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想。
再莱一手抓紧六条长长的裤带,旁若无人地,将身后六个主要目标往前拖,一路拖出了营地,拖回林中赤水所在的地方。
此时的赤水已做了最坏打算,哪怕是拚着性命不要,他也得把再莱给揪回来,不然日后仙师若是怪罪于皇上,那该如何是好?但就在他正准备带兵前去寻找再莱时,他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站在原地,脑中有好一刻的空白。
再次出现在林中的再莱,此时脚下步子不快不慢,一手拖着一路惨遭她拖行回来的六名老将军,就像身后拖着一串粽子似的。
走至赤水的面前后,再莱便将他们给扔在一边不管了,她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臂,然后把搜来的战利品扔给他。
赤水七手八脚接过,不看还好,一看就楞住了。
“这、这……”兵符、铜鱼、银票、金银珠宝……嗯,还有本小黄书?
“我去处理其他皇军。”她虽是唬住了那些人,但不快点收抬他们可不行。
“慢着,小莱,你不能——”在看过了六名将军的下场后,赤水担心地拉住她的手臂。
“知道,不能伤他们,他们是皇上的人。”她拨开他的手,“不然,我带你去招降他们?”她记得皇上就是要赤水把皇军们都收到縻下。
“好,这样很好……”赤水放心地松了口气,可突然间视线却剧烈摇晃,接着便是整个人上下颤倒,“呃,小莱?”
“你受伤了,太慢。”再莱弯身将他一个大男人给扛捕膀上,赶时间地拔腿就跑。
在这晚,赤水终于体会到了仙师口中所说的“晕路”,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当他头晕眼花地被再莱给放下地时,迎接他的,是数千名皇军看向他的怪异目光,在那明显写着同情意味的目光下,原本脸色甚白的赤水马上就被臊得满面红光。
当赤水手下的羽林军也赶来此处会合,并在赤水的指挥下,将那些泰命抗旨的军员都给集中到一处,再次请出圣旨重申皇上旨意时,再莱找上了刚处理好一身伤的赤水。
“西苑军在哪?”不是说有外敌吗?内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该去看看那些大老远而来的客人了。
“就在国境的两个山头外……”赤水说着说着突然一顿,“等等,小莱,仙师知道你来这儿吗?”他就觉得奇怪,平常仙师不是对她宝贝得紧吗?怎可能就这样让她一人来此独挑大梁?
再莱的眼中没有半点心虚,有的,只是坚定。
“他不知道。”有些当做的事,就算是他人阻止,她也一样要做。
“那……”
“走了。”她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他方才所指的方向。
自那夜过后,路国边境皇军内部的乱象,在赤水撒下六名前将军的军衔后已消停,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得面对又再越过一座山头,眼看就要只达国境的西苑军人马。
这让犹忙着统合边境军的赤水面色很难看,也让三番两次前去阻止西苑军前进的再莱很沮丧。
对于那些不是武者的军人,她不能下狠手、不能取他们性命,让她大感?手绑脚之余,她却不能把大师兄给她的戒律不放在心上。她一直都知道,师门从一开始就不授她正经武艺的原因,因他们怕不够聪驽的她,在习得了师门绝技后,成了一柄杀器。
于是这些日子下来,她只能用一身的伤来换取西苑军与国界的距离。
看着一身伤痕的她,赤水满心满眼都是愧疚和自责。咋日自京中传来消息,路翔已带着向斐然借来的皇爷府亲卫军亲自赶来了,眼下他只希望后援能快点只达前线,别让再莱继续在等,也别让她一直都在撑。
只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有点论异。
西苑国不愧是雄霸西方的泱泱大国,富得流油的西苑皇帝,在听说再莱是黄金门涉世不深的弟子,人又不怎么聪明后,便派来了使者,大剌剌地对她招安要她背叛雇主。西苑皇帝甚至还想打听一下,向黄金门买下她这个弟子,该花多少银两。
听了这事的赤水本在想,这个西苑皇帝大概是活得太腻了,居然想买黄金门视为心头宝的再莱?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当他看到那厚厚一迭的巨额银票,他不得不相信,西苑皇帝是认真的。
想起再莱是如何视若无物地推回那些银票,赤水一直在想,换作是他,他会不会心动?
不待他想通,遭到拒绝的西苑皇帝,已派来新的游说人选前来准备说服再莱,两名从事雇佣的相级高手。
西苑皇帝……这是想将她给硬抢回去?
