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震气得发颤。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就是范流星嘛。”
“鸣尊,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跟你爸爸在装蒜,这位范小姐可不是寻常人物,你到底调查清楚没有?”阙凤吟开始替自己帮腔,这阵子为了把范流星的底细完整挖出来,可是煞费了她一番工夫。也不知道这中间是否有石鸣尊在故意作梗,范流星的身世资料竟然都被特意隐瞒保护住,以往凭着龙玺集团的盛名,只要锁定一个人,就能易如反掌的把他的祖宗八代查得清清楚楚,唯独范流星,却让她花了数倍的人力与物力,还因为耗时过久,让石鸣尊有充裕的时间娶下她。
“真不敢相信!连这种女人你都敢要?”石震口不择言。
范流星瑟缩了一下,她的底细又被挖出来了吗?那些疮疤又得一五一十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石鸣尊微微一个皱眉,瞥了范流星一眼,突然伸手拥住她,紧紧护卫在怀里。“就因为她的身世背景特殊,所以我才更加珍惜她。”
范流星一悸!
“石大哥,你疯了吗?范流星是黑社会出身,她是个不入流的女人,你堂堂一个龙玺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怎么可以跟这种魔鬼之女同流合污。”
“为什么不可以?我爱她!”石鸣尊灼热的气息拂盖着她。不知为何,范流星觉得原本冰冷的身子竟然渐渐有了温度。
朱榆激动地叫嚣道:“石大哥,你要睁大你的眼睛,请你仔细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这女人的爸爸是个作奸犯科的邪恶之徒,还是有名的黑道大哥,虽然说……他死了,但是、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想想那种父亲怎么会生出正常的女儿。”
“怎么不会?流星就是一个例子。”他护拥着她,一双羽翼把她保护在一个温暖的空间里。
“胡闹,你这孩子脑袋不清楚了,我们石家是什么身分的人物,岂能容许这种女人污秽了石家高贵的血统。”石震气得跌坐沙发上。
“老爷子慢慢说,小心身体,别激动,弄坏身子可就得不偿失。”阙凤吟大作好人。
“鸣尊,听你爸爸的劝告,相信我,你一定只是一时被迷惑住,让范流星给哄骗了,范小姐并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们石家,你留她在身边,只会为你自己带来灾祸。”
“就如同你一样,是吗?”石鸣尊讽刺。
阙凤吟的心跳差点被吓停,心虚地不敢再放话。
石震愈看愈不满,大声道:“我不再跟你啰嗦,总归一句话,现在给我叫律师过来,我要你们立刻签下离婚协议书。”
“如果我不照办呢?”
他的老虎眼狠毒的扫向范流星。“那么休怪我不客气。”
“是吗?”
阙凤吟赞声道:“鸣尊,不要怀疑老爷子的决定。”
石鸣尊冷冷扬唇。
“我却不这么想。”他笑得诡异。“我奉劝在场的人最好记住,不管是谁,只要敢对范流星不利,倾尽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报仇。”他的毒辣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把石家人震得脸色发青。
被圈在怀里的范流星缓缓敛下眼帘,明知这只是表演,明知这只是石鸣尊确保胜利的方式,但在这一刻,她有些感动。
第六章
“老爷子,现在怎么办?鸣尊似乎铁了心。”带着一肚子怒气在返回石家的路途上,阙凤吟忧心忡忡问着。她姣好的面孔端看脸色铁青的石震,暗自计量这件事一定要速战速决,否则她的计划就全盘皆没了。
“我不会容忍这件婚事。”石震总算沉硬开口。
“可是……刚才在别墅里,鸣尊已经摆明不会放弃范流星。”阙凤吟最胆颤的正是这一点。
“是啊,石伯伯,石大哥的脾气您是最清楚的了,一旦他下定决定,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朱榆也凑上一脚。
“哼!”这也正是石震最愤怒的事实。
“老爷,您心里头有没有什么打算?”阙凤吟试探一问。
“我回去想想。”
阙凤吟眼珠儿诡异一转,忽道:“老爷,我有个法子,就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拿来赌赌看。”
石震看她。“说来听听。”
“不如这样,我们干脆用威胁的方法,由老爷您向鸣尊下最后通牒,限他在三天之内跟范流星办好离婚手续,倘若鸣尊不遵从的话,您就直接取消他继承龙玺集团的权利。”
“这招没有用。”石震想都没想就直接反对,把阙凤吟的心脏差点吓出来。“石家一脉单传,我就他一个儿子,龙玺集团不交给他我交给谁,那孩子随便一想也知道我是在威胁他。”
