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除掉一个,自然有办法除掉第二个,大少爷肯定不会怀疑,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救了这个小畜生,我的计划早就成功了……”眼看原本顶住门扉的桌子和两口衣箱被人一寸寸的推开,白姨娘不禁恨得咬牙切齿,于是又下了命令。“把烛台扔到床上!”
“什么?”婉瑛愣住了。
她发出尖锐的叫声,挥舞着手上的利剪。“快扔!”
“好,我扔!”婉瑛执起摆在几上的烛台,往床上丢去,由于都是易燃物品,被子和床帐不过一眨眼工夫全烧起来。
砚哥儿看到火,又吓得大哭。“娘……”
“我已经照你的话做了,快把孩子还给我!”婉瑛伸出双手,一步步地走上前去,在火势蔓延开之前,必须逃出去才行。
火势愈烧愈旺,整张床都烧起来,屋内的温度开始升高,就连外头的人也都闻到烟味了。
就在这当口,房外传来秦凤戈的吼叫声。
“婉儿!砚哥儿!”在回府的途中,决定先到秦府来探望祖母的秦凤戈才踏进门不久,便听说白姨娘发疯的事,立刻赶来关心。
待秦凤戈从门缝中瞧见屋里失火了,更是用尽全力地撞门,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们母子。
冷不防的,白姨娘将抱在胸前的孩子朝着火的床上扔去。
“砚哥儿!”婉瑛发出凄厉的叫声,顾不得其他,扑上去接住被抛向半空中的孩子,母子俩双双摔在地上。
婉瑛立即感受到烫人的热度,她的脑子无法思考,也忘了受过的训练,只听到孩子的哭声,本能地用身体挡住窜过来的火舌。
就在秦凤戈破门而入之后,白姨娘正高举手上的利剪,就要往婉瑛的身上刺下去,他一个箭步上前,将人用力挥开。
“你当真疯了不成?”他厉声斥道。
仿佛看到老爷在训斥自己,白姨娘痴痴傻傻地跌坐在地上望着他。“老爷是来带妾身一块儿走的吗?”
“咱们快点出去……”秦凤戈连忙拍熄婉瑛着火的右袖,也没有余裕询问伤势如何,将母子俩护在怀中,便迅速地往外逃。
而随之进门的秦凤鸣见生母满脸呆滞地坐在地上,也赶紧扶白姨娘起身,跟在兄嫂后头出去。
直到众人逃到外面之后,婉瑛不由得回头看着陷入一片火海的寝房,以及提着水桶,忙着灭火的奴仆们,还没从方才的惊险过程中回神,直到被砚哥儿的哭声惊醒,泪水霎时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娘……”砚哥儿抱紧母亲,泣不成声。
婉瑛顿时也哭到不能自己。
“有没有伤到哪儿?”秦凤戈一面问、一面检查。
经他这么一提,婉瑛这才感觉到右手和背部传来红、热和刺痛感,八成是烫伤了,马上想起基本急救常识。
“快往我身上倒水!”她朝提着水桶的奴仆嚷道。
秦凤戈反应也快,先抱开儿子,然后要奴仆照婉瑛的话去做。
于是,一桶又一桶的冷水便往婉瑛的患部浇下,全身立刻都湿透了。
“有谁快去请六安堂的区大夫过来?”他对于烧烫伤的处理最有经验了。
“小的这就派人去请。”秦府管事马上回道。
待秦府的长辈们闻讯赶来,只见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有赶来帮忙灭火的熸火军,还是无法将火势扑灭。
“就让它烧吧!”由于这座小院位处后院,又是独立的,今晚风势也不大,不必担心延烧到其他地方,秦凤戈便做出判断。
只见红色的火焰伴随着黑烟,才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将所有的爱恨怨憎都吞没了。
原本还有些痴傻的白姨娘看着大火,瞧见屋里有个男人正在对她微笑,那英俊挺拔的身姿,跟记忆中无异,仿佛又回到两人初相见那一天,突然挣开秦凤鸣的搀扶,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冲进着火的屋子。
“老爷……你终于来接妾身了……”她无惧高温和灼热,绽出幸福的笑容,投入大火之中。
秦凤鸣大惊失色,跟着要冲进去把生母拉出来。“姨娘!”
