二十坛到府邸,然后存放在酒窖,久而久之,就变成他最爱留连的地方。
“这种输人的事,你还敢拿出来告状!”回过神来的倪学宝笑得很可恶。
喝!游总管回头,看见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还不停的逼近,他只好缩着身子往后退。
“宝小姐,你……你别站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
“我身上有跳蚤吗?”倪学宝笑问。
“别闹了。”相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都这么大了,还爱玩!你不是在想事情?想出结论了?”
倪学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他太过贴近,这种亲昵的暧昧看在游总管的眼里,说他们没什么,鬼才相信。
“那些委身水云阁的女子多半是来自战乱和贫困的地方,我打算进行面试,依照她们的特质,决定每个人该学什么才艺,提高她们的素质,才能让客人源源不绝。另外,我想借助你的声威,帮水云阁另寻财路。”
“什么财路?”相柳挑起眉头。
“新娘养成班。”
“新娘?”游总管一头雾水。
“大户人家的千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提南方比北方要拘礼,养在深闺的千金平时就以刺绣消磨时间,但名门缔结姻缘是常有的事,只会刺绣的千金如果嫁的是从事畜牧业的公子,别说夫唱妇随,恐怕连怎么上马都不会。新娘养成班就是教导这些小姐,除了刺绣,成为贤内助,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包括房内御夫术,把这些都学好,才能留住丈夫的心。”
房……房内御夫术?这种话怎么会从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嘴里吐出来?太离经叛道!游总管觉得脑袋发胀。
“说这么一长串,你已经规划好了?”
“当然!我有想过,不能敲锣打鼓的招生,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你的人脉,私下先找几位千金教导,等名气传开,自然会有人上门询问。而且不能来者不拒,要慎选学生,才能造成物罕价高的情形,学生资质越高,招牌才能挂得越久。”这种限量发行的手段,日本人最常使用,倪学宝相信,不论哪个年代都适用。
相柳走遍大江南北,看过的怪奇事物成千上万,也曾在大秦见识过房内御夫术,连皇宫大内都设有专门教导后妃的师傅,但是一名未满双十的女娃会有这种见解,已经不是聪明可以形容,她的来历真的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