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用那清亮迷人的嗓音说出这么烂的拒绝借口,柴蕾气上心头,这十天年假她让自己处在放纵的状态里,对自己的不满与不安也都积累到了极点。
“我就这么讨人厌吗?”她问。
“什么?”
“我就这么讨人厌吗?”她大声的重复了一次。
柴蕾好难过,大家都这么不喜欢她吗?就因为她老是不知不觉的板着脸埋头做事,老是忘了管理情绪的急急交代事情,久了以后便有人批评她自以为了不起,在她背后叫她“阿”,指的是扑克牌里的方块,死板板的皇后脸。
她起初还以为这是说她任劳任怨,凡事都揽过来做,做到凌晨一两点也无所谓,是一种“阿精神”。
直到May姊带头辞职后,她才知道那其实是损她、讨厌她,讥讽她死板板、自以为了不起。
“小姐,你醉了。”段怀锐下了结论。
“我没醉,连你这个小弟弟也嫌弃我?你现在是大二还是大三?”
“你真的醉了,我哪里像是大学还没毕业的小毛头?”他翻了个白眼。
对,他知道自己天生就长了一张令人怜爱的娃娃脸,真有不少人以为他只是个长得漂亮的嫩男,但是敢堂而皇之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个女人。
“还是你根本就还没高中毕业?”她又道。
“你太夸张了。”
根据他对人类心理的了解,一个醉了之后就大鸣大放、胡搞瞎闹的女人,在平常一定是截然不同的严肃个性。
这么推测以后,晓得她跟那些出来寻欢作乐的女人不同,段怀锐对她也就没那么多的不耐与轻蔑了。
柴蕾摇摇晃晃的翻找出自己的手机,亮出一张方块的扑克牌图片,挤到他眼前,整支手机近得差点撞上他的脸。“我长得像这个吗?”
“方块?”
“还不是红心,是方块耶!”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抗议着。
段怀锐好想笑,那一定还蕴含了她这人一板一眼的意思,职业是心理医师的他本能这么猜想,她还真有趣,哈!
所以,他更进一步揣测她现在的状况—买醉撒钱并叫住他,应该是想要做那些嘲笑她是方块的人,在背后笑她一定做不到的事吧?
包括……一夜情?
“好,走。”他拉起她的手就走,却不往自己车子的方向。
“嗄?走?”她呆呆的被他牵着。
他拉着她转了个街角,向前不到十几步,就走进一家位于巷弄内的汽车旅馆。
柴蕾呆呆的看着他向柜台出示证件并且登记,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休息Check in”吗?这就是随勾随做的一夜情?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叫住他这个烂人的目的?
闻着旅馆里的浓郁人工香水味,她恍惚的被他牵往搭电梯,他的动作、程序、登记等等的举止,都是那么熟练且不带任何犹豫。
但,这样的人正是她为了要突破自己而刻意寻找的“高手”。柴蕾坚定的想着。
她要的就是这种即使跟她发生了什么,走出房间后也不会想跟她再有任何联络与瓜葛,行事作风干净俐落的猎人。
走出电梯后,找到房间,段怀锐将感应卡往门边一刷,两人进了房间,门自动阖上,他微笑的抚了抚她脸颊。
这、这就是所谓的前戏?所有亲密关系都是从这样暧昧且山雨欲来的抚摸开始的吗?柴蕾怔怔的看着他,有点脸红心跳,有点不知所措。
“你先去洗澡吧。”他说。
欸?还真的出现了戏剧里一般上床前会说的台词。她又是一呆。
“还是要我帮你脱?”见她没反应,他凑近她,伸手就要解开她衬衫的钮扣。
“等等!我自己来。”她拉过自己的领口,快步越过他,找到浴室先进去沐浴了。
段怀锐看她竟然把自己的包包随手往床上一丢就跑进去,忍不住摇头,她都不怕他是个无赖或骗子,迳自去挖她包包偷手机、偷钱包或什么的吗?
