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的他几乎能够笃定,这盒子里的东西是她“有意”留下,她留下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彻底的与他“分手”。
唐森将手里的碎片扔回去,面无表情地敛眸注视看那一地零乱,这一刻,在他的四周非常安静,玄跃了下来,柔顺地偎在他的腿侧,他伸出手揉着猫咪干净柔软的黑色毛皮。
半晌,他像是想到什么,转眸看着自己揉在猫咪身上的大掌,想到她总喜欢挽着他的手,就算什么也不做,他压根儿不想理她,只要他愿意腾出一只手让她握着,她就会开心地咧着笑。
一直以来,她想从他身上讨的就不多,这是她很讨喜的一点,但是,直到如今,他也仍旧不觉得自己欠她什么交代。
所以,他不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不过就是对付几个唐氏里头吃里扒外的家伙,与几个长年来针对唐家的仇敌,这些人原来轮不到他来处理,他自认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真教他记仇了,他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在他十五岁那年,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几乎教他丧命,原以为只是单纯的勒索,但他亲历其中,听过那些人的对话,知道必定有唐氏这边的人作内应,否则,他们不可能轻易得手。
而也就在那个时候,他被打了麻醉剂,然后被绑匪硬塞在后车厢里,混在停车场的车辆之中,听着他们与他的父亲终于带人赶到救他,但是,听那些人有恃无恐的紧逼,以为他的父亲绝对舍不得心肝宝贝的儿子,而且也将是唐氏未来的继承人遇害,必定放他们安然逃脱时,他听见父亲冷笑了起来,开口说的话泼了他们一盆冷水。
唐森是我的儿子,我自然要救他,但如果他们想以他来要挟唐氏,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在我的心里,我的大侄子唐牧远是比他更理想的继承人,别想以为侠持我儿子,就足以令我唐厉风和唐氏投鼠忌器,怕了你们。
在那一刻,唐森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许是因为身体被麻痹了,所以就连心里也不觉得痛,又或许是痛极了,反倒有些麻木,他说不清,只宁愿自己此刻没被塞在这车厢里,听到那番话,在那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一直以为是。
历劫归来之后,他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但是,却无法再与父亲像以前那般亲近,就算心里知道在那当下,父亲有身为唐氏守护者的立场要顾及,危险的情况不允许这位守护者示弱,可是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释怀,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喵——”玄轻叫了声,很享受主人的抚摸。
唐森勾起了一抹带看苦涩的浅笑,轻搔着黑猫的耳朵,想起了那天他在巴黎动完手术,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所看见的人就是父亲,在他的身边分别站了严日和与唐牧远,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后者却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发现他睁眼醒过来的人,那张七八分酷似二叔,却更加青出于蓝的俊美脸庞在他的盯视之下,有一瞬间的赧然无措,以及明显可见的喜悦,半晌,才上前对他父亲告知,与严日和一起离去,留下父亲与他单独对话。
——先前,你妈咪要我相信你,我让人做了一点调查,知道你不是针对唐氏而来,所以,在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原本不想干涉你的所作所为,但是,既然发生今天的意外,为了不让你的妈咪替你操心,也因为清理唐氏门户该是我的责任,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接手帮你办了,你撤手吧!
在听完父亲的话之后,从那天之后,他撤手了。
不只从那件事情上面撒手,就连对唐氏也撤得十分干净,这几年,没再过问集团的运作,虽然他知道拥护自己的人一直在等着他回去,但离得远了,心反倒淡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有回去的一天。
不过,虽然他自觉撤得干净,这些年,唐氏里却有人仍旧是苦苦相逼,似乎就连丁点余地都容不了他。
一思及此,唐森垂敛的眸色顿时阴暗了几分。
这时,玄似乎享受够了主人的抚摸,站起来自顾地离开了,唐森对它的多变性格只是付之一记笑哼,懒得安抚求好。
他看看它离去,再回过头瞥了那一地零乱,心想是不是要喊人上来收拾,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张压花书签。
唐森倾身拿起那张书签,对它并不陌生,因为这是他一次从欧洲回来时,随手扔送给唐结夏的礼物,书签上所压的花是“无刺伯内特蔷薇”明明拥有“蔷薇”如此美丽的名字与多刺的特性,但是,它却是无刺的,只有五片心型的白色花瓣,边缘揉看淡淡的粉色,花蕾则为粉红色,花香清淡。
在英国看到这花朵时,令他想到了唐结夏,想起她美丽却纯真的外表,想起她对他任由拿捏的逆来顺受,她是他唾手可得的温暖,因为得的太容易,所以他从未想过用心去呵护,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失去了,自己会不会为她而心痛,但是,这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淡然寂寞,悄上了他的心头。然而,除了寂寞之外,他还觉得火大。
对,此刻的心情,他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承认,但他真的很生气,气到快要抓狂的地步。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开口抛弃了他?
