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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们吃完包子和馍馍都先回去干自己的活儿,临走前不少人还热络地要他们小俩口记得请吃喜酒,妲娃脸都红了。

  与纳兰的族人以帐篷为居不同,妲娃的族人在住所方面受到天朝影响,关于梁柱与地基的铺造都是一门学问,所以纳兰除了向人讨教之外,也要仰赖族人的援手帮忙建造。此刻,以梁和柱区分的隔间已经规划好,纳兰拉着她走进大致可以看出雏形的工地内。

  “这里以后是大厅,下面会有个地窖,我们可以酿酒、腌菜。储存食物……”

  妲娃开始相像屋子落成后的模样,双眼灿亮。

  “这一间呢,我打算让你放书和研究医书用,外面还有条长廊让你晒草药和植物,院子则给你种小花小草,而且我打算弄一扇大窗,你就算在屋子里也可以看见山桃树开花!”

  妲娃没料到纳兰会先替她想到这些,甚至已经规划好了。

  虽然身为巫女本就该学习草药医术,大巫女也夸她资质好,但纳兰却知道她喜爱的是那些草药和植物,所以用的心也多。

  他们的婚姻不是谁成为谁的附属,而是两个人真心相爱,所以真心付出。

  她心里有些激动,忍不住握紧他的大掌。

  “这里是厨房,我会做好通风,夏天才不会太热。还有这里……”纳兰拉着她又走过两根柱子,露齿一笑,“是我们一起睡觉的地方。”

  妲娃俏脸红成熟桃子,半是娇嗔好笑,纳兰还是径自说得口沫横飞。

  “我想你不习惯睡地上吧?所以我会做一张特大的床,让你从东边滚到西边都不会跌下床去,他会非常坚固,就算我们一起……”

  “什么一起啊?你不要乱讲……”她捶他,又羞又窘,怕他口无遮拦地说得更多、更不害臊,要说有人路过听到了怎么办?

  “一起——”他拉长尾音,看着小家伙红着脸又嗔又慌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有些肆无忌惮,嘴角勾起的角度更是满满的不正经,他低头啄吻她嘟嘟的红唇,嗓音带笑地道:“一起在雪天窝在被窝里吃热腾腾的白馍馍,一起说说话,作作梦,一起等老了以后,你枕在我的大肚腩上,我梳你的白发,你唱歌给我听……”

  脸上的热烫沸腾着,直直烫进了心头里,妲娃小手转而攀在他胸口,感受他的心脏与她同样的热烈悸动。

  她想,等他们老了,还可以一起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桃花开落,看星月争辉,那会多美好?

  纳兰捧住她的脸,倾身将额头抵着她的。“老实说,你刚刚想说的‘一起’是做什么?”他眼中竟然闪着促狭的笑意。

  妲娃本来就熟透的脸,更是红得快出血了。“一起……一起……”好糗,原来是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吗?“一起数蚂蚁……”她只好小声地道。

  “是吗?可是你脸红得就像颗熟桃子似的,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又见不得人的事呢!”他又手贱地揉起她的脸,羞到无地自容的妲娃哪有心思察觉他的捉弄。

  “才……才没有!”好羞人啊!她真想找地洞钻!

  “没有吗?”他的大掌往后托住她的头颅,低下头,像他们总是偷偷躲起来时一样,吻她。“没有想到这个?”最后舌头直接闯入她毫不设防的檀口问。

  他又在欺负她了。妲娃总是这么想着,因为每回他这么对她,她总是飘飘然,头晕心悸耳鸣,好像昏了傻了,好半天才能清醒。

  可是她又期待着、喜爱着他这么“欺负”她,一个人时呆呆地发起愣来,回忆起他们的吻,立刻满心满脑热到滚烫的蜜。

  第3章(2)

  大掌揉乱了她的发,纳兰轻轻地抬起头,与她同样眷恋,也同样迷醉。风暴不只席卷了她,也撼动着他,只是雄性的侵略本能作祟,他总是采取主动攻势、主导大局。

  像每回偷偷地尝了一点爱欲的甜美与呛辣,总是要在彼此的气息中等待沉淀,他轻轻地将额头抵着她的,贪看她双颊酡红、大眼盈满水气、荏弱无力地顺服在他怀里的模样。

  胸口一阵阵地疼,这样的疼痛太奇妙,不属于痛苦与被撕裂、被抽干的那种煎熬,相反的,心很扎实、很澎湃,里头涨满了太多的幸福与快乐,鼓鼓的,快要承受不住。

  他五指梳过她后脑的发,她的发质虽然不是纤细柔软,他却爱上那种触感。妲娃一向只在脑后简单地用布条扎个马尾,他知道巫女除了祭典时能够穿戴华服与金冠之外,平常身上是不得有任何装饰品的,所以就连吉雅送她的珊瑚手镯,她都只是宝贝地收藏起来。

