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的一家老小都张口要吃饭,拜托您行行好,别把我辞掉,以後我会更努力,绝不惹小姐心烦……”突然感到窒人的沉默,他抬起头却发现小姐的眼光停留在某一点——顺着瞧,呼吸差点停下来,嗫嚅着:
“我不是……”放开手,急忙四处张望想找块干净的布。
“现在就算你说破了喉咙,也得给我滚出去。”
“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阵出谷黄莺似的声音,随着出现的身影亭亭玉立。
久闻冷家两位小姐,大的是以牡丹为姿,小的以百合为态,各有各的风雅,果然不是讹传。
“姊姊!”冷晓雅敛了身。
冷瑗媛仅是昂了头冷哼一声,冷晓雅深知姊姊的个性,倒也不说什么。
“小柱,你愣在这儿做什么?方才配药的方伯还叨念着你拿药拿太久,还不快回去交差。”
“是,二小姐。”知道二小姐为他解危,不停点头的同时,人也跑远了。
“妇人之仁,照这苯小子的傻劲,八成没多久也会得罪人。”冷瑗嫒向来看不过冷晓雅的心软,什么推己及人,她根本不相信,独善其身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好过,也让下人好过点,何妨!”
“我没有你的菩萨心肠!”冷瑷媛转身离开。
其实,她也曾想过“善心有好报”这句话,但她母亲呢?这辈子身为女人的悲哀就是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既然如此,何不照着父亲的模式行事,这也是她得宠的原因,不是吗?
毕竟,爱别人前,应先爱自己吧!这是她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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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诏告的黄道吉日到了,一早各家闺女就闹哄哄的出门,由敬事房的公公们做主,宫中侍卫开道,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前往开阳殿。
没有什么凤冠霞帐,冷瑗媛虽然艳名满城,但碍于出身无功,所以由赵土大夫的女儿为首,一行人排列下来,她在第六位。
进了北宫门,队伍走了一刻多钟才停下来,让人搀扶下了轿,为显矜持,冷瑷缓低垂着头,听见喝然的宣告:“皇上驾到!”气势磅礴的由远至近,冷瑷媛屏住了呼吸。
质纯嗓音的男声,铿然有力,饱含不容忽视的威严,他念着文稿,隔着百尺,瑷瑷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倒是硕长的形体让人肃然起敬,崇山峻岭昂立远方,这里好美,但令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待皇上离去,内侍宣了今日皇帝老爷将眷宠的女子,理所当然是赵士大夫的千金,其余女子皆依等级分发。
冷瑗媛住进了“永里巷”,其实,未受封为妃还不都是大夥聚集一地,除了后妃有行宫外,她们只不过是寄居者的身分。
看着赵氏千金门土的绿头牌,来来往往的宫女差点将门槛踩平,不过日正当中而己,呵!往後将引以为天,是富贵是贫贱就看此了,莫怪要慎重,再慎重。
她相信明天将是她伺候皇上,既是如此,早些歇息也好让自己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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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禄龙心大悦,让迎来的咸阳王爷,也是同母的弟弟李廉感受其满心畅快。
“王兄的心情很好,想来是入宫的才女合意吧!”
李禄摇摇头,“这宣告了太平盛世的来临,我高兴的是这个。”
“难道王兄不爱这回进宫的才女们,听说北冷南赵京城两大美人都进宫,想来后宫该生色不少。”
“你若爱,王兄可以做主将其一赠你。”
李廉惊恐的瞠大眼,“这玩笑开不得啊!小心让勒瑜听见。”
李禄俊朗的脸上出现了惋惜之色,“自后汗起,除了正夫人外,小夫人可不得超过四十名,怎么你不好好增色王府,竟如此惧内。”
“东汉武帝不也专宠皇后一人,我是过尽千帆,仅取一瓢饮,王兄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今儿个来是禀明北疆情势,顺道讨论。”
李禄点点头,正色容颜,领着进入御书房。
看着战图与兵力分布,李禄指其一焦山:“它屹立于大江中,高四十余尺是吧?”
“王兄好记忆,焦山是高余四十尺,周围三里,隔江与象山相对,目前回回以十舟为一方阵连结起来,沉下铁硅,并下令没有号舍不可启旋,以表示必死的决心,此举让他们士气大振。”
“若用火攻呢?宋将军,依你所见这主意如何?”
“皇上圣明。”宋子超恍然大悟,“臣马上快马至前线,以臣为迂队,由水道的南面进发,至夹滩,断回回後路,正面有三路:一路由右将攻击右冀,一路由左将攻左翼,另一路忽刺出攻击中央。”手指战图,他一一解释。
李禄点点头,“就照你所说的去做吧!”
