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要抽烟,去外面,不要在这里,这里是禁烟区。”有人提出抗议。
廉星烨熄灭烟蒂,而后他重重地跌坐在椅上,两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随后,他将脸理在掌心里,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福嫂起身走向他,并在他身旁坐下。她把手搭在他肩上,“威廉。”
他低着头,先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福嫂,是我害了安琪。”他的脸上,有残留的泪痕。
“别这么说。”福嫂温暖的说,“你只是想找理由怪罪自己,而你不该这么做的。小姐从认识你后,一直都很快乐,你不必为这件事负责。”
“如果我没骗她说我要结婚,她也不会……”
福嫂打断他,“不要再说这些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我想你最好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他摇头。
“我知道你为小姐担心,但你捐出那么多的血,又不吃点东西,身体撑不住的,如果小姐还需要你输血,你若再输给她,恐怕连自己也要倒下去了。”
廉星烨想了想后,走去告诉值班护士,有什么事可以到自助餐厅找他。
福嫂则去告诉福伯,“我和威廉先去吃饭,回来时替你带个便当。”
这顿饭吃起来索然无味,两个人牵挂着安琪,几乎没说什么话。
吃完饭后,廉星烨和福嫂回到等候室,福伯告诉他们,裴安琪还在手术中。
手术已经进行超过十小时了。恐惧爬满他们心头,他们一起坐下来等,没说半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等候室实然忙碌起来,一个满身是血的角头大哥被推进来,尾随两名警员,一个喋喋不休的护士推着抬车过来,上面躺着一个老人。进进出出的人愈来愈多。
一名医生走出手术室,朝福伯走去,“她的情况如何?”福伯问。
“她的情况 不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医生说。
“噢,天啊!”福嫂低声说,紧抓住福伯的手。同时她看到福伯好象在瞬间变的脆弱起来;而威廉那� ∶赖奈骞伲宄闪艘煌拧�
“医生,你一定要尽全力救她。”福伯说话的声音低沉微弱。
“这是我的职责。”医生继续说,“她已经移出手术室,现在在加护病房。只要她能撑过二十四小时危险期,就没问题了,现在我们只能祈祷。”
“我们能进去加护病房见她吗?”廉星烨问。
“她还没清醒,不过你们可以见她一会儿,一次一个人,她现在必须待在加护病房,随时有人会照顾她。我也会叫值班护士随时通知你们状况的。”
“谢谢。”福伯说,然后医生便离开了。
福嫂第一个进去加护病房,她出来后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个不停。
接着福伯进去,出来后也是老泪纵横。
福嫂抱着福伯,“我好怕……”
看着福伯和福嫂泣不成声的模样,廉星烨紧张而焦虑地走进加护病房。
隔着玻璃,廉星烨默默地望着那张在白的脸,插在鼻孔、手臂和身上的管子,以及接到萤幕上的电线。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可怜女孩,在昨天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爱着她,但这一切是否太迟了?他是否会失去她?
虽然他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为了安琪,他愿意向神祈愿,向神宣誓。
神啊,如果安琪安全度过二十四小时,他以后绝不再玩女人!如有违背誓言,他愿受不举之刑。
“先生,探病时间过了,你必须出去了。”护士小姐站到他身旁。
“可以让我多待五分钟吗?”
看在他英俊的份上,护土小姐答应了。“好吧,五分钟后你要出去喔,不然被护理长发现,我会被骂的。”
“谢谢你,五分钟后我会出去的。”他的脸颊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窗。“安琪,你要好起来,为了我。”
回到等候室,他颓然坐在椅上,瞪着墙壁发呆。
漫漫长夜开始了。
值班护士看到他们个个面露疲态,就劝他们,“回去休息吧!暂时她的病情还不会有变化的。”
“福伯,福嫂,你们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这里有我。”廉星烨体贴的说。
“不,我们都想留下来,我们要在这里陪安琪度过危险期。”福嫂说。
到了午夜,福伯和福嫂因为年纪大了,体力不支,都睡着了。
廉星烨站在窗边,他的眼睛虽然望着医院的中庭,心里却想着裴安琪。
他的世界自从裴安琪出现后,开始天旋地转,什么他是性变态、爱滋病,全是她弄出来的,噢,他还记得她要他和充气娃娃发生安全性行为,把他给气得半死,还有,他的不举,也是因为她……
“先生。”加护病房的护士小姐站在他面前,将他的思绪带回现实。
“是不是裴安琪醒来了?”
