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话痨梅夫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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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何必跟这些人较真?你这样诋毁自己,不是让别人把你想得更坏,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嘛。”春芽把她拉了过来,一脸严肃的结了帐,走出茶馆。

  “我要是澄清,你觉得人家就会信了我?”

  “不管怎么说,女儿家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要让大家说难听了,日子也难过。”

  盛知豫的目光渐渐软了下去。

  “我就是气不过,想不到人离开了还能碰上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既然他们想毁了我,我就毁得更彻底一点,把伯府的名声拿来当垫背,看谁比较不好过?”她说起来犹然气愤。

  她哪里会不知道人多的地方自然有人好事,羡慕者有之,窥探者有之,好奇者有之,无聊者有之,她也知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鸡蛋再密也是有缝的,离开那乌烟瘴气的后院,她早有心理准备,重生的这一辈子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简单,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对人性再失望了。

  但是想归想,原来她的修养真的还不到那个高度。

  春芽知道小姐是气极了才会有如此手段,但心里更多的是义愤填膺。

  “小姐放心,不管怎样,春芽都和小姐站在一起。”

  盛知豫摸摸她的辫子。“这些糟心事就当作没听到吧。”

  两人几步来到外头,隐约还听见花衣男子有几分神秘和恍然大悟的悄语。“想不到那小娘子的一手消息比我还灵通,那伯府只是个空壳子的传闻不是假的——”

  说是小声话……只是那悄语悄得正好是茶堂安静的空档,这不欲人知成了众所周知了。

  “这……是什么?”

  因为高音而分岔的声音出自黄婶口中,她忙碌的手指头指来指去,指着方踏入家门的一行人,眉毛都快要迭到一起了。

  “唔,”这趟进城,成果谈得上丰硕饱满——“小米团子你自己说。”盛知豫把站在她身后,四处打量的小男孩往前推了推。

  被叫作小米团子的小男孩圆润可爱,头带宝蓝暖帽,帽顶一颗东珠,簇新宝蓝八团大襟翻毛开衩袍子,一看就是那种非富即贵人家的孩子。

  他明显不是很喜欢盛知豫的态度,收回眼中的不屑,手拢袖子,“本……我有名有姓,不许这么叫我!”

  喝,好大的架子,黄婶吸了一口凉气。

  盛知豫与他几回交手,一路上,对这小屁孩挑三拣四的性子有那么几分了解。

  “不是教过你做人要谦恭有礼?这是黄婶,要叫人,瞧瞧这屋子里就你年纪最小,你拿什么翘?”

  第5章(2)

  “这房子这般破烂,如何住人?”他很委屈。

  “我们都住这儿,你为什么不成啊赵鞅?”

  “你这一介妇人竟敢连名带姓叫我?”他气得跺脚。

  “我这一介妇人看你在路边哭得那么惨,好心把你带回来,若不然,你照原路回白河县,指不定有人已经满街在找你了。”

  一个穿成这样的孩子茫然无措的在大街上,随便有心人把他拐卖了都不知道,不过照他这种挑剔的个性,也许倒霉的会是人口贩子……呀,这是不是她开始后悔因为一时母性大发,觑着这样的冷天,把这小不点带回来了?

  不过,时间就算倒流回去,她还是见不得他那可怜兮兮又强忍着泪的倔强模样。

  她寻思过个几天,再上县城去问问,指不定有人来寻,谁家掉了那样的孩子不心急的?到时候再将他送回去就是了。

  被说中自己巴不得没有人知道的糗事,赵鞅可急了。“本……我哪有哭,那是雪花沾上的湿气!不许你把这件事情到处说去!”

  春芽极力绷着笑,虽然是个地道的小鬼,却好面子哩。

  “你以为我愿意迷路?”赵鞅也很纠结,谁叫他天生就不会认路,退一万步说,他也不愿意好不好?至于会不会有人找他?他才不担心!

  春芽极力绷着笑。

  “小姐,那这个又是?”黄婶一直眼睛不离的瞧着盛知豫的胸口,那隆起的一团,一直动来动去的究竟是什么?

  像是知道自己被人点到名,从盛知豫的交领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尖儿来,白雪可爱的模样,毛发盖住眼睛鼻子,让人一下子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四只小腿软乎乎的,盛知豫把它托在掌心,它也没什么力气,四只爪子平摊的趴着,脑袋蔫蔫的垂着,神情非常可怜。

  “这小东西,看起来出生没多久,没有奶吃,养不活的。”黄婶摇头,完全不看好。

  “我看它掉在沟子里,身上有伤,可能是被其它动物咬的,要是不理,怕会成为野兽的食物,总之,先养养,家里正好少了一只看门狗,小雪球养大了,可以看门。”她实在不忍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狗?”黄婶心里怀疑得很,它这长相哪里像土狗了?

