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竟然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他到底是怎么了?八成是被那间红书房跟红毛面具人给逼疯了,他需要出去换种颜色看看,否则一直再待在屋内铁定变成色盲。
于是乎,教主前脚才踏出书房,卧冬就阖上字帖,“好啦!祈岚少爷,下课了。”
陆祈岚颇为担心的看了卧冬一眼,深知以教主的个性不可能不算计被视为头号猎物的卧冬,虽然自己因为这样暂时安全无虞,但于心不安啊!撇开其他的不说,他可是很尊敬和喜爱卧冬先生的。
“先生,昨天当真没发生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昨天您被教主带走后,我们找了您一天,结果您却在那里啃羊腿,这期间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卧冬有些受不了陆祈岚的大惊小怪,“不就是给丢到荒郊野外,幸运被善心人士所救,饱餐一顿罢了。”
“善心人士?”
“是啊!是个烤羊腿高手呢!他似乎是那个牧草场的负责人,姓苗名羽,不过你可别声张,否则说不定教主会找上他,害了好人可就不好了。说着我都饿了,我都还没去谢谢他呢!祈岚少爷,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想着昨天那烤羊腿的滋味,不知不觉又饿了起来,不知道苗兄介不介意再招待他一次呢?
陆祈岚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聪明如他,当然知道若他敢当面坏教主的玩兴,说不定教主的注意力就会从先生身上又转回他身上来了,所以帮忙只能暗着来。
“先生,教主不是简单的人物,您还是对那个什么善心人士当心点好。”他得去查查管牧草场的苗羽到底是谁。
“祈岚少爷。”卧冬微眯着眼睛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先生,徒儿关心您是天经地义。”
卧冬有些调侃的说道:“是是是,先生当徒弟的替死鬼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啊!”
陆祈岚被说得有些发窘,“先生千万别这么说。”当初他可没想到教主会对先生这么有兴趣。
卧冬翻了翻白眼,打了个呵欠,“当真是被少爷您给害惨罗!我这辈子最没兴趣和人周旋了,今天这样的练字如果再多几次,我恐怕要连睡三天三夜才补得回来。”
果然是先生啊!陆祈岚淡笑,这局到底是先生会赢,还是教主占上风,还是个未知数呢!
***
宽阔的草原上,卧冬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袅袅白烟中找到了当日的帐棚,就看到苗羽正忙进忙出的生火。
“苗兄!”卧冬远远地喊道。
苗羽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嘴角的笑容显示他的心情极好,“小兄弟。”
“苗兄,前些日子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
“哪里的话,你是教主的贵客,招待你是应该的。”
“不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郎,教主的贵客是我们家少爷,我可不敢当他的‘贵客’。”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恭维的话,连着几天被面具人拖着教写字,他的肩膀酸痛不已。
“是这样吗?但我听教里的朋友说,教主很尊敬先生您,甚至请您教他写字,这么说来,您不就是教主的先生吗?”苗羽似乎在火上加油,恨不得再多煽动卧冬一点似的。
卧冬笑得有些勉强,“苗兄千万不要听信那些,我可没有那种才能。”谁要是当上那个面具人的先生,还真是倒了八辈子楣。
第4章(2)
苗羽似乎还觉得不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卧冬打断,“别提那些了,苗兄是要生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最好能让他帮到顺便留下来一起用膳,卧冬打的正是烤羊腿的主意。
苗羽笑道:“不用了,差不多弄好了,小兄弟,你还没用餐吧?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等的就是这一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罗!”卧冬笑道。
烤架上的羊腿滴下油,滋滋作响,苗羽突然回过头来,问着专注盯着羊腿的卧冬,“小兄弟,都忘了问要怎么称呼你了!”
被发现一脸馋样,卧冬故作镇定的别开脸,“苗兄,你称呼我卧冬就可以了。”
“卧冬。”苗羽缓缓的喃念这两个字,没来由的,竟让卧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咳咳,苗兄,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别太在意。”
苗羽翻动着羊腿,火光隐约映在他诡谲的笑容上,那是种带着玩兴的笑。
“卧冬。”他再度缓慢的念了一次,仿佛这两个字有魔力一般,“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人生如冬,不求达通,能卧且卧,平心乐活。”卧冬一如往常的背出老人送他的箴言,“简单讲就是,日子不好过,能吃能睡开开心心就好,不要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边说,一边认真的盯着羊腿。
苗羽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这就是卧冬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原因吗?”
