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严肃的宣言。她缓缓的点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讲明白?”
“我曾经有一位论及婚嫁的未入门妻子,那是父母之命。”
季娃瞠目,“可是你明明知道!”
“你娘要你发誓,这辈子宁愿孤独终老,也不允许你当人家的姨太。”在她第一次读“女诫”,谈到善妒时,她就提到过这件事,宇文决的记忆非常深刻。
“那你怎么能害我……”毁誓?或者真的不嫁给他?但是,共侍一夫?不要!季娃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无意识的直摇头。
“傻瓜!”他用力抵住她的额头,阻止她继续摇头,怕她待会儿晕头转向。“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刚才说了,曾经!”
“那她呢?”能奉父母之命,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家庭背景。
“应该嫁人了吧!我不知道。”
“你……你爱过她?”季娃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她非常明了“女诫”的律条。可是经过这两年的淬炼,让她更明白,七出之错,简单讲,不过就是不爱了。
又或者,有了新妇忘糟糠。
“我们是青梅竹马,谈爱太沉重,还不如说是妹妹。”
又是妹妹。“你喜欢到处认妹妹?”
“你以为我是谁都好吗?紫芸跟我从小相识到大,我们拥有超过十年的共同回忆,要把她当妹妹很自然,但你不一样。”对于季娃,宇文决是从刚开始的好奇,然后一点一滴的累积成疼爱。
“紫芸,好美的名字。”
“季娃也很好听啊!”他适时的抹了一嘴甜。
“那么你们为什么没有成亲?”
“紫芸太柔弱,她需要时时刻刻的呵护,但我不是那种男人。”
季娃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瞅着宇文决,几乎要透进他的灵魂深处。“你好自私!”
欸!自私?这是什么论点?
“紫芸姑娘温柔似水,应该跟水做成的人儿一样水润。男人喜欢女人柔若无骨的服从,却又在忙碌到无暇分身时,要求女人能操持家务,最好能成为让男人内外无扰的好管事。”换句话说,女人需要十八般武艺皆通,而男人只需要赚钱养家就好?
如果巅倒呢?她现在也能赚钱养家啊!
宇文决语塞,最后只能暗自反省,他是不是替自己找了大麻烦?
女人,或许“无才便是德”这句话说的没有错。
新婚燕尔,宇文决容许自己放纵,不代表宇家会坐视不理,最后通牒就是派了骆应天来接人。
宇文决本来就打算回宇家处理,当然不会刻意刁难骆应天,只是当骆应天看见季娃后的诧异表情,季娃并没有遗漏丝毫,当下就有不好的预感。
从北方回到南方,气候上的变化极剧,原本的御塞衣物一件件开始脱换,最后来到温暖的江苏,只剩轻丝。季娃对于南方的生活记忆鲜少,现在一点一滴的拾掇,全是和宇文决一起的,有种说不出的蜜意,尤其沿途在宇文决的介绍下,所有的特殊风俗全成了趣闻,甚至他还会提到当初与人磋商的行经过程。
南方和北方的建筑工法大不同,南方喜爱琉璃瓦饰,北方喜欢土造防寒,这些全都认季娃大开眼界。
“这里就是宇府。宇家祖先是北方悍族,后来移局关内,渐渐的扩散至南方,最后定居,期间经历十一代。你现在双眼所看到的,全都属于宇家所有。”
季娃瞠目结舌,清楚的知道于和商记雄霸一方,几乎垄断朝廷对外的船运商机是一回事,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这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围墙高约八尺,精致的軓檐从象征福至的双蝠到吉柿,完整无缺。只是小小的地方都如此讲究,让她更无法想像其它地方是什么样的情景。
只是还不待她赞叹,骆应天已经率先回府,要求仆佣打开六扇大门,迎接正主。“天哪!这有多少人?”
“属于宇家的家生子共计两百一十八人,这是我离家那年的人数,现在不清楚了。”宇文决在季娃的耳边小声提点。
第7章(2)
从大门一直排到大厅堂,两旁分列垂着脸迎接家主的男女仆佣,季娃压根儿就无法数清,如果这些是维持偌大家宅正常运转的仆佣,那么需要靠于和商记吃饭的雇佣到底有多少?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咋舌。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靠近大厅堂,唯一抬起脸的男仆眼眶泛泪,衣着不同其他人的蓝紫色,而是偏蓝色的棉锦布料。
“肆律,好久不见,你娶老婆了吗?”