  “你会不会用发簪?”他突然问。

  “用过。”祭典或仪式时有金簪或花簪,不过平日是不会佩戴的。

  “我还没有很多的钱,最近都花在盖房子上了……”

  “啊!我这里有一些,昨天就想说要拿给你。”妲娃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模样小巧朴实的钱包。“是我之前存下来的。”

  纳兰把钱包塞回她衣襟的内袋里,动作粗鲁又暧昧,妲娃想生气也不是,想害羞也不是。

  “我要用最正统的方式把你娶进来。”他宣示道。

  依照习俗,族里的女子在成亲前必须准备两人的衣裳与炊煮、打扫等工具作为嫁妆,男人则至少要有马匹和牲畜,比较穷的至少也要有头驴子或牛只,毕竟好人家的女儿不会无端嫁给一无所有的光棍。妲娃的族人脱离游牧生活已久,所以马匹和牲畜渐渐改以房子或田产替代;当然,以后他还是打算养匹马或养几只小羊。

  “我怕你太辛苦嘛!”妲娃也明白习俗是怎样的,虽然对女红不擅长,她每天晚上就算已经辛苦了一天,还是很认真很努力地在为他缝制衣裳鞋袜,就是可怜了她十根手指头,稍一不慎就成了针包,不过心里想着纳兰,想着将来他穿上她做的衣裳和新鞋,她的工夫便下得格外用心。

  纳兰捧起她一绺长发,“我暂时送不起真正的珠宝首饰给你,不过简单的木簪子还可以。”他想这件事想好久了,以后成了亲,她不再是巫女,他会为她买各种漂亮的饰品,但眼前他只能偷偷做给她,偷偷在只有他俩独处的时候,让她戴上女孩们总是喜欢拿来互相比较、她却因为身份不被允许拥有的漂亮小玩意儿……

  虽然还是有点心疼她,第一支簪子只能是这样便宜又不甚稀奇的木簪。

  他拿出那支他以精细的木工雕制而成的桃花簪子,妲娃一阵轻呼。

  纳兰的木工手艺不只好,而且可以巧妙精细,可以传神豪迈,所以让族里的人啧啧称奇,木工坊还没开张,想买他一手好手艺的人已经络绎不绝。那桃花簪子的骨干维持着天然原木弯曲的模样,簪子尾端却用极细的刀工雕出一朵朵既薄且巧的桃花,大的若一指宽,小则有如绿豆大的花苞。

  “暂时只有这样了,你不会嫌弃它吧?”他有些不安地道。

  “你怎么可以觉得我会嫌弃它?”妲娃轻轻地抚过簪子上一朵朵桃花,“好漂亮,你好厉害!”

  “你喜欢就好。”纳兰松了口气,发觉脸颊有点热,心跳太狂野。

  妲娃左右张望着,确定没有人经过,才红着脸接过那支簪子,解开绑住秀发的布条,简单地将长及腰的发绕了几圈,簪上簪子。

  “好看吗?”她迫不及待想瞧瞧自己的模样。

  纳兰带她到湖边,两人坐在湖畔,他替她梳发,让她瞧瞧湖面倒影里那幸福的女人与幸福的男人。

  从今日,到此生的尽头,他会开始练习梳她的发,到两人发斑白,那一丝一缕都会有他一生的怜宠眷恋。

  *  *  *

  仲夏,时局的动荡与炎炎烈日一样让人心烦。

  原本以为吉雅的婚姻能换来狼城这个有力的盟友,不料相隔才一个月,却传来令人傻眼的消息——

  狼城少主归降天朝。

  让人扼腕的消息还不只这一桩;天朝政局在乱了十年后出现奇迹,原以为被华皇后杀害的皇子归来,背后支持他的势力之一正是西域狼城,皇子登基后,分封三王,东南西方三大势力立刻成为替天朝扫荡外患的强大助力。

  想当然耳,妲娃的族人反抗天朝的优势不再,即使天朝仍然需要时间恢复元气,但迟早拿他们秋后算帐。

  幸而,吉雅的牺牲不是全然无用,狼城派了使者前来招降,狼城少主在天朝新皇面前担保,将妻子的族人纳入羽翼之下,只要他们一同归降天朝,复辟功劳将记上一笔,过往恩怨一概不追究。

  眼看天朝日益壮大,吉雅的身份让她面临左右为难的处境,族人的选择将会决定她的命运……或者该说,他们根本没得选择。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归降后确实让他们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尽管只有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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