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美人驭修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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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放开。”珑儿每一个字句,都道得极缓也沉,不知为何,在她的心里,就是不愿青阳见到她与律韬搂搂抱抱的亲热情景。

  听她喊皇上“二哥”,青阳微吃了一惊,就在不敢置信之中,看着他家二哥虽然一脸纠结得近乎狰狞,但还是缓慢地将手臂给放开,后退了两步,别眸望向了远处,藉以平缓一腔挫败的怒气。

  但律韬终究是修习帝王心术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回过头,看着她微笑倾听青阳诉说这草原风光,说百里之外,却是沙漠云云……

  刚才,她的神情与语气,就像是烙铁般,让他觉得被烫痛,却也因为深烙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去。

  或许,他该听朝歌的劝告,不该再掉以轻心了。

  他不该再心存侥幸,因为,刚才仿若当年的景况,让他警觉意识到,当这人恢复所有记忆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彻底失去她的时候!

  他苦涩地笑叹了口气,眸色哀伤地瞅着她玉琢似的侧颜。

  终于,他认命了。

  她的失忆,对他而言,是幸,哪怕这幸事里,埋葬掉的,是他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挚爱。

  之后,由青阳领亲军带头,引着仪仗队伍前行,因为已经耽误了时辰,所以在行进的速度上比先前更快了些,但是在宽敞的皇辇中却仍旧是四平八稳,丝毫不觉路途的颠簸。

  辇中,薰着沉暖的乳香,轻烟袅袅,寂静地伴着二人的一路无语。

  律韬在灯火之下,就着几案,看了近一个时辰的折子,终于搁下手,背靠上软垫,闭起略感酸涩的眼眸,运气调息。

  这时,占坐在辇中另一畔的珑儿也搁下手里的文稿,她提议修书,虽说另有目的,但绝对不能只是流于名目,总要做出一点实绩,她不插手评选编撰,但律韬并不反对让她阅读这些文人大家们的手稿。

  她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起身坐到他身边,抬起纤手,轻揉他一边额角,笑道:“生气了?”

  律韬听到动静,知道她走过来,当她坐到他的身旁,为他揉额时,他泛起浅笑,睁开眼眸,心下笑叹她倒是难得,竟然肯主动过来攀话?不枉他这些年来没少哄她开心。

  “哪里舍得?”他知道她所指的是刚才在草原上的事,淡笑摇头,深沉的眸色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那就是气了,只是舍不得找珑儿撒气罢了!”

  “也知道朕心疼你啊?”他笑了,大掌一擒,将她整个人反抱在怀里,她似是自知理亏,倒也乖顺,静偎在他胸膛上,纤手按在他圈住她纤腰的长臂上,玉指把玩扯着他的袖角。

  第8章(2)

  珑儿当然知道理亏,事后再回想,她被自己的言行给吓出背上一层冷汗,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大包天,竟然以为自己可以命令得了皇帝。

  她当然知道律韬宠她疼她,但是,自古以来,被帝王宠爱过的后妃多如天上繁星,能得好下场的,又能有几人?

  “皇上,臣妾不瞎不聋啊!”既是能看能听,他也从不掩饰对她的好,她自然是知道的了。

  律韬被她的话逗得大笑,实在爱煞她说话慧黠的神采,挪了下姿势,让她顺势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敛着眼眸,凝视着她目光上抬的娇颜。

  珑儿看着他噙在唇畔的笑痕慢慢淡了去,终至只剩下一片沉凝看着她,既不怒,亦不喜,充满打量意味的目光,仿佛看的人并不是她。

  “怎么想到唤六弟青哥儿?”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心上来回轻刮着。

  “皇上不这么唤他吗?”此刻,除了陪笑以外,她再想不出其他。

  “从不。”他的语气轻淡,却十分决绝。

  珑儿默了许久,却是自始至终都没逃开他的盯视,不明白自己是否多心,但是,在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她从不曾真正领略过的情感,就在这顷瞬之间,已被他自己淡淡然的消揉掉了。

  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在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始终藏着这一抹渴切希望得到回应的热烈。

  但,却像是在看着她以外的哪个人,从来就不是真正在看她!

