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赶出来给他。”
“不必了,小姐。”他走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将她押回椅子上。
“不必?”她有些错愕地回头,抬头望着对方,“为什么不必了?”
“因为我说服他放弃创先,直接找别家厂商洽谈。”
“啊?为什么?”
那她这三个星期来的努力不就全都白忙了?对此她显得有些不悦,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先别问那么多,你现在要做的是先把粥吃完,然后换件厚一点的衣服,我载你去看医生。”
话题转得太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哼声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巷口就有一家诊所。”
他静静睇着她一会儿,他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巷口哪有什么诊所?倒是见到一家药局,她肯定又是想吃药草草了事。
他不与她争,反而是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你想干么?”
“我等你。”
“我都说不用了。”
“不让我载你去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走去你口中的诊所。”
黄诗昀深吸了一口气,道:“陈士宇,你哪时候变得这么——”
她顿住,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名字。“抱歉,我叫错了。”
他却毫不介意,甚至莫名地感到一丝欣喜,仿佛只要她这么唤他,他就能够跨越中间那段十多年的空白,重新回到那段拥有她的时光……
室内一阵静默,气氛霎时变得尴尬诡异。
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别说是吃粥,连吞口水都有困难。
“如何?考虑得怎么样?”见她许久没有回应,陈佑祺忍不住出言逗了逗她,“还是你希望我喂你?”他作势要伸手拿汤匙。
“不用,”她大叫了声,像是在护着什么似的将碗抢走,“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换衣……服……”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痛,令她脸色瞬变。
“怎么了?”察觉她脸色转青,他立刻收起笑意。
黄诗昀双手重重拍桌,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厕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抛下这两个字,她火速冲进浴室,再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
她虚弱地倚在门边,恨恨地看着餐桌前的男人。
“我认了……带我去看医生吧……”再这样下去,她会脱水而死。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啧,就爱逞强。”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道:“去换套衣服吧,我等你,记得穿厚点,外面很冷。”
本来以为只是要去小诊所,没料到他竟带她来到大医院——还是直奔急诊室。
“喂,我是肠胃炎,不是胃穿孔,有必要来急诊室吗?”挂完号后,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念了他一句。
“没差,这里有我认识的医生,我比较放心。”
“喔?”她眯眼觑着他,“没想到你的政商关系混得不错嘛。”
“你想太多了,是我哥。”
她一顿,瞬间想起当年他离开台湾的原因。
“是那个害你要一起去德国的哥哥?”
“不是,那是另一个。”
她露出忧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有两个哥哥啊。”
她的身体向来健壮如牛,平常拜访诊所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进到急诊室,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没想到会是他相伴……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窜进耳里。“哟,怎么了吗?”
她回头一看,是一位气质俊逸的男医师,他双手插在白袍口袋,停在陈佑祺面前,瞧那两人熟稔的互动,有些神似的五官,以及他胸前绣着“陈士诚”三个字,这应该就是他的哥哥了。
两人随口几句问答,陈士诚很快地就掌握了方向,“有没有合并发烧或是其他的症状?”
黄诗昀摇摇头,“就只是一直拉,一直吐而已。”
他笑了笑,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枝笔,然后打开病历本,刷刷刷地在上面草草写了几行英文。
“那就……”啪的一声,病历被他阖上,“先打个点滴吧?”
“啊?”她错愕。
陈佑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声,“干么?你怕打针?”
“才、才不是。”好吧,是有一点点怕啦,“可是有那么严重吗?我只是拉肚子,吃个药不就好了?”
陈士诚露出了一抹好看的微笑,耐心道:“是不严重,但是因为肠胃炎容易脱水,打点滴可以帮你补充水分和电解质。”
“呃……”她语塞。
“那就先这样,我后面还有一些患者要处理。”陈士诚做出结论。
“OK,你先去忙。”
“有事call我。”
“好,拜。”
简单挥了手之后,陈士诚忙自个儿的事去了,陈佑祺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女人,他们互相对望了一会儿。
“他是你哥?”这是废话,但她只想找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嗯,我大哥,二哥现在在当检察官。”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和二哥一起去德国读法律?”
“嗯哼。”
“喔……”她愣愣地点了头。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在脑袋里想像如果两人当初没有分手,他们有办法熬过这十几年吗?还是中间会熬不过“距离”那一关,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场?
此时,一名护理师走了过来。“你是黄诗昀吗?”
她回过神,“是的。”
“要打点滴喔,麻烦跟我来这边。”语毕,便领着他们来到一处隔间,要她躺在一张推床上。
黄诗昀紧张兮兮地看着点滴袋与针筒,当细长的针头扎进皮肤,她终究忍不住皱眉哀叫一声。
陈佑祺先是觉得好笑,而后是微微的不舍。
第7章(2)
“很痛吗?”待护理师离去之后,他问了声。
“是不会很痛啦!”她抬起被贴了透气胶带的手,“只是针插在身体里的感觉很恶心,想到就觉得怪怪的。”她假装打了个寒颤。
他被她逗笑,“你别一直去看它就好了。”
“说得简单,又不是你被扎。”她睨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没被扎过。”
“欸欸,我是病人耶,你干么一直跟我争。”
“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他举起双手,作势投降。
那样子让她也露出了微笑,像是一股暖流轻轻拂过她的心头,令她胸口一缩,罪恶感再次涌上。
笑容渐渐从脸上淡去,她避开了他的目光,道:“那个……你要不要先回公司?我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怎么样。”
“没关系,我今天就算不进公司也无所谓。”他耸耸肩,又补述了句,“除非你嫌我碍眼,这就另当别论了。”
“倒不是碍眼啦。”她苦笑了声,显得有些为难,“就像你知道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老是对我这么好未免太不公平,我希望你别再继续——”
他伸手过来,以指抵住了她的唇。
她噤声,瞠着眼睛看着他。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他轻声细语,柔情万千。
瞬间她有些鼻酸,视线也变得模糊,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正牌男友连他的一半温柔都不到?
他看见了她眼里的波光,轻抚着她的颇头。“阖上眼睛睡一下,好吗?”
她身体一缩,避开了他的手。“别这样,你会害我被说是移情别恋的女人。”
“那很好啊!”他笑笑地说道:“那不就是我的目的吗?”
她无言的白了他一眼,翻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两个小时之后,点摘拔除,她带着药单来到大厅等待领药。
期间陈佑祺的手机震动了三、四次,似乎每回都是办事的样子,她看了看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喂,你真的不用回公司吗?”她略皱眉头,“我已经好很多了,自己坐公车回家也不要紧。”
听她这么说,陈佑祺吁了口气,笑道:“你这么不信任我?”
“……啊?”她不解。
“一天不工作不会怎么样,我可以Handle得过来,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的能力?”
“那是因为我看你好像很忙——”说到一半,她知道辨不赢也劝不退他,干脆作罢。
“算了,随你便啦,反正你是老董的爱将,公司肯定没人敢刁难你。”她悻悻然撇过头去,盯着大厅里来往的人流发愣。
突然,她在挂号柜台前看见了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顿时僵住,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了。
吴登豪。
她张着嘴,意外男友为什么会在这里,下一秒,她亲眼目赌他单手圈在一个年较女孩的腰际上。
这景象令她的世界像是沉进了幽暗的大海,耳边的吵杂喧嚣全被隔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陈佑祺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人来人往,他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依稀觉得她是在盯着某一对男女。
他一怔,某个想法闪过脑海,难道对方是……
“你帮我拿药。”她突然把药单塞到他手上。
陈佑祺本能地接过手,看着她起身离开。“喂,你——”他急忙跟上,“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