“不,没有,她还是一样。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些毯子。”
“谢谢你。”他从她手上接过它们。
“你真的该睡一会儿,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叫醒你的。把自己的身体弄坏,可帮不了她的忙。”
“你说的对,谢谢你。”
廉星烨将毛毯益在熟睡中的福伯和福搜身上,然后他在福嫂旁边坐下,将修长的腿往前伸,闭上眼睛。
他犯了一级愚蠢的罪,他爱上安琪而不自知,或者害怕承认,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然而她却可能永远地离他远去。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就算他们天人永隔.他也要不计代价,找到能把她从另一个世界召唤回来的咒语。
一阵说话的声音,同时吵醒了福伯和福嫂,福嫂发出一声呻吟,福伯站起来伸伸腰时,毯子掉到地上。
“这是你,还是护士小姐帮我们盖的?”福伯拉起毯子,温和地问廉星烨。
“我,不过毯子是护士小姐拿给我的。”
护士小姐一定是因为威廉英俊,所以拿毯子给他,是要给他盖的,不是给他们这两个老人,而且等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毯子。福伯心想。女人找老公,最好不要嫁太英俊的,就算老公不花心,别的女人照样虎视眈眈。
“一看就知道,你昨晚都没睡?”福嫂注视着他。
“嗯,才一个晚上没睡,我不会怎么样的。”
这时,医生走向他们。
“安琪怎么样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问。
“她的情况不惜,稳定下来了,虽然她还没醒过来,不过目前情况相当乐观。”
“谢天谢地。”福嫂双手合十。
“什么时候可以见她?我是说直接见她。”廉星烨问。
“今天下午就可以见她了,我打算下午将她转到一般病房,不过我建议你们,先回家洗个澡,睡个小觉后再来。”医生指着廉星烨,“尤其是你,你的气色看起来,比裴安琪还糟。”
廉星烨摸摸自己未刮胡子的下巴。他的样子大概真的很糟吧。
医生走后,福伯对廉星烨说:“既然下午才看得到小姐,那我们先回去了,下午再来,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想持在这里,如果安琪醒来,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你们。”他不希望安琪孤单地醒来,他要守候在她身旁。
小姐说威廉不喜欢她,但她不这么觉得。福嫂心忖。只有喜欢,才可能担心到废寝忘食。“威廉,要吃早餐喔。”叮咛后,她跟福伯走出医院。
廉星烨将毛毯还给护士小姐,并问她:“我想进去隔离病房看安琪,可以吗?”
“这样违反规定耶。”护士小姐为难的说。
“拜托啦。”
“你似乎很爱裴安琪小姐?”护士小姐心里羡慕不已。
廉星烨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微笑,“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自己很爱她。”
“我去帮你找一件白抱,你进去后,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实习医生。”
“太谢谢你了。”
稍后,廉星烨穿着白袍走进隔离病房。裴安琪仍然静静地躺在床上。
裴安琪梦见穿着黑衣的人们围着一个方盒子,四周有大理石的墓碑,看起来好像是在举行葬礼。牧师以悲哀的声调念完一篇作文后,棺木缓缓放入土中,她走向前,在棺木上扔了一朵她最喜爱的白玫瑰——
咦?怎么会!躺在棺木里的人,竟然是她!
福嫂难耐心头的悲伤,哭喊着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自杀?”
“不是自杀,我只是以为吃十颗快乐丸,可以解除头痛。”她对福嫂说,但是福嫂似乎听不见,接着背后有人把她推下,闭上棺木的盖子。她用力拍打棺盖,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没有用,他们听不到。
然后画面变了……她在海里,随着浅浪飘浮,愈来愈远,一直到海浪淹没她的衣裙,她感觉冰冷的海水慢慢地在吞噬她……
“安琪。”他唤着,希望能看到裴安琪有点反应,恢复知觉,可是她没有。
谁?谁在叫她的名字?裴安琪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但仍闭着眼。
“安琪,我没有出国,你快张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