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过行事作风与宇老爷子相似,所以被宇老爷子托以强烈的期望。”
真是惭愧,明明都往来超过三十年,却对这位宇家后代声势惊乍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们没见过面?”
“对,他负责南方事务,倒是北方的宇文阔就常见到了。”
“唉!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胜负已分,不管另外一位宇家子孙再怎么成材,之后大伙记得的永远是宇文阔这名字了。”
“这倒是!”郑为广赞同的点头。
原来是宇文阔出手了!也好,由他当家算是最好的结果。接下来他可以好好思考未来要怎么走,应该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真好!只是觉得庆幸时,怎么他的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意?
人心还真是复杂,唉!不想这么多。
宇文决发现时辰近了午时,他和粮商徐老板约好要谈事情,出门时,正好和近日刚进来当助手的姑娘擦肩而过。
“宇大哥好忙碌,整天进进出出的,我听我娘说,宇大哥四处找一些东家在谈事情,季姊姊知道宇大哥在忙什么吗?”菁菁看见宇老板匆匆出门,好奇的问。
厨房里,季娃忙着揉面,抬起头,看了助手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面带微笑的说:“他没有讲,所以我也没有问。”
揉面讲求的是时间的拿捏,只要恰当,掺和在里头的麦香就会散发出甜味,接着加热烘烤,便能完整的烘出麦子的灵魂滋味。
这是宇文决说的,他常说食物的精髓就在上天赋与的各种滋味,酸、甜、苦、辣,有的相生,有的相克,有的相互调和后会发出不同的火花,而上天给了厨子一种特殊的使命,随着不同的厨艺,替这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食物演绎出不同的灵魂。以苦瓜来说,明明是苦滋味,厨艺精湛的大厨虽然无法改变苦瓜与生俱来的苦滋味,却挖掘出灵魂里的甘味。
宇文决的这种说法一直刻印在季娃的心版上,所以他努力的想找出食物的灵魂,就如同她清楚的知道宇文决想找什么。
机会!
他们真的很需要,只是财神爷从来没有眷顾过她,所以她唯一能帮得上宇文决的就是好好把厨房的事情安顿到完美。
“怎么可能没有讲?这么神秘做什么?”菁菁嘟囔了几句,发现季娃根本忙着手里的面团,没有理她。
算了!小气!反正她才刚来这里没多久,以后多得是机会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第5章(1)
“好消息!谈成了!我们谈成了!”宇文决冲回家。
他们早就搬到镇上的曲胡同,虽然屋坪不大,但两个人也没有多少家当,屋子里房最多的反而是纸张和书本。
“什么东西谈成了?”季娃利用空肯,正忙着缝鞋子,虽然手艺不好,但针脚该密实的地方都没有落下。“难不
“成你是指?”
“没错,你记得城西柳川旁的黄老爷吗?”
“开油行的?”
“对,他原本育有四女,千盼万盼,月前第四房终于帮他生了一个白胖的儿子,添丁之喜让他乐不可支,逢人就笑咪咪,得意的夸口要在娃儿满月时大摆酒席,宴请附近的亲朋友好。”
“不过我听说黄老爷的算盘打得很精,你是怎么收费的?”
“十桌酒席,百两入袋。”
季娃瞠目结舌,“怎么可能?那他岂不是要求凤凰肉?”
“凤凰不就是鸡吗?”宇文决笑得灿烂。
“你开的菜单真的有凤凰肉?”她惊吓万分。
“怎么可能?只是取一些吉祥的菜名。这是菜单,你先瞧瞧。”他将菜单递到她的面前。
她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这名字好花俏……祥凤和鸣,所以凤是鸡,那和鸣是什么?”灵光一闪,她想到娘留下来的册子里写着一种江南特产。“荷茗!是荷花!”
“瞧!你不也挺聪明的。”
“好厉害,你这名字取得真响亮。”连五子登科都出现在菜单上,但季娃不难联想,就是莲子、薏豆这些豆子类做成的甜品。
“喜事总是讨吉利,若今天是丧家,就不用讲究了。”宇文决倒了杯茶水,正要咕噜下肚。
季娃马上图止,把水杯拿开。“今儿个我熬煮一些菊花蜜,你试试看。”
“菊花蜜?新菜色?”
