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醉诱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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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的香米呀,又香又软,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最后一点暹罗供香,卖完就开船了!”

  此起彼落的叫卖声处处可闻,好不热闹。处处可见脚夫把货品从船头扛下来,摆入海市的摊点里。

  “小竹,快看,西洋的钟,上面有跳舞的小人耶,哇!好可爱。”粉杏一看到水晶制成的西洋自鸣钟,开心地往前奔过去。

  “粉杏!等等我。”海市并不宽阔,巴掌大的一个地方挤满了数千人,放眼望去,前前后后全是黑鸦鸦的人潮。

  沐萧竹吃力地排开人群,来到自鸣钟跟前时,早就不见粉杏的身影了。

  她只好站在原地等了又等,粉杏再没有出现,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人潮里穿行。

  “老板,你这都是东洋货?”

  “是的!”

  “有东洋来的茜草吗?想给自家孩子染几匹好看的布料做衣裳。”

  “有的有的,你稍等。”

  随着人潮往前困难移步的沐萧竹听到这句对话,连忙侧过身,拼命挤出人群,来到围着三四位妇人的小摊前。

  摊主看她挤过来,连声招呼她。在问过茜草的用法后,她用身上所有的铜钱买下了二两茜草。

  她将包好的紫色茜草抱在胸口前,再次挤入人群。

  “快来看呀,西洋彩墨,无须沾水就能作画啦。”卖彩墨的老板大声喊道,手里拿着一小条彩墨,在挂起来的绢子上画出一道道艳丽的色彩。

  “哇,好神奇,不用砚不用水便能作画了。”抱着茜草的沐萧竹被这彩墨摊吸引,半张着嘴巴看着摊主手里像小木棒一样的彩墨。

  “姑娘,喜欢吗?一两可买一条。”

  “一两?”沐萧竹张大嘴,惊讶不已。

  “这里有十二色,若你都要了,算你十两就好。”

  “我我我……我买不起。”好想用这种彩墨作画啊,可惜就是阮囊羞涩,只好作罢。

  她缓步退到一旁,把摊前的位置让给其他顾客,不过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老板手里不停写写画画的彩墨条。

  就这么傻傻地看了好久,沐萧竹才摸了摸捧在胸前的茜草道:“有茜草就该满足了。”

  想到二少爷,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摊子,打算走出拥挤不堪的海市。

  来时人满为患,准备离开时依然是举步维艰,有好几次,她都不小心从其他行人的脚背上踩过去。

  正热闹时一句高喊让整个海市乱了起来。

  “不好了!杂耍班子的老虎跑出来了,恶虎吃人啦!”

  本就像一锅粥的海市在惊险的情势下,如同一锅煮沸的米粥,每一颗小米粒都翻动起来,人潮开始出现骚动。

  “不要挤。”

  “我被踩到了,啊!”

  “快跑啊!”

  人们开始大力地推挤起来,夹在人群中的沐萧竹身子如同狂风里的芦苇,不住摇来晃去。

  她几乎是脚不沾地被人挤着移动,手上抱着的茜草更是早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不要挤呀。你们不要挤我,我的茜草!”她的大喊被淹没在尖叫、哭泣与各种叫喊声里。

  那是她要给二少爷染汗巾的茜草啊,她没有多余的钱再备一份了。想到这里,沐萧竹拼命往回挤,根本不惧周围有一只脱柙之虎。

  “让我过去,不要挤我。”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回挤,结果瘦弱的身子没有前进,反而被身后的力量一推,跌落在地。

  不好,要被人当做踏脚石了!等她发现自己糟糕的情况时已经为时已晚,一双双脚丫正从她头上踩下。

  正危急时,一只健壮如铁的手臂,忽从侧面而来,奋力排开踩过来的鞋子,再一把将地上瘦小荏弱的沐萧竹抄起来,死死压进怀里。

  鼻口顿时陷在一片紫海之中的她,瞠大了眼睛。男子身上醇厚的气息被她深深吸进胸膛,坚硬如铁的胸膛死死抵着她的柔软胸房,她的粉腮热起来,心跳加快,在他阳刚的气息里,她眩晕、体温升高。

  “抱紧,我带你挤出去。”林星河的薄唇压在她的耳朵边,吵哑地吩咐。

  窝在他怀里的沐萧竹身体震颤着。他低哑的嗓子和喷在她耳边的鼻息,是那么的陌生却又冲击着她的心。

  “叫你抱紧了!”