  “对了,不说我还忘了,我买了蛇油冻疮膏要给你,天气冷,多擦擦,听说对冻伤效果很好。”盛知豫摸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黄婶。

  这是拢络。黄婶心里有数,但心里很受用。

  其实,少奶奶是别院的主子,她想做什么都成,哪需要顾虑他们这些下人的想法?但是她仍然想到自己,自己只是个奴才啊!

  这时,盛知豫裙下一紧,一只胖胖的小短爪子拎住她的裙子,备受冷落的赵鞅小米团子居然站着打起了瞌睡。

  盛知豫知道他肯定是累坏了,那沾满泥的鞋子,也不知道在街头晃荡了多久?

  她心里一软,牵起小米团子的手,另一只手把小雪球交给了春芽。

  赵鞅迷迷糊糊的觉得有只手拉着自己,不知要把他往哪里带,那手很暖和,还软软香香的,说不出的好闻。

  没多余的房间,盛知豫将他领进自己的房里,抱上炕,卸去他的鞋,脱掉帽子,最后替他盖上被子。

  这么小的孩子,父母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到处逛,还没有大人照拂?

  替他拨开黏在额上的发丝,确定他睡得安稳,又给他掖了被角,她走出房门,去了厨房,找了半晌,发现厨下只有一小包的米麸,她用灶上的开水将米麸调匀,找了一块细纱布,堂屋里黄婶和春芽大概都忙去了,小雪球缩在春芽临时给它造的窝,头连抬一下都没能。

  她把米麸碗搁在桌上,几个小步将小雪球抱起,放在大腿上,用细纱布沾了还烫着的米麸凑到它鼻子前晃啊晃的,希望香味能引起它的食欲。

  这么小的东西,一定还没断奶,可是家里哪来的奶,之前那丁点,已经被她拿去做了吃食。

  “来,这是好吃的东西喔,吃了才有力气,才能活下来。”

  盛知豫把手都摇酸了,它仍是耷拉着头,对吃食丝毫不感兴趣,她思忖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要撬开小雪球的嘴来喂?

  又试了几回,幸好它终于伸出小丁似的粉红舌头,舔了一口,也许咽下肚后发现这东西不讨厌,就算闭着眼睛也打起精神开始讨吃食。

  一碗米麸很快喂光,它撑起圆滚滚的肚皮,嘴边还残留着米麸汁,蜷了两下,窝在盛知豫的手心里,不动了。

  这种天气,让它睡在堂屋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看起来只好让它和赵鞅一起睡了。

  这结果自然惹得晚饭前醒过来的小米团子暴跳如雷。

  他居然堕落到和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动物同睡一炕?这是奇耻大辱!

  坐上饭桌,他的脸更扭曲了。

  瞧瞧这桌上是什么菜色?他见都没见过,油渣炒土豆,秋收时存在地窖的大白菜炒豆角,加了红薯的糙米干饭,一锅咸菜腊鱼干汤。

  那是人吃的吗?在他的认知里,那绝对不是!

  “我要吃玫瑰兰丁、甜酸菠菜排骨、松露白芷宝鱼汤、蜂蜜果子香糕、碧粳香米粥。”他如数家珍,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是谁家大人把孩子这么养的?

  赵鞅的话理所当然被当成了耳边风。

  “不吃就下饭桌去,不过挨饿了可不能哭,就算你哭,也不会有东西吃,在我们这儿,过了饭点,可就要到明日早上才有东西吃了。”盛知豫特意把饭菜吃得飞快又香甜的样子。

  这样被娇宠的孩子,她不会拿外头多的是没饭吃的人这种话来鼓励他要爱物惜物,让他饿肚子,最直接。

  他倔着的小脸有几分松动,姿态也摆不下去了,他不是不饿,他饿啊,谁知道之前会累到不小心睡着了,他早晨只吃了一颗糖球的肚子早就饿到咕咕叫,饿得受不了了。

  他不傻,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随身配戴的小配件随便都能换钱和吃的,不过,这世间多的是坏人,他这小身板不管走到哪都极为吃亏,想占他便宜的人多的是。

  “这样吧,你要把饭吃了,待会儿擦过澡,姊姊给你讲故事。”盛知豫给他挟了一筷子油渣炒土豆。

  老实说这不知道是什么的菜还挺香的,赵鞅捧起碗来,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但是说到底他就是个孩子,原则归原则,他很快扒了一大口,吃到嘴角黏上饭粒都不知道。“是床前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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