“那么微臣告退!”他拱手离去。
“皇兄运筹帷幔,足智多谋,实是我朝之福。”
“你不也想到了该用火攻,”朝皇弟眨眨眼,“为兄的口快心切,该留机会让你表现。走吧!陪朕去探望母后吧!”
两人点点头,相偕往朝阳殿。
*
隔天,正午时分,整个永里巷的人都听说了昨晚皇上宣诏侍寝的赵千金不留龙种,住在对面的瑷嫒也听见昨晚她的惊恐尖叫,喊着:“别杀我的孩子!”
“夫人——”
“喊小声就好了,又是赵千金的哭喊声,昨儿个一整晚,哭得我心烦睡不着。”
“小姐,今儿个绿头牌挂在吕顺容的门上,听说她常受皇上恩宠,看来赵婕妤真的惹火了皇上。”冷瑷媛蹙了柳眉,应该是她才对啊。定如绿儿说的,真讨厌的赵千金。
“小姐,听说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去探望赵婕妤那,您看我们要不要去?”其实说穿了,绿儿不过想去打探消息,最好能听到独家消息,好让她这在群宫女里更得意。
冷瑷媛摇头,“我想去花园走走,你若想去,就帮我带个水果去探望吧!”
示意绿儿别帮她打扮得太夸张,一袭简单的丝绢,依然华美,但在皇宫来说是简单的。
绿草如茵,碧水萦回,步进小道,清新的空气不像宫中的氮围窒人,她瞧见了桑湛树,果实累累,这具有滋阴补血、益气补中功效,采些送给赵婕妤吧!
她采了几颗,突然停手,有些好笑的自嘲:她是与她抢丈夫的人啊,念么还关心她,笑着将桑湛送进小嘴,好甜!不然采些送给绿儿也好。
其实她待人接物也有好的时候,只是要等她心情好而己。
咦!怎么有只小免动也不动的趴在草丛里,难道死了?
蹲下身,冷瑷媛靠近了瞧,原来是後腿受了伤,捉起它仔细打量伤口,八成是让宫中豢养的猎狗给咬伤的。
少见的爱心猛然窜起,她抱着回房,准备好好帮它疗伤。
绿儿见她回来,斑斑血迹染红了免子与小姐的手,花容失色,“小姐……您怎么手上有血?我马上去请大夫,您等着!”
“不是我受伤,是这只小免子!”拎起兔子的耳朵,将它放在桌上,冷瑷媛走进内房,拿了带进宫的药箱,又走回头。
跟在後头的绿儿看见小姐手中的紫檀木箱,打开箱子後,全是不知名的瓶子,冷瑷媛先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将伤口清理干净,再拿出一瓶紫色的药,轻轻洒在上头,熟练的动作让绿儿发出赞叹。
“小姐以前是大夫吗?”
“称不上,只是略懂皮毛而已o”她擅长的是如何当大小姐,只要吃喝玩乐,懂得奢侈即可。
好了!漂亮的打个结,冷瑷媛将兔子抱放在地上,“你去倒杯水来喂免子吧!”
“小姐,免子不喝水的,它通常吃草就够了。”
“是吗?”冷瑷媛看着免子用前脚揉着脸,是很可爱的行为,但她却蹙起眉。“原来兔子喝水会死。那随便拿些杂草来给它吃吧!”
“小姐不帮它起个小名吗?”绿儿爱不释手的顺着它柔顺的毛。
“为什么要取小名?”
“咱们不是要养它吗?”
“它是野兔,自由自在多好,干嘛要拘禁起来豢养!”转念,她还不太清楚绿儿呢,有可能她将陪她後半辈子。
“绿儿,你进宫多久了?”
“比小姐早进来一个月而己!因为後宫人手不够,所以——不过绿儿的手脚俐落,我家乡的人都称赞。”急于表明自己的灵巧,小脸泄露出紧张。
“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己,我不是嫌你!那你识字吗?”
绿儿黯淡了神色,“家里有十张嘴要吃饭,嗷嗷待哺,我二岁就会打理自己,四岁就跟在母亲身後照顾弟妹,是因为宫里缺人,每月的薪俸又好,我爹娘拿了家里仅剩的十文钱帮我疏通,才顺利进来当差的。”
“想识字吗?”
绿儿摇摇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只希望能温饱就好了,幸好,在宫里吃的、用的,都好得让我觉得在作梦。”
“闲逸思淫欲。”冷瑗媛是在指自己。
“小姐说什么?”
“没有,我在想午後的时光该如何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