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弹了起来,赶紧转身,“你、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呃,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路边有小精灵偷偷告诉我的。”
墨殇一楞,嗤哼出声,“你少来,这地方怎么可能说找就找得到?”
婚友社名气虽大,但要得知正确地址还是有点难度。首先,他们必须先填写一张“入会申请表”,然后寄到某个邮政信箱,他们再经由这些申请表里来审核哪些人符合入会资格,入了会之后……
等等,那不是现在的重点。
“你到底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好啦,我开玩笑的,其实是刚才去你家找你,阿渡来开门,他说你应该是来公司了,所以他给了我这地方的住址。”当时,他还以为她的正职和睡眠治疗师差不多,不然至少该是什么诈欺师啦、算命仙啦,没想到居然是婚友社的配对专员。
这结果让他跌破了眼镜——如果他有戴眼镜的话。
不过仔细想想,婚友社在某些层面上好像也算是诈欺的一种?好吧,他勉强可以接受。
“阿渡?”墨殇眉一皱,“他在我家?”
“是啊,你不知道吗?”
“呃……我不知道。”至少她出门的时候还没见到阿渡上门。她想,他大概又是爬进她家去觅食了吧。
有个男人能够自由进出她家,而她居然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沐向旸皱眉。
坦白说,这感觉还挺不是滋味,他知道那就是独占欲。他一点儿也不想在她家看见另一个男人在里头自由走动。
须臾,沐向旸又说了句,“他还请我吃了一盘凉面。”
听了,墨殇的表情宛如青天霹雳,“等等,你吃了?!”
“嗯。”他点点头,口气四平八稳的,“他说那是你特制的,我就意思意思吃了几口。”
“唔……真是难为你了,”她心虚,却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感想,“那、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他沉吟了几秒,才道:“很有特色,但不能说它美味。”
当他吃了第一口的时候,他很失态地整个喷了出来。
那面条居然有花香味!
说到各类坊间小吃,这实在不是他自豪。他常常跑摊拜访选民,选民里又有许许多多经营小吃店的老板,这一摊他捧场、下一摊是老板请客、下下一摊又是他捧场——整天下来,简直像在制作美食节目。
可是,他从来没有吃过花香口味的凉面。所以,当面条送入嘴里的那一瞬间,他只能用震撼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阿渡却老神在在地告诉他,“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个人比较习惯家乡味,偏偏这里买不到什么有花香味的食物,才会老是来麻烦墨殇姊特地帮我做。”
闻言,他傻眼。
习惯有花香的食物?这是哪招?他指的是桂花糕吗?还是桐花稞?为什么对方说得一副好像那是另一个次元的食物?
无论如何,他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盘,搞得像是建立友谊的仪式。之后,阿渡拿了一张名片给他,上面有婚友社的地址。
所以,他找上门来了,反正她不来,他自己也有脚可以移动。
“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现在,他决定单刀直入、切入重点。
“嗯?”她怔忡了下,双眸微微眯起,“你该不会是想问我面条怎么做的吧?我告诉你,千万别问,你会吓……”
“听我说完。”他制止了她的叨念。
她闭上了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彼此,像是风雨将至前的安宁,直到沐向旸再次打破沉默。
“你……”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角,道:“当初为什么要把妖丹给我?”
一听,墨殇楞住,脑袋顿时当机。
打从她自地府重生回人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因为她刚才以为自己的心脏停了。
他恢复记忆了?!
她张着嘴,连个字也挤不出来?,而她的反应,似乎就是最好的解答。
他盯着她,长吁了口气。“果然真的是你。”
就这么几个字,墨殇瞬间明白了,并不是他找回了记忆,而是他设下了圈套,而她居然还蠢到往下跳。
她双颊泛红,难掩气愤,“你居然套我话?!”
对她的怒气无动于衷,他摇摇头,道:“事到如今,谁套谁的话还重要吗?”
就他的立场来看,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耍了什么诈。此刻,他想知道的只有真相,而且不择手段。
看样子,今天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有了觉悟,墨殇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巴微微仰起,打算干脆让他一次问个痛快。
“好吧,妖丹确实是我的东西,那又怎样?”
