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到公司的应有诺走进办公间,在黯淡光线下,不意竟瞥见助理办公桌上侧趴着的容颜。
她还没离开?
应有诺有些意外地轻声走过去,凝睇她侧面弧度好一会儿。接着手指伸了过去,拂开垂于她鬓边的发丝,贪恋地想看她许久不见的绝美容颜。
然而,他的眉宇却也跟着拢了起来,实在诧异!才几天工夫,她的脸色居然不复印象中的红润,如今攀上的苍白,是不健康的色泽。
奇怪?这段期间没有他在一旁的“戏弄”,她该过得自在才对,就算世诚每天会特别拨出一段时间指导她,但才几个钟头的专心怎么也不该会让她疲惫成这副模样──更遑论他可是暗中下过命令,让她按正常时间上下班打卡,完全没有执行他初时的行程安排,要她去公关应酬。
乱下那道指示,还不是因为气恼。不过仔细想想后,他可不会做傻事。自己都尚未真正掌握住她,又岂能把她带到公共场合应酬,要明白过分美丽的邀君宠绝对会让一群男人争先恐后地想采撷下这株珍贵的花朵,那么他不是反倒给自己制造出更多敌人。
他又不是傻子,千方百计弄来的佳人,尚未尝鲜,哪有道理招徕更多竞争者。
贪心地将她毫无瑕疵的冷艳容貌烙印心底,即使她像极冰雕出来的人儿,却阻止不了想把她拥在胸怀中温暖她的念头,让她为他而融化……
才想着,趴在桌面的人儿突然畏冷地瑟缩了下,应有诺没多想,立刻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上。
即使他很谨慎,却还是惊醒了她!
美眸倏睁后转眼凝睇在应有诺的脸孔上,讶异的闪光迅速掠过,然后敛了敛,低瞥肩膀上的外套,小手一抓。
“还是把你给惊醒了。”应有诺温柔又抱歉地说道。
她胸口莫名一悸,实在不习惯与他温和的语调对抗。
“谢谢!”她把外套还给他,不希望沾染上他的气味。
应有诺接过外套,挑眉问着:“怎么,还是那么彻底排斥我?”
邀君宠开始收拾桌面,没想到方才胡思乱想竟会想进梦乡里,这一觉可是耽搁掉时间,上官前辈可能等得心急如焚。
“要回去?我送你一程。”应有诺纠缠询问。
邀君宠恍若未闻。
“不理我……”他嘿嘿地一笑。“我懂了,你还在为先前我吻你的事耿耿于怀。”
她连看都懒得看他。
“真的生气啦?”他愈缠愈死紧。
邀君宠停下收拾动作。“我根本忘了那回事。”
这回答只令他更为不满,他的吻竟然没让她留下任何涟漪。“我真该好好反省自己的技术。”
要反省不必在她面前忏悔,与她无关。
“对不起,我要下班了。”她拿起皮包。
“急什么,老板都还没走人,当人家员工的胆敢比上司先走?”
他分明是故意找麻烦。“属于我的工作都已经完成,文件全放在你桌上,等你批示。”
“你急着下班是想上哪去?”他看了看表,七点钟,这让他想起每回邀君宠和那老头碰面的时间都设定在这时刻。“你还是跟那个老家伙有着联络?”他的表情愈来愈阴鸷。“就是这样才会让你的精神耗损得如此厉害。”
她懒得跟他扯这些无聊事,直接走人。
应有诺兜手一环,便结实地揽住她的纤腰,倚近她耳畔,连讽带刺地纠缠不放。
“那个老头到底有什么好?能教你分分秒秒记挂着他。而我跟你分开好些天了,你却连想都不曾想过我?”
“放开!”
他扳回她的肩,冷冷瞇起亮得分外明亮的黑瞳,狂射出挑战的光芒。“你不会这么冷漠的,你一定也有属于自己的热情,只是,你却深藏起来不愿让我见着,为什么?”
“停止你的想象。”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不!我很坚持我的认定,你绝对不是一块寒冰,你不过是少了温润,这才失去火热的感情。告诉你,千万别跟我说那个老头是你的至爱,我不会相信的。反倒是你为什么肯付出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去陪伴着他,甚至因此让你累到不设防地睡倒在我的办公室里?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很想知道。”
她默不作声,文风不动地站在那里聆听他的咄咄逼问,却毫无反应。
应有诺憎恨被忽视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将他漠视至此。“无所谓,你不肯明说也没有关系,我有脑子、我有能力、我可以一件一件挖掘出我想知道的秘密。”
邀君宠不在乎地拨开箝制住她肩膀的手,大步离去。
应有诺没有追去,不过那抹愈来愈强烈的挑战光芒却是难以忽视。
无所谓,时间还多得很,毋须焦急……况且他这人什么没有,唯有耐性特多!
