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她说得义正词严,好像她就从来没有私心一祥。
“你别心软了,这对你、对燕磊,都不是好事。”就知道这女人所有的理智只要搭上燕磊就都不管用了。
莫追一手掩上她的嘴,止住她所有未竟的话语,真心实意地向她再次提醒。
“别忘了你是因何而来这府中的,在事成后,你早晚都会弃了他。”
不是他无情,而是他们身为内间,本就只是他人生命里一场戏的短暂过客而已,在这段由虚妄所构筑的时间过后,他们总要回归到原本的生活。
哪怕这一身假象的外衣再华美绮丽、再让人沉迷不舍,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抽身扮回自己。
容止不语地凝视着他黑亮的眼眸,却在其中找不到半点欺骗自己的可能性,只是看到了不可否认推拒的现实。
她别开眼,低哑地轻吐。
“……再说吧。”
过了几日后,莫追才刚刚治好容止先前被琴璞内力所伤的经脉,朝中与燕磊有旧的同僚们,便递了张帖给燕晶,说是大公主近来得了一名新琴师,乐音高妙琴艺精湛,故特意过府与他一同赏乐。
可容止没想到,上府的来者除了燕磊的同僚们外,还有一干大公主底下的门人,就连燕氏一族的族老们也都跟着来了,美其名为赏乐,实际上却是拉拢。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要他靖远侯府改投靠大公主一派,为了燕氏一族的兴盛,他燕磊最好 是别不识抬举。
在琴璞又奏毕一曲后,隐忍许久的燕磊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那些又想对他劝谏的来客抬起一掌。
“诸位不必再说。”他毫不客气地拒绝,“靖远侯府只会忠于陛下。”
几位族老笑得有些扭曲,脸上像打翻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事前他们对大公主的门人说得很有把握,却没想到燕磊竟是软硬都不吃,面子挂不住的他们,当下就端足了族老的架子想上前好好训斥一番,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容止抬起头,眼中凌厉的目光朝他们一扫,似有若无的杀意随即让他们欲出口的话全都咽回嘴里。
燕磊直接下逐客令,“诸位请吧,本世子事忙,就不多留客了。”
一群欢喜前来的贵客,最后几乎可说是被燕磊给押着赶出大门去,琴璞抱着素琴在转身之时,不着痕迹地以指勾往其中一柱琴弦,松弦之际,内力随即化为一道白光直扑燕磊的身后。
就近站在燕磊身边的容止,想也不想,侧过身子就替燕磊挡了下来。一招没有得手的琴璞也不恼,只是在意外之余,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再带着神秘的笑意跟上前头的同伴。
容止在他们走后,吃疼地按住像被撕裂的胸口,脚步踉跄地来到大厅后头的内室,喉际忽地一甜,她忙以袖掩住鲜血,整个人差点就要站不住。
“这是--”一直等在内室的莫追见状,大惊失色地上前揽住她下滑的身子。
“先回院再说……”她紧抓着他的衣袖,任他半拖半抱地快步离开主院。
一回到客院里头将她安置妥当后,莫追先是探过她的脉象,方才拉起她染血的衣袖,皱眉地盯着上头乌黑色的血迹。
“是毒。”
她半合着眼,微微轻喘,“那个琴璞他将毒藏在琴弦里……”
“那你还不快叫你那便宜大哥招大夫来?”他说着说着就要站起身。
“这毒是针对武者的,一招就露馅了。”她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我怀疑,那个琴璞不只针对我来,他还想试探大哥。”
莫追一怔,“为何?”上回在镇国公主府里就已经试探过她了,这回换成了燕磊?
“我也不明白……”那位大公主究竟是为何这么在意他们燕家?
“先别说那些旁的。”莫追的神色从没那么正经过,“你说,你这毒不找大夫来要怎么办?难不成你要一直这么生生受着?”
她垂下眼眸,“总不能给燕磊添麻烦。”
“你……”他又气又想把她拎起来揍一顿,“什么人不扮,偏要扮七公子,这下扮出麻烦来了吧?”那个燕磊最好是值得她这么做,日后燕磊要敢不对她好一点,他就宰了那个便宜大哥!