  沐萧竹瞠着眼睛发呆,两只手并未照林星河的吩咐抱住他,刚巧又一波人流涌动过来,差点挤散两人,他连忙出声唤回她的思绪。

  “快一点。”

  挣扎片刻之后,玉臂最终扣住了林星河的窄腰,待他再次催促下收紧了些力道后,林星河提起一口气,腾空而起,用绝佳的轻功飞出人群。

  耶?他们好像在飞耶!沐萧竹半张着嘴,傻傻地往下看,他们脚下是万头攒动的海市,抱着她的林星河在海市两边的木棚、竹竿上借力,几个起落就已脱离吵闹不休的人群,在广阔的天空上,能瞧见与天相接的壮阔海岸线,橙色的光线映着他们的脸,感觉离天好近好近。

  “到了,你……喂,吐气、吸气。蠢丫头,你想把自己闷死吗?”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静的岸边,林星河担忧地落了地,赶紧提点忘记呼吸的沐萧竹。

  这丫头宁定的时候可以把人气死,傻起来又教人担心不已。林星河不由得在心中爱怜地叹气。

  他们落地了吗?始终睁圆明眸的沐萧竹睇了睇脚下的沙滩,看了看月弧形岸边泊住的海船,这才小心翼翼地吐气。

  理顺吐纳,她缓缓抬脸与他四目相交,泪雾突然浮起,也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丢失茜草的原因,她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被踩到了?很痛吗?快让我看看。”林星河脸色大变,宽厚的大掌握住沐萧竹细瘦的肩,紧张地问。

  难道他去晚了?还是让她被伤到了?该死!他心底一片烦乱。

  “呜呜呜,哇!”见他紧张起来,她由细细的抽泣改为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呜呜呜……茜草没有了。呜呜呜……”

  “什么?”林星河脸色一沉。

  “茜草?”搞半天她在哭那个什么该死的茜草?!

  “呜呜呜,老……老板说……呜呜呜,茜草不多了……”

  她细长的眼角滚出泪珠,顺着清秀的脸庞不断滑落到沙土里,毫不掩饰的伤心跟着哭喊之声流动出来,纵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伤心,但林星河心底还是不由得微微地抽痛。

  “好了,别哭了。”他放柔嗓音,轻声哄着。从相遇以来,他头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哄她。

  被柔声低哄,沐萧竹没来由的哭得更凶。他对她这么好,她却弄丢了要给他染汗巾的茜草,呜呜,她好没用啊。

  “呜呜,茜草……茜草是要给……”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为何,她在他面前总能坦露真实的自己。

  是他护着她、在意着她,在他面前,她有了可以放肆一下的念头。平日在宅里听差不敢马虎,姑姑又相当严厉,她都没有撒娇的机会,她好想念以往可以在某个人面前撒撒娇的感觉。

  “不哭,一会我去商船上看看,给你找茜草。”林星河紧皱着浓眉,神情宠溺地说道。瞧见她挂满泪水的脸,他松开她的肩膀,用他的袖子笨手笨脚地为她抹掉眼泪。

  “摊主说,没有更多的茜草了……哇。”她猛地抱过他沾满泪水的紫袖,猛擦流出鼻涕的鼻子。

  林星河傻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把袖子借给她用,怕她哭得没有力气,他还用自己的臂膀给她做支撑。

  “那些茜草是要……是要……”她慢慢收拢难过的情绪,口齿不清的道:“那些茜草是奴婢要买来做成染汁,想给二少爷染一些汗巾带在身边的,好看的紫色也只有这种茜草能染出来。”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才执着于茜草。

  思及此,笼罩在夕阳中的林星河脸上也有了一层微暖的晕红。

  他不由自主地揉揉她梳着两髻的螓首道:“我不需要什么汗巾。”

  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他在心底无声地说着。

  “对了,这是给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匣子递到她手里。

  一瞧那原木色的小匣子,沐萧竹惊叫,“彩墨!”

  灵巧的手指挑开匣盒,十二支短短粗粗的彩墨乖乖躺在绒布面上。

  “好棒,我可以画画了,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画画了。我想画二少爷,画现在的海岸,想画现在听到的涛声,想画天边的夕阳,嗯,我要用醒染法,把这一片夕阳染在宣纸上,我想把天边的那一条金色也收入画里,还有……我希望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什么人拿着画,都会看到我如今看到的景色,看到我眼下听到的潮声,还能看到在我身畔的二少爷。”她破涕为笑,步子轻快的移动起来,欢快的表情融化了一直看着她的林星河。

  在坚实防备中包裹的心,不经意地被这道温暖、微带甜意的笑靥照耀着,陈年寒冰化做一池春水,随着她踩动的步子荡出点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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