卧冬没有察觉异样,笑道:“或许是吧!”
“我很想知道,什么事可以坏了你的原则?”苗羽低声道。
“什么?”卧冬听不清楚苗羽嘴里喃喃念了什么。
“我说羊腿烤好了!”苗羽拿着羊腿转过身来,又是一派亲切的笑容。
卧冬一看到香喷喷肥滋滋的羊腿,刚才的一切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卧冬。”
卧冬满口丰肉的抬起头来,觉得这苗兄怎么老是不专心吃东西,盯着他吃做什么呢?
“你打算当一辈子先生吗?”
怎么突然聊起人生志向来了?卧冬最怕人家和他提这辈子要做什么了,每次浣姨只要拔尖嗓音,大声问道:“卧冬,你打算要一辈子窝在我这儿混吃等死吗?明明是个念书的料子,下去考科举,你打算当吃不饱饿不死的先生一辈子吗?”他就会捂起耳朵,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
“苗兄,我当不当先生都无所谓,哪天我不当先生,这草粮场若有工作帮我安插一下也是不错的。”教主的性情喜怒无常,那天都可以把他丢到荒郊野外了,万一哪天革了他的职,他也不意外。
苗羽不禁失笑,“卧冬,我们这是粗人的工作,你做不来的。”
卧冬不顾满嘴的羊肉继续讲:“如果非做不行,做不来也得做啊!”
“非做不行?卧冬,有事能让你非做不行吗?”苗羽不知道为什么,兴致勃勃。
卧冬狐疑的瞅了苗羽一眼,“苗兄,这世上能让卧冬非做不行的事多的是。”
“比方?”
卧冬放下羊肉,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我现在在这里和苗兄吃着羊肉。”
苗羽有些愕然,“怎么说?”
“你瞧,教主一声令下,我和祈岚少爷就得来到离教,这是非做不可;教主想要学写字,我不能不教他,这是非做不可;你救了我一命,又烤得一手好羊腿,来向你道谢和吃羊腿都是非做不可啊!”
苗羽被他严肃的语气逗得大笑,“我都不知道你是非道谢不可还是羊腿非吃不可了!”
“缺一不可!”
“哈哈哈!”
***
绯红色的羽毛织毯上,教主斜支着身子倚在小几上,百无聊赖。
藻僵硬的站在距离织毯五尺之外,忍着冲上前去把这个无理取闹的教主面具上的羽毛拔光的怒意,必恭必敬地问:“启禀教主,藻私以为既然中原已如教主所愿交出陆少爷,教主您应当信守诺言,归还各大派信物,勿再生事端。”
教主似乎对藻这种敢怒不敢言,总是冷冷的态度,相当感兴趣,他无关痛痒的笑道:“藻,你什么时候变成各大派的说客了?再说,信物我不是都归还了,怎能说再生事端?”
藻隐忍住头疼,是归还了没错,却不是“都”归还,也不是好好的归还,把少林寺的还给武当,把武当的还给峨眉,张冠李戴,摆明挑起中原大乱,各大派现在正在为怎么交换信物而不被其他门派所盗伤透脑筋,对离教更是又怕又气。这一切统统是眼前这个接管离教不过几年的麻烦人物造成的!
这倘若统统归还就算了,偏偏教主对其中一样东西情有独锺,说什么都不想还,虽然对方不是威名显赫的大派,但以使毒闻名,乃中原一大毒宗,教主归还了毒籍,却扣留了乾玉门的镇教之宝。目前乾玉门还在跟铁线帮情商互换信物之事,一旦发现铁线帮手中的信物竟不是他们的镇教之宝,以乾玉门的行事作风,恐怕铁线帮难有活口,而歼灭铁线帮之后,倘若仍无镇教之宝的下落,找上离教是迟早的事。
教主虽足以自保,但他身为护法,不能不考虑其他教徒的安危,说什么都要劝教主归还乾玉门的镇教之宝,只是,他心知要劝教主改变主意比登天还难!
“属下指的是乾玉门一事。”
教主抚了抚面具上的羽毛,轻轻一笑,“乾玉门啊!这个小门派,我可没把它列在中原各大派内啊!”
“乾玉门的本事更胜中原许多大门派,只是行事隐密,绝少露面而已,这事应该不需要属下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