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长女愁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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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她的千两私房变成五千两,秋丫头们寻到几处好铺面,她借口娘家弟弟生病,回童府一趟。

  黎家马车在童府屋前停下后,她打发车夫回去,约好时辰再到童府接人,紧接着,她马不停蹄地看过各个铺面,在决定好铺面后,匆匆回到童府,探望受了风寒的童允,直到黎府的马车来接。

  环环相扣、事事谨慎,童心做得密不透风,让人寻不出问题。

  后来她用两千三百两买下铺子,那铺子过去经营的是酒楼生意,可惜经营不善,才撑了一年便关门大吉,里头的东西还有九成新,童心不满意它的摆设,却舍不得花太多银子在上头,只让人将朱红的墙面换了颜色,并寻来一个街头卖画的书生,在每面墙上画了几位古典美女。

  只不过一点点的差别,俗丽的酒楼便有了另一番风雅面貌。

  让紫衣和四个秋丫头联手经营一间小酒楼,童心必须骄傲的说:那是大材小用。可她的本金不够,不能做大,何况她还得防着呢,若是闹得太响、东窗事发,谁知道她家相公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童心并没有这样就闲下来,脑子里盘盘算算,想着还可以从哪里弄到钱。

  从黎育岷身上弄?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要求,反正身为妻子本就有权利向丈夫要求家用,何况他手上的钱还是她的,可她是个再骄傲不过的女子,既然把黎育岷当成对手,哪肯低声下气自对手身上求财?

  直到黎育清和苏致芬出现,童心知道她们是天衣吾凤的老板,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黎育清说:“天衣吾凤越开越大、越开越多,必须不断推出新样式,否则大齐上下哪个女子不会捻针拿线,就算不能全仿,也能仿个四、五成。”

  苏致芬说:“没错,天衣吾凤必须跑在前头,带领潮流。”

  童心不明白什么叫做“带领潮流”,但苏致芬做生意的态度是对的,她虽不能强要人家的股份,不过让紫袖描些花色款样并不难,紫袖女红一流,而她这个主子穿衣的眼光一流,两人合作,自然能摆弄出新款样。

  于是童心与黎育清一拍即合,说定她设计出来的款式,每卖出一件她便收半成红利,半成不多,假设一套衣裳卖二十两,扣掉成本剩下十两,半成也不过就半两,但天衣吾凤的卖量大,若款样受到欢迎,积沙成塔,也是笔可观的财富。

  黎育岷回府的时候,看见满桌布料和裁开的布片,看见忙碌的童心和丫头们,童心在纸上勾勾画画,嘴里一下子说:“这里加上两个褶子可以修饰腰身。”一下又说:“这个红红得不纯粹,有没有更合适的布料?”

  黎育岷不明白,不过就是个红色,怎么还有纯不纯粹的问题?

  但他很高兴,童心有了点女人的样子,母亲说,童心最近经常过去陪她和祖母聊衣服首饰。

  他很清楚,童心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紫袖和紫裳张罗的,她根本不需要费心,所以她会与母亲和祖母讨论,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把他的话听进去,准备开始和那些交口称誉的贵夫人们打交道,替自己挣几分好名声,就是想融入黎家、讨好长辈,扮演好媳妇的角色。

  不管是前者或后者,都是好的开始。

  童心的改变让他心情愉快,原以为征服她需要花上大把功夫,没想到她如此讲道理,仅一席深谈便降服她的脾气。

  童老爷小看他的说服力,更小看自己女儿的适应力,他有足够的把握,相信聪明睿智的童心只要乐意,一定能够很快被贵夫人们接受。

  “还在忙?近午了,要不要先用饭?”黎育岷满面春风的进屋关心问道。

  紫袖几个看见主子回来,飞快递上帕子、新茶。

  听见黎育岷的话,童心不禁皱了眉头,现在吃饭成了她最痛苦的事儿,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把那些恶心东西给塞进嘴里。

  紫裳只能安慰她,“小姐,再忍忍,等酒楼开张,奴婢天天上酒楼给小姐捎饭菜。”

  不愧是童心带出来的人,阳奉阴违这件事做得很到位,只要黎育岷在跟前,所有人都是一口一句四奶奶,但黎育岷一踏出屋子,她们就自动自发把四奶奶改回小姐,从来没出过差错。

  “嗯。”黎育岷开了口,童心只得勉强应声道:“紫袖,把东西收收。”