所以这场战争将会持续到他厌倦的那一天为止。
而那天也就是邀君宠臣服的最美时刻。
并且,不会太久的。
夜极深,已近四点,这个时候是一般人睡得最入眠的时间,然而邀君宠却在这时间才返回家门,准备休息两个钟头后,继续到应氏上班。
“君宠。”
“爸?”才进门打开电灯的她吓一跳,怎么父亲还在客厅没去睡?“您怎么在这?”
“我等你。”
她奇怪地看他。
“来,过来这边坐……”他把女儿喊来沙发上坐定后,突然很仔细地审视她的小脸,脸色变得好凝重。“不只我在等门,连衣铃都是在刚刚才被我哄去睡的,你是怎么啦?
到现在才回家?“
“没什么事。”她不知道怎样来形容此刻的感觉。在迟归数个月之后,直到今天才被父亲发觉。
邀新愿实在没有权利责问她,女儿年纪虽轻,但从小就极其独立,从来不让他操心;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全心全意地将精神放在工作上,而忽略了女儿的作息。
“瞧瞧你,脸色苍白极了,你除了在应氏上班接受训练外,另外有工作吗?还是说应氏真的很难待,这份额外工作是应有诺故意加诸在你身上的。”
“没这回事,下班后的时间我是拿来处理自己的私事,与应氏无关。”她突然心有所悟,发现自己似乎继承了父亲的“执着”,所以即便两边不同的领域让她学习的相当辛苦,但咬牙也要撑过去,不能放弃。尤其是“侠客居”这头,她倾注的心力更是多上几倍,因为她太向往扫除败类的工作,所以无论遇上多少挫折或是身子如何的疲惫,她都不会放弃成为“侠客居”一员的机会。
“没骗我?可是你瘦了好多,也许衣铃说的对,我不能再任由你继续忙碌下去,伤了自己的身子。”
“爸。”
他开始看清自己。“如果我真的没有能力在商场上生存,是该认清这项事实,不能让我的勉强伤害到自己女儿们。”
“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不知邀老哥同不同意?”不期然的,大门忽然被打开,走进一位言笑晏晏的白发老先生。
“上官前辈。”邀君宠震惊极了!也难怪她讶异,她竟然不知道上官末一直跟在她后头回来,自己的注意力实在有待加强。
“你……你是谁?”邀新愿怔怔地看着这位老者如入无人之境地闯进他家大门,而那道门锁在他面前似乎只是摆着好看的一样,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爸,这位是上官先生,也是我的老师。”邀君宠连忙介绍道。
“老师?你学校的教授?”
“类似,但……”她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邀老哥,你不必紧张、也不必怀疑,我的确是君宠的老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教导君宠‘专业’知识,并且训练她的身子,目的是要让她变成智勇双全的好女孩。
我很喜欢君宠,也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相信我,我们只会保护君宠,不会伤害君宠的。“
上官末铿锵掷地的说明神奇地让邀新愿深深相信,且毫无怀疑,而从房间偷偷地出来的衣铃挽着干爹的手臂,也对这和蔼的老先生,有着深深的信赖感。
“这段时间君宠都是和您在一块。”衣铃恍然大悟。
“是呀。”上官末也疼爱地看着衣铃,然后才转头看君宠,却变得有些不悦。“不过我现在有点不开心,邀家发生不愉快的麻烦,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敛眉。“我不想让前辈操心。”
“胡说,你应该知道我是疼爱你的,也真把你当女儿看待,邀家的事就等于是我的事,怎样也都没有隐瞒的必要。若不是看你这阵子精神不济,身体委靡,似乎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才想到去查查,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你邀家遭遇到困难,需要八千万来周转。”
“前辈,请你谅解。”
“你这孩子,万般事情总是只往自己心里搁,麻烦自己扛,真令人操心。”
不知怎么搞的,邀新愿也觉自惭、也很难过,他看得出来,这位老者是出于真心在关爱着君宠,也愿意极尽所能替君宠解决掉一切麻烦。而他,除了制造问题外,其它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