“说的也是,对不起,我急疯了才想出这种蠢办法。”她暗暗吁了口气,还好没被石震发现她的企图。
“这样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把范流星从石大哥身边拉开了?”朱榆神伤的低喃着,她的梦还没成形就已经散开。
“就算不能拉开也非要拉开不可,石家不能容许范流星这种身分的女人存在,否则龙玺集团扩张版图的计划就会受到不必要的阻碍。”一旦商界或政界敌人拿这件事来大肆炒作,那么他先前所打下的基础岂非成了白忙一场。“我绝对不会姑息这件婚事的存在。”
听到石震的决定,阙凤吟安心了,突地,她又心生一计。“老爷,那么就由我来向范流星下战书吧,我相信那小丫头最后会知难而退。”
“好,就先交给你办。”石震同意。
“是。”阙凤吟露出胸有成竹的笃定。
※ ※ ※
虽然换了场景,安静仍然持续运转着。
石鸣尊换上了休闲装,手中持握着酒杯,悠闲地倚坐在床褥上,一口一口品尝杯中美酒。
他不说话,而范流星也沉默地坐在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上,呆看前方某一个虚幻的点。打从石震等人离去,两人回到房间,她就一直保持这副神态,似乎对周遭环境失去了感受能力,空空茫茫地净是发呆。
无奈呀……她最害怕的梦魇终究还是挣脱了封固,再度蓄势待发准备吞噬她。
该来的伤害她还是逃不掉。
真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会轻易的相信石鸣尊有办法保护她不再受到侮辱?
傻傻地以为在他的羽翼下,不会再有人拿她的身世背景来大作文章。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她非但错估形势,还把自己推进一个权贵家庭的权力纠纷中,她担心,背负在身上的污点将会被渲染得更加严重,迎接她的将会是更恐怖的闇黑漩涡。
她完了!
沉陷在梦魇里的范流星几乎要跌进极度黑暗中,不期然地,有双温暖的手贴上她的颊,混沌的思绪被这团热度导引,重新回到现实。
她抬起呆怔的眼,对上石鸣尊那对精深锐利的深眸!就这么一瞬,她竟然再也无法把目光移开。石鸣尊悠闲自若地散发着十足的笃定,彷佛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中,要她不必担心。
然而,石鸣尊真的可以信任吗?
在他心目中,她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范流星猛地一甩头,也把他的掌心甩开。
石鸣尊并未动怒,炯炯目光依旧直视她的灵魂深处。
“怎么,你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世被曝了光。”他先开口,俊美的脸庞是一副凡事看得透彻的表情。
她往后移动一步。“我是在反省自己当初的莽撞。”
“反省?”
她遥想着。“我是在想,那个时候怎么会傻呼呼的以为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可以把自己的出身背景给抹得干干净净。”她愈想愈觉得自己真是笨极。“套句流行话: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范流星是魔鬼之女,而且这印记早就烙上,是洗不掉的,然而我却还在奢求世人忘记这件事。”
“你这是在埋怨我?”她的自嘲像把尖刀刺进他胸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鸣尊岂会相信她的解释。“直说无妨,怕什么。”
“我真的没有埋怨你。”范流星再度强调,半晌后,几近虚脱的叹口气,太多涌上的感触让她觉得疲乏,表情与声音都没有办法再有温度。“若说有怨,该怨的人也是我自己,没有能力解决困难,只是一心巴望别人的帮助,理所当然就得注定当个失败者。”
石鸣尊咀嚼她的自贬,凝睇她空无的脸蛋。
范流星够坚强,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当初若非他强行介入,她只会独自承担所有的伤害。
其实她的做法跟一些老想得靠山的女孩大大不同。
但别忘了,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你真令人惊讶!”他眉峰蹙起。
她幽邈轻笑。“我取悦你啦。”
“你确实让我无法捉摸。”石鸣尊的双眼散出深刻的怜惜。
眼与眼交错,范流星如遭雷击!震撼地看着他的眼神。
那抹……怜惜?
是为她?这怎么可能?
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又在耍弄什么诡计?
范流星拚命说服自己狡黠的石鸣尊或许又在计划着一种新的征服游戏,却不知怎地,眼眶偏偏不受控制的凝上一层淡淡的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