  “是,四奶奶。”她飞快把满桌子的布料拾掇好,不多久紫裳、紫襄就将饭菜端上来。

  菜一上桌,童心忍不住蹙眉,悄悄向紫裳使个眼色,紫裳下去,再回来时,袖子底下藏着一小碟子腌菜,那是紫裳去童府要来的,道些天童心全靠它撑日子。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她开口问,试着将黎育岷的注意力引开,好让紫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碟腌菜给摆上桌。

  “这是好事,表示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朝堂无大事。”

  黎育岷喜欢和童心对话,不管是言不及义的无聊话,还是国政民生,她都能侃侃而谈,若非真有见识,否则无法办到。

  这就是男人的矛盾了,他们既希望女人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又希望她们能理解自己的心情想法,但两者哪能兼备,于是他们娶大家闺秀为自己持家,再到外头寻找红颜知己。

  “确定?不是臣官怠惰,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她边说边替黎育岷布上几筷子菜,然后端起碗换上新筷子。她无法忍受那些味道,光看见汤面上浮着的那层油,她就反胃。

  “我在你心里评价这么差?”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她还真敢说,这话若传出去,马上得罪满朝文武百官。

  童心挤挤鼻子忖度,当然差,要不是臣官怠惰,怎么开设港口说了多少年,只见静亲王一个人在那里扑腾,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巴上却说:“哪是,在我心里,夫君可不是一般臣官。”

  “不然呢?是怎样的臣官?”他斜了眼看她。

  她谄媚着脸,不必吸大气、不必伤脑子,话便出口,“是忠君为民、爱家爱百姓、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好官。”

  阿谀的话她随随便便就能说出一箩筐,爱听吗?反正现在的她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只能当乖巧媳妇,偶尔复习一下言不由衷、口蜜腹剑、言行相诡,为日后的东山再起做准备,也不是坏事儿。

  “你说谎话都是这样脸不红、气不喘,不需半分思考的吗?”他直接戳破她的话。

  “如果说谎话还要经过思考,就太不入流了。”她嗤地一声道。

  “谎话还有入流的?”他看着自己的妻子,佩服她的奇言怪语。

  “当然,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入门基本功,真正厉害的人能够把谎话说成真理,并且激发人心,让所有人都乐意跟随。”

  第十章 养刁的胃难征服(2)

  他起了兴致,“这么高明?要不要举个曾经说过的高明例子来听听?”

  “记不记得你的妹婿平西大将军攻打梁国一事?”

  “记得。”

  “当时童家捐粮米一万石,军袍五千,皇帝还亲书一块牌匾‘义商’赐给童家,家父把它挂在大厅正中,请许多友人来家里,回去后,大家纷纷慷慨解囊,那场战事朝廷得民间捐银二十万两。”

  “这件事我知道,然后呢?”他认真听、点头,他喜欢她说话时的神采奕奕、神情飞扬,他见过的女人多数羞涩有礼,很少像她这般笃定自信,自信得仿佛所有状况都掌控在她手里,只要她乐意,可轻易令所有人对她低头。

  她是个特殊、与众不同的女子,而他越来越满意有这样的女子为妻。

  “当时我父亲用‘覆巢之下无完卵,唯有大齐好,百姓富了,商人才有钱可以赚’这类大义凛然的旗帜,说服他们从口袋里掏出银子,捐给朝廷。

  “可事实是这样吗?并不,我父亲一直希望能够加入开挖矿产这一行,而梁国的矿产丰盛,若这场战事赢了,父亲捐出大笔银子,皇帝必定心存感念,将矿产开发权交给童家。事后证明,我父亲的投资是正确的。”

  她骄傲地朝黎育岷投去一眼,现在童家自大梁山区开发的铁矿越来越多,总有一天获利不会输给票号,重点是,这个获利不会引起别人的眼红。

  “你这是在骄傲岳父的谎言够高明?”黎育岷微扬眉轻轻问了句。

  那不是父亲的谎言,是她的!是她给父亲的建议,是她想到用朝廷的匾额来钓其他商家,但她不会告诉他。

  “谎言本身并不高明,其高明处在于充分利用周遭环境,你以为说谎的只有我父亲吗?”童心缓缓摇头道:“皇帝说:攻打梁国是为保护百姓,不受异族所欺。而真相是皇帝想要扩充疆域、要矿产、要梁国俯首称臣、要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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