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行为模式早就烙印在脑海中,我怎么可能忘得掉。」他再道。她果然是个小白痴,怎么也记不住第一次的教训,才会让同样的场景又重演一遍。
季粲黎忽然惊觉到他们根本是在「各自表述」,并不是在说同样一件事。
「妳在找什么?」凌厉的声音又出。
她吓得缩起身子,苍白如纸的脸蛋摇得像博浪鼓般。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趁他神智混淆之际逃走?
「没、没什么。」她使拖字诀。
「妳到底在找什么?」他再问一次,这回语气轻柔到不象话。「说,我要知道妳在找什么?」他期待她的回答,万分期待她回给他相同的答,她只不过是在找那件送洗的衣服。
她不敢乱吭声,怕说错话就完了。
「妳总是要我逼迫妳!」
「呀?」他褪去人类皮相,露出恶魔本质来了,还朝她伸出利爪!
「妳总要我逼妳!」
「啊!」随着他话落的同时,季粲黎尖叫一声!他的双手居然掐住她的颈项,还轻轻使力。
「你、你想干什么?」死神来了吗?
「妳说呢?」双手蓦然缩紧,掐住!
「哇!」她杏眸瞠大,惊恐地望着他。颈项被招住,她不能呼吸,不能呼吸了。
季粲黎张大嘴拚命吸取空气,却怎么也吸不着。她快死了、快死了!死定了,她的命要到此为止了!
掐住的劲道忽然松开。
呼!
季粲黎大口大口吸着救命的空气,双目瞪得好大好大。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拚命吸取空气,深怕下一刻就又呼吸不到了。
「决定说了没有?」伊崎的命令如魔似咒,重重地钉入她灵魂最深处,逼她回覆他的问题。
喘气的她对上他索讨的眼神。是不是满足他的疑问就可以不死了?
「磁盘片,我在找磁盘片!」她豁出去了,也许这样还可以求得一线生机。
「磁盘片?」
「是、是的。」
冷酷的双眼汇聚着的并非原谅,而是杀人不眨眼的血腥味儿。
完了!她说错话了!季粲黎脸色铁青。
「妳找磁盘片做什么?妳在找哪一张磁盘片?哦,对了,我想到了,是不是那张存录着「东川集团」窃取机密的证据磁盘?」
小脸忽青乍白,她根本不敢答腔。
「是不是?」他俯近她,尖锐的视线凝望她颈上的指痕,诡异地瞅望着。「我有没有说错?」
她闭上眼。没救了!
「怎么不回话呢?」他冰凉的唇瓣印上她颈项上的指痕,轻轻地触吮着。
她瞠目,在他冰冷的唇与她脖子上残留的指痕余热相接的瞬间,颈动脉内的血液蓦然翻腾起来。她惊愕得眼珠子差点爆掉。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吻她?
「说,说真话,不许妳有任何的隐瞒!说,说妳并不是在找寻磁盘片,妳不是的,对不对?」伊崎在她颈项上吮出一枚又一枚的吻痕来,每吻一记便说一句。「妳在说谎,妳并不是在找磁盘,妳不是,对不对……」
她重重一颤。
他忽然啃啃她的脖子,血丝微微浮现,骇得她惊喘出声!
「伊、伊崎……」死神又罩住她了,季粲黎却不敢妄动。不敢呀!她怕一动,魂魄旋即被拘提走……
她僵硬得宛若化石,他濡湿的唇则在她颈项上不断烙印下痕迹,还热烫烫地一路朝锁骨吻去,教她脑中一片混沌。似痛又像麻的迷乱感觉侵袭着她的脑子,她竟不知该害怕还是该享受?而且,她无力阻止。
蓦地,他的唇往雪白胸脯而去──
「阿回.....」
他的呼唤一出,季粲黎立刻震醒过来。对上他错乱的眼神,她知道,他又弄错人了。
在季粲黎还说不出话的时刻,他粗嘎的嗓音继续流泻出忿恨。
「妳说谎、妳背弃我!妳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我明知妳的不忠,却无法对妳痛下杀手……我做不到……我竟然杀不了妳……杀不了……」为什么她要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他的心?他又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心软?
「你何必眷恋阿回?何必呢?」季粲黎终于暴吼出声。她受不了了,她不想再承受这些了!阿回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他这般痴心的?
「我何必眷恋阿回?是啊,我何必呢……」凄冷的声音有着倦极的悲凉,他怎么也甩不开这份愁。「我若能忘记,又何必作茧自缚...何必呢……」
他竟眷恋阿回至斯!