“托少爷的福,小的在去年成亲了。”肆律用衣袖擦拭眼角。
“肆律打小就跟在我身边,一直负责我的生活起居。”宇文决向季娃介绍,“肆肆,这位是少夫人。”
“少夫人?这……这老夫人知道吗?”肆律詑异万分。
“等会儿季娃奉了茶不就知道了!”宇文决瞧着肆律的神色,瞬间就明白,所以他特地牵着季娃的手,跨过门坎,进入大厅堂。
这个孕育宇家十一代的精神支柱所在地,其意义早就无法言表,伫立在紫檀木上的祖宗牌位不曾染上一丝尘埃,象征宇家代代优秀超然,没有多余的奢豪摆设品,只有象征家训的书法挂在墙上。
家和、事成。
以前看过这四个字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只让宇文决觉得讽刺。
“到家,还楞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让姥姥瞧瞧!”
听着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若不是满头华发,季娃真的无法想像宇家奶奶的年纪这么大。
“姥姥,我平安回来,还带着您的孙媳一起回来孝敬您。”宇文决一记眼神,肆律连忙将一杯参茶递到季娃的面前。“季娃,给姥姥奉茶。”
季娃乖巧的接过参茶,跟着宇文决一起跪下。“姥姥喝茶。”
老夫人看了看宇文决后,又睨着季娃,并没有马上端走季娃捧高的参茶。
“府上哪儿?”
“住在临近开封城的淄村,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全村大概就百余口,大多数人都仰赖着开封城过活。”手开始有点抖,季娃却不敢轻易的放下。
“姥姥不先喝口茶吗?这是您孙媳的孝心呢!”宇文决当然发现季娃的手开始颤抖。
“我现在不渴。”
宇文决顺势将参茶从季娃的手中接过来。“既然姥姥不渴,那就改天再喝。只是这么大阵仗,在这厅前不晓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离家后音讯全无,现在回来不算大事吗?”
季娃看向开口说话的妇人,她坐在太师椅上,雍容华贵,发簪上的珠翠玛瑙是她所见过最精美的。
如果没有猜错,这是大娘锦氏,宇文决提过。同母的宇文阔及宇文决的生母是赵氏,与锦氏同为宇父的平妻。本来赵氏先入门,应该没有平妻的道理,无奈锦氏嫁进宇家时带了大笔嫁妆,才造就后来宇家的繁荣,最后不管赵氏怎么反对,还是无法让宇文改变扶锦氏为正的决定,形成平妻局面。
宇文决在马车上提过的亲族,族繁不及备载,最后她先把重要的长辈记熟,剩下的就是见着再介绍即可。
“大娘说这话就差之千里,文决离家后,怎么会是音讯全无?每月送回来的平安信没进到您的手中吗?”
果然是锦大娘!平安信?他没有提过这一点。
顿时,大厅堂里一阵沉默。这平安信,谁见过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问话。
“看样子可能信差出了纰漏。”宇文决轻描淡写的说,丝毫不想再追究。
“文决让大家担心了。那么大哥呢?不在吗?”
“都变成那德行了,还能上哪去?”不知道是谁出声,但说出口的话实在刺耳。
宇文决皱着眉头,“若大伙没事,就回去继续手中的工作,我先去看大哥吧!”
“你好好劝劝他振作,现在你回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夫人一想到这嫡孙就头疼,对于季娃,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予注意力。
宇文决倒是无所谓的顺势起身,也牵着季娃站起来。“我带你去见大哥。”
“慢着,你自己去就好,我想先跟媳妇热络一会儿。”开口的是另一名妇人。
季娃并没有忽略她是接受到锦氏的眼色。所以她是跟锦氏友好的三房段氏啰!
唉!家大业大,这后院的姨娘、偏房加起来,至少有四、五十人。听说经过宇文决这代堂兄弟的努力下,有增无减是确定的。
这热络恐怕是把小羊丢在狼群里,才刚踏进宇家大门,考验就开始!兵来将挡。季娃稍微捏着宇文决的掌心,示意他不用担心。
“好啊!我也准备了一些见面礼,要分送给大家。乘这机会,大伙可以热络一下。”她微微扬起嘴角,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生意手法。
宇文决敛着眼,没有坚持立场,只是以全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那么晚点我们跟大哥一起用餐,届时我再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