  看着那一抹火热的光芒从他的眸里消逝,她说不上是高兴,抑或是惋惜,只是想着他心里另外有人,她的心一记闷沉,骄傲的自尊让她顺淡地垂敛眼眉,没表示出内心里真正的情感。

  “那许是我记错了,六弟也真是的,被喊错了也不发个话纠正,皇上下次替我说说他。”

  “好,下次朕替你教训他。”律韬浅笑,以食指腹心轻顺过她的眉。

  珑儿轻嗯了声,半晌,又忍不住道:“皇上说说就好,可别又像今天一样动起拳脚了。”

  “舍不得那家伙疼?”他眼里的阴郁一闪而逝。

  “皇上说什么呢?想多了。”她笑嗤了声,闭上美眸,静静地默了声,不愿证实她确实有一瞬间,担心起那位六弟在律韬手上的安危。

  律韬凝视了她半响,终于也闭上了眼,放松全身的力量,沉沉地往后仰靠,唇畔勾着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也不过就是抱着她摔下草地,伤动了筋骨,再加上一时失了克制,提气踢了青阳一脚,此刻竟然就脉息大乱,血气乱行,胸口难受得他喘口气都觉得痛苦。

  其实,当年也不必天官说明“通天犀”穿心取血的后果,他一个练武之人心里很清楚,习武之人损及心脉便无法固元护静,再也封存不了内力,多年的苦心修习迟早尽毁。

  如今看来,他的状况真是不比往昔,耐受之力,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他都自知,心里有数,对于当年的决定,也从来不悔。

  只是,他却没个根底,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会糟到什么地步?俗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曾经,他勤于修练的深厚内力,一旦彻底溃散之日到来,内劲将随血气乱窜。

  他真没把握,届时能保自己的五脏六腑不被反噬震碎……

  江南,春雨绵绵。

  人说是,因为皇帝严惩了贪官污吏,悲天悯人的德行让老天爷大为感动,终于肯在这原本富饶之地,降下了足以让他们播种耕种的雨水,人们相信,只要这雨水恩泽往昔,风调雨顺,他们肯定会有丰收的一年。

  雨暂歇,山岚烟起,让潇潇竹林之中的景物如掩了层白纱。

  虽然伸手不见五尺之外,但是背着竹篓的小药僮脚步却十分熟悉,穿梭在山林之中的脚步没有一刻迟疑,跟在他同样健步如飞的师父身后。

  小药僮的年纪约莫八岁,穿着一身葛布衣衫,眉清目秀,虽然年纪小小,一双眼眸却如深秋的静潭般,教人看穿不透那平波之下的究竟。

  “师父,当心!”小药僮蓦地箭步上的,把他家师父一把给抱住,指着一块被树叶密掩之地,“昨天那地方被猎户装了捕兽的陷阱,徒儿昨天瞧过,是个捕兽夹,正打算等采药回去之后,再过来把这陷阱除掉,否则,师父走路一向没在看路,徒儿担心……?!”

  “什么?”

  什么叫做走路没在看路?天官看着自己被徒弟紧抱的腰肢,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小子年纪越大,倒是越将他这位师父当成自己保护的对象,也不想想谁才是被捡回来养的可怜虫。

  “没事。”小药僮看着他家师父无论经过多久,都仍犹如花信年华,而且比女人更美数十倍的脸蛋,干笑了两声,很识相地放开了手,“徒儿是怕自己走路不留神,一脚就踩上去了,痛不怕,就怕让师父心疼。”

  天官挑眉睨他,总觉得他这话里有几分吃自家师父豆腐的意思,冷笑了声,悠着声道:“你这小子第一天认识你师父吗?不心疼,没了你这徒弟,再另外找一个就好了,总之,你自己留心一点,出了事,师父是不会来救你的,好自为之,知道吗?”

  “是。”小药僮笑着点头,反正这种没心没肝的话他家师父也不是第一次说,听久了非但不难受,反倒有一种心被虐着的亲切感,刺痛刺痛的,还带着一丝儿心甘情愿的甜蜜欢喜。

  反正,师父不来救他没关系,他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到在这天底不再也没人或事,能够伤害得了他。

  这一生,只要能一直活下去,他就能够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不分开。

  天官扫视了他家徒儿一眼,没见过被人撂狠话,还可以笑得那么高兴的笨蛋,他轻哼了声,“快回家吧!趁天黑前,回来把这个陷阱除掉。”

  “遵命。”

  说完,小药僮再度轻快地跟上他家师父的脚步,忽然想到,“师父,我们这个地方还要住多久?你说迟早会有人找上门,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师父那么笃定这些人一定会找来呢?”

  “你这小子今天话真多!”天官回头,伸手推了下他的额头,没辙地看着他仍旧一脸笑咪咪的,“算了!你也算是我捡到的宝贝之一,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你这个怪胎,可以有命岁岁年年这样陪我这种人游走天下山水,我就老实告诉你,该来的人,迟早都会找上门来,当年的事经我之手,毕竟是逆天之举,所行之事有逆常伦,所以,我能笃定之后必定会出事,就不知道先出事的人,是他们之间的哪一位了!说完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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