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人挤人的,说不定刚才擦身而过都没发现。」秋菊回话时,依旧战战兢兢的盯着她,甚至非常警觉的也不主动说要去帮忙找人。
见秋菊丝毫不松懈,顾青衿觉得挺伤脑筋的,待轮到她上茅厕时,她灵机一动。「秋菊,妳看,前面走过去的不就是采儿吗?」
「哪里?」秋菊四处张望。
「已经走过去了,妳快追过去看,我肚子疼,我上茅厕先。」说完,顾青衿马上进入茅厕掩上门,好让秋菊安心,先去追人。
见状,秋菊心想,她去去就回要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定她回来时,表小姐还没出来呢,遂放心地急步往前去。
秋菊前脚才走,顾青衿马上推开茅厕的门,往茅厕的另一头溜走。
「采儿?」
顺利溜走的顾青衿才离开茅厕不远,真的看到齐燕青的贴身丫鬟采儿,幸好她躲得快,加上外头人多,她闪个身,采儿并未发现她。
不过,采儿身边未见齐燕青,照理说齐燕青大着肚子,采儿身为贴身丫鬟,应该形影不离照顾才是,难不成齐燕青和她一样想偷溜,所以特地支开采儿?不过她马上就暗笑自己真可笑,齐燕青巴不得紧攀住苏亮堂当正室,打死不退,哪会溜走。
话说回来,她自身难保,还想那么多干啥,还是赶紧先溜,她一不见,家丁们一定会从庙前先寻人,她还是绕到庙后的花园,想办法趁机离开。
东钻西钻好一会,总算脱离黑压压的人群,来到后花园人潮顿减,逃脱虽较容易,但相对的也更容易让人发现形踪,她小心翼翼的沿着长廊外边走,或低头或靠柱,走到一面写着建庙历史的独立大墙后,她顿下脚步,暂松了口气。
不敢停留太久,想再继续往前走时,突然听到墙的正面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燕青,如果妳在苏府遇到任何难题,我会帮妳。」
顾青衿微蹙眉,这声音极像是赵大哥,他唤的人叫燕青,是齐燕青吗?他还提及苏府……
「文乐哥,谢谢。」
文乐哥?看来是她听错声音,可墙后这男人的声音真的很像赵大哥。
「我的丫鬟来了。」
「那我先走了。」
第6章(2)
很诡谲的对话,感觉是男女偷情,怕被丫鬟撞见,男的得赶紧走。
顾青衿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长廊另端,想看一看偷情男长什么样,尤其他的声音还和赵大哥十分相似,正当她紧盯着远处时,突然听到隔墙传来丫鬟的声音——
「少奶奶,水来了。」
「采儿,妳去得也太久了。」
采儿?所以墙后这女的真的是齐燕青!顾青衿一时吓愣住,忘了看偷情男长什么样子,待她回神,人早不见了。
话说,这齐燕青明明是姨娘,在外头居然让采儿喊她少奶奶,真是爱面子外加野心尽现。
「少爷呢?」
「少爷他……他遇到秋菊,秋菊和一班家丁正在寻找表小姐。」采儿支支吾吾。
听到采儿的话,顾青衿才想起自己正在偷溜中,趁没人发现她之前,她得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离去前,就听到齐燕青发火咆哮,「去告诉那班家丁,谁敢再找顾青衿,我马上让他滚出苏府!」
「是,齐姨娘,不,少奶奶。」
没空细听下去,顾青衿用手遮脸,急匆匆离开。
蹲在赵家门前喂鸡鸭兔,顾青衿真觉人心叵测,世事难料,不,世事早已在她重生前发生过一回,重生后又有同样的事件,只是人不同而已。
三日前,她借口去观音寺找表哥,想脱离姑母的掌控,却一直苦无机会,最后是齐燕青发火下令不许家丁寻她,她才得以顺利走人。
她知道这是齐燕青的私心,但她顺利逃走是事实,照理她应该感谢齐燕青,可才隔了两天,齐燕青又做出令人发指之事。
齐燕青不让苏府家丁寻她,她自个儿倒是想方设法打听她的下落,知道她住在赵大哥家隔壁,常在赵大哥家进出,这事便落了话柄。
姑母执意要接她回去,齐燕青便以她和男人有染,合情合理的忤逆姑母,说她行为不检,已污辱苏府名声,从此不得踏进苏府一步。
姑母在确定她真的住土匪家隔壁,并和土匪关系甚好,哑口无言之余,又病倒了。
这事是阿九一大早偷跑来告诉她的,还苦口婆心劝她赶紧离开,免得齐姨娘不知又要怎么对付她。
顾青衿想了想,她不应只顾自己快活,得为姑母顾一下面子,且如今齐燕青既然已知她住这儿,又给她按了个和男人有染的不贞罪名,以她处处想对付她的莫名心态,势必不会放过此等羞辱她的大好机会,定会大肆宣扬她的罪行,让一些化身为正义伯叔婶哥姊的村民,拿烂菜丢她,外加恶狠狠唾弃她。
她应该马上走人,免得迟了,可这一时半刻,她也不知该往哪走,再加上赵大哥天未亮就上山砍柴,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她这一走,连她自己都不知会去到何处,赵大哥若看不到她,定会发愁焦急出外寻人,如此,他俩说不定在外头寻寻觅觅一辈子都找不到彼此,她说不定还会客死异乡呢!