“你说过给我妖丹的人已经化为尘土。”他记的可清楚了。
“干么?我不能投胎吗?”
“既然是投胎,为什么你有记忆,我却没有?”而且,就算他再蠢,也看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像是普通人类。
“因为我不是照着投胎的SOP来走。”
还SOP咧,“你是说连投胎这种事都能走后门?”
“当然啊,”她眉一挑,说得理直气壮,“不管任何地方都有后门可以走。你是搞政治的,应该了解这道理吧?”
沐向旸苦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还有呢?你还想问什么?”
“为什么把妖丹给我?”
“因为你需要。”
什么烂理由,就只是因为他需要?“我相信很多人也抢着要。”
“那不一样,你特别需要。”
“什么意思?”
“嗯……”她抿抿唇,歪着头苦思了一会儿,道:“在那个年代,你是一个还算有点作为的将军。”
岂止是有点作为,他最后甚至拿下了整个江山,她只是用了婉转一点的方式来说明。
然而,听在他耳里是何等讽刺。难怪她会说:没了妖丹,你还有办法抬头挺胸、对外宣称你要改革吗?
沐向旸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关系,不需赘言,彼此心知肚明。
“曾经有一段时间,是的,我们是那种关系。”她轻轻叹息,往事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他听了,眉头微微蹙起,“……后来不是了?”
她仅是扬起唇角,露出了淡淡微笑。“事到如今,是不是那样的关系还重要吗?”她捡了他的话,云淡风轻地反讥他一记。又道:“那些事情,我巴不得能够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你很幸福,可以不必记得你自己做过什么。”
她的语气里,有怨慰、有遗憾,瞬间,沐向旸明白了什么。
“你是恨我的,对吧?”而那一份憎恨,也许来自于爱。
墨殇听了,笑了笑,摇摇头,像是嘲笑自己,也像是在嘲笑他。
“怎么能恨?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那只是报恩,不管是自愿献出妖丹的事,还是后来的——”至此,声音却梗在喉间,无法继续诉说。
“后来的什么?”他追问。
她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无法说出下文。
说了,又如何?
那是她痊愈不了的疮疤,也是他兴许不想面对的过去,但是,能怪谁?自始至终,全是她心甘情愿、是她自己天真愚蠢,该怪谁?
全天下,她只痛恨一个人——那人,便是她自己。
第7章(1)
受到奸臣所害,那一年,南门靖终究被夺了军权,以谋反之名流放塞外,他无恨无怨,只求问心无愧。
墨殇随着他四处流浪了几个月,最后落脚在一个小而纯朴的村落里,他俩是一对务农的平凡夫妻,生活倒也自在惬意。
日子就这么匆匆流逝,南门靖也将届不惑之年,他的鬓角开始出现了几丝银白色的发,而墨殇却依然是那么年轻、妖艳、美丽。
于是,村子里开始有一些不好的谣言不胫而走。
甚至曾经有那么几次,几位年纪较长的村民鬼鬼祟祟地把南门靖拉到一旁,悄声道:“小伙子,你那娘子怪怪的,瞧她怎么也不会老。你来这儿几年了?五年?八年?你瞧瞧她,不但没成了黄脸婆,还一日比一日妖娇,你是不是精力全被她给吸光啦?啊?”
南门靖听了,虽然是笑笑带过,心里却隐隐约约开始担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墨殇不会变老是事实,她将永远都是那么明艳动人,然而,一般人可不会乐见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的村落里。
他可以想见,一旦她的身分曝光,她将被全村子的人给猎捕、绑在树干上,一把火狠狠把她烧死,当时人们就是这样对付传说中的狐妖。
不过,即使明白她有妖丹护体、一般人很难置她于死地,他却不想沾惹什么麻烦,只想和她平平静静过着接下来的日子。
于是,反复思量了几天之后,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墨殇,并且商量着是否开始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墨殇没有意见。他好,她便好。
然而,就在他们整束好行囊家当、准备离去的前一天,几名意料外的访客,就这么突然上门,然后澈底毁了他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