莫名地,她眼中竟然涨满了液体,紧接着,溢出了一颗颗的泪……
「你向我诉说思念没有用处,因为我并不是阿回啊!我不是……」沙哑的鼻音交杂着满满的委屈,她难过地申明着。而心头的酸、控制不住的泪,全是因为纠缩的痛。她心疼他!
「妳终于哭了.....」伊崎再度恍惚,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又与阿回的影像重叠。
珍珠般的泪水不断流下,扑簌簌地流出眼眶。不是为了求饶,而是心疼他对阿回的执着,她从来没想过她会为伊崎感到不忍。
「你醒一醒好不好?醒一醒!」她抽抽噎噎地,并且大声地叫。「阿回是个坏女孩,那种女孩不值得你在乎她!请你把她忘了好不好?你把她忘了,她会毁掉你的!」
「阿回?」伊崎的眉心渐渐缩拢了起来。
又是阿回!口口声声念的都是阿回!
「喂!可恶的死阿回!妳怎么不快点现身哪?妳在哪里?出来呀!妳这样子耍人很好玩吗?好玩吗?」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涌出。「而你,伊崎,你更无聊!人家都不在乎你了,你何苦自作多情?既然阿回都不要你了,你又何必执着地到处找寻她的影子?你何必嘛……你这个白痴、笨蛋、傻瓜……大笨蛋……」她大哭起来。
季粲黎哭得凄凄惨惨、哭得惊天动地,像受了万般委屈似地纵情大哭。
凄厉哭声终于震醒了伊崎。
「妳……」她在做什么?
「你这个笨蛋、傻瓜!」她哭得惨兮兮。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会流眼泪的。打从有记忆以来,她就不曾哭过。不管面对多么恶劣的环境,她都会咬牙撑下,从不会哭泣的。
然而,她今天却破了例,为伊崎哭,为他悲。
「不要哭了。」他掬起她的下颚,食指触上她的颊,一滴一滴地替她抹去湿圆的泪珠。
「呜……」断绝不掉泪泉的出路,她抽噎得更严重。
「别哭了。」他呵怜的吻飘落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吻着、吮着……
她昏昏沉沉,却仍是啜泣着。
「别哭了。」他将她锁在胸怀内,紧紧束住,似要将她揉进身体内,再也不想分拆。
「我不是阿回,你也不要再理会阿回了好不好?好不好?」她使尽全部的力气了。
他无语。
半晌后,季粲黎气虚无力地道:「我好累……好累……」泪水虽然仍淌在她颊上,却终于不再有啜泣声。「我不想再说话了,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不再逼她,他不忍心再让她难过,只轻声安抚她道:「睡吧,妳先睡一觉,好好休息。妳睡吧,不要再说话了。」
她既倦又累,直接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望着她疲惫的脸蛋许久许久,而后,抱起她,将她放在柔软的床褥上,自己也跟着侧躺在她身边。
静静凝视她良久良久,修长的指尖轻抬起,仔仔细细地滑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指尖所碰触的一切皆属季粲黎。
她是季粲黎,是季粲黎!
翌日清晨。
莫桐在遍寻不到伊崎的行踪后,走进办公室套房,门推开上立刻看见床上相倚偎,且一脸幸福睡相的人儿。
「不会吧?」莫桐瞪眼,双手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但那对倚偎的人儿仍然清清楚楚地映入眼中。天哪!这景象....这相拥而眠的景象,跟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啊!「又来一遍?同样的情境又重演一遍?这是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一回事?」
莫桐亲自买了两份早点放置在办公桌上,伊崎也从套房的衣柜里取出西装换上,这间附属在办公室内的套房本来就是为了让他休息时随时可以使用的,自然就有齐全的换洗用品。
「要不要叫醒季粲黎?」莫桐已张罗好早餐,摆在主子面前。但,仍然在床上大睡的季粲黎要怎么「处理」?他请示着。
「不用叫醒她。」昨夜的她所经历的情绪波动该是她这辈子最强烈的一次吧?
狂哭的季粲黎、痛骂他的季粲黎,在在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魔力来,这股不知名的吸引力正一步步地蚕食掉阿回的影像。在那一剎那,他清清楚楚地视她为季粲黎,而非阿回。
「昨晚……昨晚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莫桐试探地一问。能让三少爷突然取消英国行,还出现在公司,内情肯定不单纯。最不可思议的是,季粲黎也同在,这中间的过程他当然要好好地「追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