无论如何,就算有人要提分手,那人也该是他才对!
那年,那个炎热的一日,她甜美的承诺仿佛还在他的耳边诉说着。
……但我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唐森冷笑了声,她这个撒谎的高手!
骗子。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最后却让他觉得自己才是上了贼船的傻瓜,如果她真的如自己所说股爱他,就该一直死心踏地跟随他才对啊!
如此轻易就推开他,原来,她对他的心意也不过如此一般而已嘛!那他对她,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呢?
唐森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烦躁,扔下了书签,拿起搁在身旁的笔电与资料,转身大步地离开房问,却也未曾唤人过来清理,就任由那一地的零乱,静静地搁置在原地。
曾经,唐尧风与唐厉风这对义兄弟之间,有的只是不曾宣诸在台面上的竞争与较量,唐尧风被收养进唐家的时间远比唐厉风早,却因为年纪小了半个月,所以成为唐家老二,却同样被视为接班人而接受了不少训练。
后来,他与唐厉风之间的竟争,在经历一些风波之后,已经很难说是谁输谁赢,这些年来,在唐家的总是忙得无暇分身,或是碰上一些不好出面解决的事情时,都是由他这个代班人代为处理。
较之唐厉风的狠硬果断,唐尧风的性性较为柔软,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耳根子软,能欺到头上之人,相反的,在唐家,他的面子之大,就连当家人唐厉风都要相让几分。
“森少爷?”
唐森微笑,看着二叔的管家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讶异会见到他的来访,他觉得这在情理之中,因为这些年来,除了礼貌上的应对之外,他没有在私底下见过二叔一家人,更别说踏进二叔家半步了。
“二叔二婶在吗?我有东西要交给他们。”唐森见管家脸上露着不愿意,但还是领他进了门。
大约在唐结夏十岁时,二叔一家人从美国撤回台北,那时候的唐家老宅因为明显的老旧,所以在市区的寓所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决定亲自设计盖了这株位于郊区的宅邸,连看院子占地不过百来坪,简单的两层楼典雅建筑,以白色与蓝色为底调,映衬看满园子的花草,美不胜收,平时由女主人叶慕慈亲手维护,只有在换季之时,会请专门的园艺师,或是豪有绿手指的五叔刚好到台北时,给一些指点,帮忙更新花草。
“主人和夫人都在,只是请森少爷让我进去通报一声。”老何虽然只是一个被雇请的下人,不会被告知来龙去脉,但是,森少爷和结夏小姐交往过的事情,他却是非常清楚,是以不敢掉以轻心。
“真将我当外人了?”唐森苦笑,话才说完,就见老何尴尬地垂了头,“是我不好,没先知会二叔一声,放心,我搁了东西,与二叔二婶说句话就出来,不会让他们怪罪你的。”
其实,没先打电话知会,唐森是有心思的,冬让那家伙不知道究竟揣了什么鬼主意,偏要他今天把东西送过来,在他心里其实是有心要避见二叔,所以决定来的时候没见到二叔,把礼物交拾管家就走,至少,心意是到了。
“那森少爷上去吧!”老何道。“嗯。”唐森微笑,依着老何的指引,走上二楼的偏厅,人还在门外,就听见门里传来了二叔和二婶笑着说“宝宝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