可见她真的是第一次,也可以说……是来乱的。他微微一笑的想。
但要是今晚她遇上的“烂人”不是他,而真是另一个无赖,那会怎么样?段怀锐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浴室,为她的生涩与直率叹息,等她出来后,他一定要告诫她,往后若是想要继续进行这种“游戏”,有哪些该注意的事项。
转回头,他发现她乱丢在床上的包包散落出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本小小电话簿。
“这年代还有人在用手抄电话?”他不禁好奇,明知不该窥探他人隐私,可因为这种只存在九○年代以前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就连文具店只怕也没有在卖,而它掉出来时又刚好翻开到一半……
他站在床边,颇有兴趣的俯视展开的那一页。“忆得珠宝高老板、九品设计、丽格Joe、丽格阿庆、丽格宝华……”
看到这里,段怀锐猜测她应该是个珠宝专柜的业务,每天穿着高级优雅的深色套装,笑脸迎人的跟大户或贵妇名媛来往,也许平时为了工作业绩必须忍气吞声,所以才会有这种喝了酒就变成另一个人的压抑性格?
“啊!嘶……”
听见浴室里传来她的轻呼,他奇怪她怎么了?是洗完澡才知道从吧台摔下来后有哪里擦伤或撞伤了吗?
不一会,浴室门打开了,洗净后的她只包了一条浴巾,妆也卸去了,露出一张五官姣好的鹅蛋脸,淡而整齐的眉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轻盈许多,还有那没了眼线和眼影后显得更加沉静的眼神……
瞧着完全褪去武装的她,他突然发现她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展露“真面目”的女人,而从她的坦率与醉态,他更意识到一件有趣的事—原来他从不曾知晓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又是个怎样的生物,因为她们总是妆太厚、姿态也太造作。
这女人……怕是头一次寻找一夜情吧?她不假思索的自然卸下身上所有的装备,大方呈现自己在他面前,竟让他心中因她的单纯坦白而涌上一股莫名的好感。
“我们开始吧。”她说。
刚刚泡完澡、喝酒又熬夜的柴蕾几度想睡,却一再捏大腿告诉自己不能睡,因为她非得成功的跟“烂人”完成“那件事”不可!
在工作上勇往直前的她,连在私下也抱持着这么坚决的态度要完成事情,她就赌那么一口气,所以,刚刚的呼痛声,其实是她捏自己大腿时的叫声。
“你不介意我还没洗澡?”他问。
“不介意。”事实是再不行动她就真的要睡着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一夜情这回事每天都有机会,但她知道自己难得下定决心,而这一天又很幸运,找到的“烂人”素质比她想像中要好很多。
之前她想过,自己顶多就是遇到外表好看但性情放荡幼稚的坏男人,可这个稚嫩漂亮的男孩长得真是俊俏清灵,她喜欢他干净的气息。
而且他说话、举止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成熟气质,不像外表那么幼稚,更重要的是,她喜欢他年纪比她小很多的这一点,因为如此一来她才能掌握他。
凡事按照计画行动的她,习惯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里控制一切。
不知道自己被看作猎物的段怀锐,听她一说,自然二话不说就扑抱过去,将她压在床上,俯首就要吻她。
这动作对被称为公关动物的他是驾轻就熟,但是就在要进行的前一刻,她却呼吸急促的推开了他。
见她眨了眨茫然的眼显得不知所措,他以为她后悔了,倒也无所谓,坐了起来想问她要不要聊聊天,怎知她却转了个身蹲在床边。
“怎么了?肚子痛?还是那个来?”他问。
“我、我帮你……”
“帮我?”他一时没意会过来,但下一秒基于男人的本能,他又懂了。
他啼笑皆非的侧着头,盯着她看。
第2章(1)
帮他?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跟陌生男人发生关系,所以害怕退却了,而这也是“另一种方式”,因此她折衷的想著「这样也算”,并且自己不会真正的“失去”什么吧?
她想要突破,但又不想要损失,这到底是什么拖泥带水的想法?
段怀锐从这断定,这女人就算醉后产生另一个疯子人格,可她保守谨慎的本性还是在的,或许她根本就不想要突破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先洗澡。”他说。
走进浴室放水后,他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处女吧?
等他哗啦哗啦的洗了个干净走出去,却见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梳了梳头发望着她,不知怎的竟松了一口气,为了不必让这个女人为他做什么而莫名松口气。
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她趴睡的背影还有脸颊的侧影,心想就算今天做不成,她也可能会在哪天又再次把自己灌醉,企图来个彻底的叛逆……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担心起这个坦率直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