“我摘了一些菊花,和蜂蜜一起熬煮,之后泡茶,可以缓解喉咙沙哑,菊花可以明目降肝火。”她将另一只杯子拿给他。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喜欢上这些养身之道?”他喝了几口,“嗯,这味道好,不甜腻,入口爽润,但带着甜味,适合女孩。”
季娃已经懂得拿捏宇文决的口味,所以放少少的菊花蜜,然后冲开水。
“拿这来配烙饼,适合吗?”
“带点酸味如何?”
“柑橘吗?”这倒是可以试试。季娃仔细的写下份量,打算找一天再尝试,至于这罐,可能就送给菁菁。不过宇文决倒是说对了,女孩子嗜甜,菁菁很爱这味道呢!
“你明儿个要先试菜吗?黄老爷的酒席就定在六天后。”
“你是贪食吧!这些菜,你不都尝过?”睐他一眼,她继续手里的金线活。
“这鞋板是我那天拿回来的?”
“对啊!”
“我看你收起来,以为你只是买回来放着。这是男鞋的鞋板啊!”
“当然。”
“做出来送人的?”
“不然呢?”难不成自己穿?
宇文决半撑在桌边,“送谁啊?”
“你啊!你的鞋都磨破了,不换吗?”
或许是饮食改善的关系,宇文决发现在遇见季娃后的将近九个月里,她抽高得很快,之前才到他的胸前,现在却到肩膀,她也十四岁了,都快要变成大姑娘……不对,她已经是大姑娘,这年都结束了。
“想不到你的观察力这么细微。”
怎么他感叹得犹如宇家有女初长成?
“虽然我的女红比不上其他人,但该注意的细节都有小心,做好之后再给你试试。”季娃低下头,继续做着针线活,但红透的耳根子泄漏她的羞赧。
“我们相处也快九个月,一直以来,我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在照顾,虽然对外我们都以表兄妹互称,但毕竟是孤男寡女,该有的分际还是应该要遵守,尤其你还有一年就及笄,我也应该要替你的名声着想。”宇文决想到孙大娘的提醒,本来还以为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去累积。
“什么意思?”宇文决要离开?季娃不能接受,虽然他们只相处九个月,但和谐的关系仿佛认识一辈子。再说,她原本还以为……以为……
“我想了很久,才作这个决定,你知道隔壁胡同的蒋家宅邸吗?”
“你是说蒋夫子?”蒋夫子有秀才功名,她记得他还收了几名学生,就在家里开起私塾,平常也收一些学龄孩童,教他们识字。农闲时,家里又没有牧事,环境负担得起,父母就会把孩子送上门,会写名字都是好的。
“对,他要搬到隔壁县城,所以要出售家宅,我去看过,觉得环境清幽,就先付订金,买下来了。”
“你买下蒋家宅邸?你哪来的钱?”
“我跟蒋夫子谈好,分三次付清。”
“他会同意?”
毕竟他才到这县城九个月,蒋夫子当然不会同意,但若有人出面担保,就不一定了。
“我请郑东家作保。”
“为什么郑东家会同意?”季娃知道郑东家似乎很喜欢同宇文决天南地北的闲扯,有些话题她是一知半解,但每每听到郑东家豪爽的笑声就知道他非常欣赏宇文决。
只是这种欣赏可以到出面担保?她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宇文决似乎就是有这种言谈魔力,总是在几次对话后,就将人心收得服服贴贴。
“可能他对我的印象非常好,而且我又不会赖帐,加上你就住在这县城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又能上哪去?”
所以她在哪,他就会在哪?她的一颗心卜通狂跳,声音好大,大到犹如近在耳边,甚至担心会让他听见。
无关血缘的牵绊,代表着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情爱上?
但是他刚刚说把她当成妹妹……季娃整个人又懵了。
“这跟你买下蒋家宅邸有什么关系?”
“蒋家宅邸比较大啊!我们可以有各自的院落,省得别人闲话家常,拿我们当话题。我有想过要分开住,但让你一个女孩子独居,这门户安全上的顾忌,我实在放不下。再者,有了自己的家,就不会跟浮萍一样随风来去,我相信你也比较有安全感。你认为不好吗?”宇文决当初可是思考很久,毕竟创业维难,现在正是需要做生意的本钱,若是拿去买房子,势必要短少周转金。
“我本来以为有片屋瓦可以遮风避雨就好,没想到你给的比屋瓦还要多上几百倍。”季娃语带哽咽,应该要感谢娘的保佑,并且请了他吃脆饼。
“这是你努力获得的,怎么会是我给的?”宇文决失笑。怎么她还是这么实心眼?但也就是这性子,让他把蒋家宅邸的房契写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