“二弟!”秦凤戈一把拉住他。“已经太迟了……”
他泪如雨下的跪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生母被大火吞噬。
第28章(2)
在一团混乱中,区大夫被火速请到秦府,来到让婉瑛用来治疗伤势的厢房内,检查之后,便先帮她上药。
“……幸好只是一级烫伤,并不会起水泡,早中晚各抹一次药膏,约莫四、五天即可痊愈,这段时间若是发痒,可千万不要抓,或是浸冷水。”他将六安堂特制的烧烫伤药膏递给秦凤戈,叮嘱地说。
秦凤戈慎重地点头。“有劳区大夫了。”
“不过将军和夫人又是怎么回事,最近两人轮流受伤,就算我是开医馆的,也不想老看到有人出事。”区大夫打趣地说。
听他像是在调侃,实际上是关切的口吻,婉瑛和秦凤戈相视一笑。“以后咱们会多多注意,别再给区大夫增添麻烦。”
“真是这样就好,否则我可是要提高诊疗费,或许大家在日常生活上会更加谨慎,这么一来,我也能有多点时间来陪伴家人。”他抚着下巴的短须,佯装思考地说道。
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待秦府管事送区大夫出去,秦凤戈便让在客房里伺候的婢女也一并退下,才想跟妻子说话,一直等在外头的秦凤鸣敲门进来了。
“二弟怎么来了?”见他有些失魂落魄,身上的袍子也还没换上干净的,秦凤戈困惑地问。
秦凤鸣一脸焦虑。“大嫂的伤势严不严重?”
“我没事,多谢小叔关心。”靠坐在床头的婉瑛放下袖子,盖住患部。
“大哥、大嫂,请你们原谅我!”他突如其来地当着兄嫂的面跪下。“我明知姨娘所做的事,却什么也没说,才会差点害死大嫂和砚哥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凤戈沉下脸问。
只有婉瑛听懂了。“小叔早就知情?”
“没错,我确实早就知情……”秦凤鸣已经承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整个人都崩溃了。“有好几次想要告诉大哥和大嫂,但又想到姨娘会被送进官府,甚至处死,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又怎么狠得下心……”
所以小叔才会每天郁郁寡欢,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婉瑛把前因后果都连贯在一起,也恍然大悟。
秦凤戈神情紧绷。“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叔,让我来跟你大哥说,你先去安排白姨娘的后事,至于如何处置,再由他来决定。”父母犯的错,不该要子女负责,这是她的想法,不过也得要说服秦凤戈才行。
他这才用袖口抹去泪水,起身离去。
“砚哥儿呢?”婉瑛先缓和一下气氛。
“我让他待在祖母的房里,你把他保护得很好,所以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二叔和三叔他们则忙着善后……”秦凤戈在床沿坐下,语气严肃。“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白姨娘突然发疯有关吗?”
婉瑛想到白姨娘因为一己之私,将原本无辜的人拖下水,成为帮凶,应该愤愤不平才对,可是此刻却只感到一股沉重的哀伤。“她不是突然发疯,而是早就疯了,只是太会掩饰,才瞒过众人……”
于是,婉瑛从无意间发现白姨娘和大管事的关系说起,到不久之前,白姨娘亲口跟她承认,打从砚哥儿还在娘胎,就开始筹划,以及一年前奶娘被杀一案,全是受她指使,而犯罪动机近乎荒谬可笑。
该说是白姨娘的个性,还是命运害了她?
从这件事里头,婉瑛学到一个人的欲/望太多太强烈,就会像吹气球般,总有一天会爆掉,伤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事情就是这样。”当她说完,口都渴了。
秦凤戈震惊地低喃。“竟然……会是她。”
“若是祖母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姨娘设下的阴谋,想置她的宝贝曾孙子于死地,小叔又是白姨娘所生,我担心她老人家心里会有疙瘩,不会再给小叔好脸色看。”虽然真相大白,婉瑛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面露沉思状。“你顾虑得有道理。”
夫妻俩各自沉默下来,想着该如何处理。
这时,房外响起砚哥儿响亮的哭声,以及奶娘的安抚声,不等她敲门,秦凤戈已经去开门了。
看到爹,砚哥儿哭得眼泪鼻涕沾了满脸。“我要娘……”
“小少爷吵着要找夫人,老太君便让我把他抱来。”奶娘将哭个不停的小主子交给他。“还有老太君请将军过去一趟。”
他抱着儿子问:“这么晚了,她老人家还没歇着?”
“是,老太君想知道夫人伤势如何,还有白姨娘的事,所以迟迟不肯安歇。”奶娘回道。
秦凤戈将儿子放在床上,好跟妻子作伴。“我这就过去。”
“将军打算怎么回?”婉瑛哄着儿子问他。
“相信我!”他只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