“别动。”他一把将她按回床榻上,坐在她的身边执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调动内力探入她的穴脉中,不料她体内的毒性却像是有知觉似的,一察觉到他的内力入侵,随即吞噬了来者,再顺着她的经脉全身四处游走,最终盘据在她的丹田内。
“如何?”她不知情况如何,只知他的脸色从没那么难看过。
“这毒来历不明且诡异得很,我解不了。”
“终日打雁,终遭雁啄……”她一室,而后黯然地应着,“早晚的事而已。”
莫追才没她这么悲观,“甭忙着立墓碑,这毒我师姊肯定能解。”打小到大,他还真没看过世上有什么毒是他师姊不能解的。
她不敢相信地瞠大了因疼痛而泛着泪水的明眸。
“你……愿请你师门救我?”不是说……他们是死对头吗?
他漾出丫鬟柔儿招牌式的拘谨笑脸,“我说小少爷,咱们眼下可在同一艘船上哪,您可别这么急着想抛下奴家跳船逃生。”
容止也跟着笑了,随着心神这么一放松,钻入骨子里的痛感立即令她疼得不禁蜷缩起身子。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莫追一手压住她的身子,一手想去解她的衣裳,她却左躲右闪的,“你干嘛?”
“伤在胸口处。”
“那又怎祥?”胸前就这么一大摊血迹,他又不是瞎了怎会没见着?
“我是个女的。”容止很想敲敲他的脑袋。
他恍然拍着额际,“不说我都忘了。”
“喂……”
“还磨磨蹭蹭个什么?你现下可是男的,是男人就爽快点!”莫追才不管她在矜持些什么,动作俐落地剥掉她的罩衫与中衣,在指尖碰到她的内衫时,一把被她按住。
“你要负责?”有他这祥掩耳盗铃的吗?
他烦不胜烦,“我对你这条小命负责行了吧?”
也是,小命要紧,命都快没了还提什么有的没的和别的?反正他之前在食堂内也都看过一回了,再让他看第二回……也不会少块皮肉。
在容止豁出去后,莫追揭开她的内衫,他没特别留意那件浅色的肚兜上究竟绣了什么花祥,以两指将肚兜往上揪起,并拉过一旁她的内衫遮掩着,然后,对着那一道由她胸口正中央笔直划至她小肚脐上的伤痕,他的脸就直接阴了。
“这伤势,是相级初阶所伤……”搞啥,那个琴璞居然与他是同一级的?她的运气有没有这么好?
她自嘲地笑笑,“这下可撞大运了……”往日要见上一名高手难之又难,敢情天底下的相级高手们都跑来大都凑热闹了吗?
帮她伤处敷上药,也顺道帮她把衣裳穿回去后,她已经疼得脸庞扭曲,很想满床打滚了,莫追不忍地把她拉起来贴在他身前,一手抱紧她不让她乱动,一手则探到她的背后,掌心正对着丹田,缓缓以独门的手法绕过经脉直接对丹田输入内力镇压毒性。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喃,“我先为你压压毒性解疼,其他的,得等我师姊到了再说。”
容止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后,闭上眼靠在他肩上不动。
“这毒是按经脉走的,不想疼得更厉害、毒发得更快的话,这阵子你就别运气也别动用内力。”
“嗯……”
就在他俩一个忙着输送内力,一个忙着消化丹田内多出来的内力时,专心压毒而没空分神注意外头的他们,却浑然不知,新一阵的风暴已抵达他们面前。
没事先通知一声就又跑来探弟的燕磊,颤着声,面上尽是不敢置信。
“你、你们……”
床榻上,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块儿,自燕磊的眼中看去,病弱的小弟,看似无力地侧着脸靠在丫鬟柔儿的颈间, 而柔儿则是一手环抱住小弟,另一手则覆在小弟的背后尽情大吃豆腐……
“大哥……”惊慌失措的容止才想动,莫追忙把她按回去。
他飞快地将她身上的衣裳拉好以免春光外泄,正准备跳下床榻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容止一个心念电转,突然一把拉过莫追并将他给藏到身后。
“大哥,这不是柔儿的错,是我……”她心急地解释,一副焦急护着心上人儿的模样。
燕磊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感觉春日的响雷这会儿提早了好几个月,正轰隆陆地在他的脑海中响着,偶尔还不时电光交错。
“小弟你……”他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困难地吐出,“你是心甘情愿的?”怎么小弟就看上这丫鬟了?事前半点迹象也没有啊,小弟确定不是被这丫鬟使计给骗了?
啊?
这都啥跟啥?便宜大哥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