想到这一走,从此和赵大哥天涯各一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如此悲戚无奈的境遇,不禁令她鼻头发酸。
她在心中暗忖,再等一下下,倘若一刻钟后赵大哥还是没回来,那她就……先躲起来好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等到赵大哥回来,她不想和他分开。
喂过鸡鸭兔,顾青衿将围起的竹篱拉开,放牠们自由去,今后她和赵大哥都不在,放牠们去外头自行吃草吃虫,总比圈在竹篱中等死来得强,这些小鸡小鸭小兔,是赵大哥为她养的,她不忍心牠们和她一样面临走投无路。
就在她放生之际,巷口传来一阵闹烘烘的声响,她心中警铃登时大作。
这条僻静的巷弄,平常连一个人的说话声都很少听见,这会儿怕是那些被齐燕青使计怂恿的正义村民要来讨伐她,不行,她得赶紧走才行,要是被逮到,怕不被乱棒打死。
丢下手中的竹篱,她拔腿往前跑,眼看就要到巷口处,突然几只小鸡鸭窜出挡路,差点踩到牠们,她及时停下脚步,然而煞车太急,她整个人往前扑倒,想起身再跑,却为时已晚。
「是不是这个女的?」
「这儿没住别人,这女的肯定就是苏府那个和男人私奔有染,不知羞耻的表小姐顾青衿。」
「什么表小姐,她可是苏府认定的大少奶奶,是苏少爷的未婚妻。」
「这不更罪加一等!」
「苏府已和她断绝关系,这女的是荡妇,没成亲就和男人住一块,不知检点,我们村里容不下这对奸夫淫妇,她坏了我们村里的善良纯朴风气,打死他们,打死她!」
顾青衿惊惧的抬起头,这一群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但是光听他们的话,也知其中夹杂几个起哄闹事者,肯定是受齐燕青指使。
「不,我没有……」
她才开口想辩驳,一堆烂菜叶倏地从她头顶倒下,一瞬间她整个人被菜叶淹没,别说开口说话,连呼吸都难,在她想拨开盖在头上的叶菜时,突感觉有一重棍打在她后背,她痛得哀叫连连。
挨了几棍乱棒后,顾青衿听到一道怒喝的声音响起——
「全给我住手!」
高大威武的他一现身,在场的正义使者好几个丢了棍棒,吓退了好几步。
赵文乐一看到遭难的她,马上冲上前跪在她身边,焦急的轻唤,「青衿,青衿……」他拨开她身上的烂叶,将她揽进怀中。
顾青衿两手紧抓着他,泪眼汪汪,颤栗不安的对他哭诉,「赵大哥,你要是再、再不回来,我……我就要被……打死了。」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妳。」轻扶着她的背,感觉手心有一股湿滑黏液,一看,惊觉手心沾上鲜血。
「赵大哥,我好痛……」她痛得精巧的五官都扭曲了。
「妳忍忍,我马上请大夫来。」
赵文乐欲将她抱起,人群中再度有人鼓噪,「他就是奸夫,打死他!」
话音方落,几只棍棒齐下,狠打在赵文乐背上。
「打呀,你们怎都不打?」
闹事的人许是发现只有他们几个自己人在行动,其他围观者全怔愣着,遂刻意煽动——
「今日若不将这对奸夫淫妇打死,不但会坏了我们村里的风气,日后说不定会助长这股歪风,子女儿媳有样学样私下苟且,干一些淫乱秽事,我们这村子怕不被冠上荒淫无耻之名,臭名万年。」
「说得对!绝不能姑息!」
话完,一支棍棒随即朝赵文乐背后打下,有人起头,围观村民纷纷拾起落在地上的木棍,朝赵文乐背后狠打。
「不要打,不要打了……」顾青衿哀求着。
亲眼目睹他被狠打却仍跪抱着她不还手,以身体护着她,她心口揪疼不已,见他被打,远比她自己被打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