而同样也在这日,路翔带着白十一,与借来的皇爷府亲卫大军们,终于在赤水的期待中赶抵边境了。
收到消息时,刚打过一架的再莱正累了靠坐在树下休息。
她模模有点空的肚子,取下系在腰间的一只鼓鼓的小袋子,里头装满了赤水硬塞给她的干粮,还有一些止她嘴馋的干果,就是没有她心爱的芝麻包。
嚼着口中微带甜味的干果,她不禁想起那个每天清晨,都会命宫人给她蒸上一笼芝麻包的温柔男人,他总是要她趁热吃,还说想吃时就再蒸一笼,要她不必再偷偷藏包子了。
离开皇宫后的这几日,她吃不香也睡不好,她不但没有了香软烫口的芝麻包,身边也没了那副温暧的怀抱,她找不到那双包容她一切的眼眸,不知怎地,她就是很想他。
比想她的师兄姊弟妹们还要想。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赤水虽处处都照顾着她,可忙碌的赤水也不能一直跟着她,每每赤水一不在,那些军人对她带着鄙视的恶意眼光,就像找到骨头的饿犬,总是朝她前仆后继而来,他们甚至连表面工夫都不愿做,藏都不肯藏。
她只是笨了一点,并不是傻子。
可他们却表现得像是人可以分贵贱等级般,而他们虽武艺不如她,更不是什么相级初阶的武者,他们就是打心底觉得天生聪颖的他们高她一等,哪怕她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们。
虽然她嘴上总说不在意,可她也是人,会累会受伤,当然也会感到难过。
日复一日下来,她满心的思念之情,让她的情绪也愈来愈低落,她万分想念,那个会捧着她的脸蛋柔柔对她说,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那个男人……她很想念,他吃花瓣时的优雅姿态,还有他人前张扬的气场,以及人后只对她一人的温情脉脉。
被逼着带上白十一赶来此地的路翔,在见到再莱的那一刻,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
“小菜!”他要再不快点逮她回家,顾醒就要整死他了。
又累又想睡的再莱缓缓走向他,就在路翔欢天喜地的跑向她时,她浑身紧张地跃上了天际,路翔犹错楞着,她已落地将他往旁一址,硬是替他生生地在背上挨了一刀。
她吃痛地看向躲藏林间,那位西苑国派来的相级初阶。她记得仙师曾说过,路翔是他的魂主,一旦翔死了,那么,仙师与他同命。
她怎能让路翔掉了一根寒毛?
当她不顾伤势向林间飞奔而去时,白十一马上护在路翔的身前设下了个结界保护他。
过了许久,当再莱拖着一拐一拐的步伐,慢腾腾地走回来时,路翔和白十一被她那张亳无血色的脸庞给吓坏了,就怕回去后他们会被顾醒给掐死。
“……不要紧。”她推开忙要替她诊察伤况的赤水。
赤水拧着眉心,“这哪是什么不要紧?”她也不看看她背后那一刀伤得有多深。
她缓慢抬起螓首,看了看这三张熟悉的脸庞,却怎么也找不到此刻她最想要看的那一张。
“我想回宫。”
“什么?”
“我现在就要回宫。”
“等等……”众人忙要拦她,“小菜!”
随手抢了一匹马后,再莱不顾众人的挽留,一如来时般匆匆离去。
一路上,她没觉得背后的伤口疼,她也不再觉得疲惫,披星戴月地策马狂奔了一日多后,进人中京的她,总算看到了皇宫中,延庆宫高高耸立的屋檐翘角和塔尖。
再莱骑着马一路奔向皇宫,远远地,她看见了,在这暮色苍茫时分,顾醒只身站在宫门处掌着一盏灯,等着她回家。
她想也不想地就从马背上跳下去,直冲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也不管他手中的灯被她撞落至地上,灯焰一下子就遭晚风给吹灭。
顾醒刚抱住怀中娇小的身躯,就摸到了满手的血湿,当下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隐忍着满脸的怒气,直接将她给抱回了延庆宫。
急忙召来太医诊治后,顾醒坐在她的小床边,看着因背后刚缝好伤口,只能趴在床上的再莱。
好一段时日不见,她不但瘦了黑了,身上还带了一大堆伤口,他不舍地一指轻独她手臂上颜色吓人的青紫。
“为什么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