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迷离的梦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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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声,低低的,那般蛊惑。啊!为什么?为什么竟会是他让她这般震撼?

  “相知是求共鸣,不是吗?”他靠近她,注视着她的眼;她宛如受催眠,无法移开眼。他愈靠愈近,扳住她的双肩,轻轻地吻住她额前。

  然后,俯低脸,紧紧注视着她,低低、低低地说:“知心难遇。怎么样?你要不要赌一赌?”

  她迷惑了,无法言语。

  传说中,恶魔与人打定契约时,会在立约人的额前烙下恶魔的印记,再将对方封了印,从此,窃据对方的身心。

  被恶魔封印,灵魂与肉体将会永远属于恶魔,禁闭在他的结界里。

  *  *  *

  “你这两天到底去哪里了,阿潘?那个徐楚找你快找疯了!”将近午夜十二点,徐爱潘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住处。才进门,花佑芬劈头就一串的抱怨。

  “没去哪,只是出去走走。”她回得轻描淡写。一如所有失恋的女子疗伤的旅行,她漫无目的地在外头游荡了两天,觉得累了,身上的钱花光了,才拖着脚步回自己的地方。

  她游荡惯了,花佑芬也习惯她这般“不正常”;平时也一甚在意,各过各的日子。但这回因为那个徐楚,她简直快被电话轰炸得疯掉。

  “徐楚那家伙简直神经病,我都快被他烦死了!”花佑芬咬牙切齿。“他不分白天晚上,一小时一通电话,搞得我神经衰弱。跟他好说歹说,他全都不听!一个小时一通耶!你想想,要我都别睡觉了!”

  像是要回应她的指控,电话很不识时务地又响了。花佑芬摆个“你看吧”的表情,狠狠抓起话筒,恶声恶气地叫着:“喂?”

  跟着白眼一翻,将话筒递给徐爱潘。“喏,找你的,那个疯子!”

  徐爱潘默默接过,停了一会儿才出声。

  “回来了?”徐楚的声音一点也不急,不像花佑芬夸张得那般气急败坏。

  “嗯,刚进门。”徐爱潘回答得很轻很低,嘴唇几乎没有动。

  “我想见你,马上就过去。”

  “改天吧,我很累了。”她视线一低,桌底下躺着一朵已谢的玫瑰,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

  那以后,她就开始接受他送的花;她知道她的偏爱,只送玫瑰,红色的、粉色的、橙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因为一朵苍蓝色的玫瑰,因为那一吻,因为那句“相知是求共鸣”,两个人之间某种莫名的关系就此确立了——或还是因着其它什么缘因,因为他看到她最脆弱的时候。总之,他们就那样有了某种关联。他来找她,她回答他,那么自然。

  但她还是被动的。

  “那么,明天我去找你。”徐楚让了一步,但语气坚决。

  “改天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出门,不会在家。”

  “你又要去哪?”原先那坚决的语气泄露出强而烈的怒意。徐爱潘那句一而再低低轻轻的“改天吧”,着实令他咬牙切齿。

  “我想去看海。”她低声说,停了一下,才继续说:“明天早上很早很早的火车,所以无法和你见面。”

  电话窒息般的静默一会。

  “好。”徐楚重重说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徐爱潘呆呆看着手中的电话,哑然一会,才轻轻挂上。

  “阿潘——”花佑芬满脑子疑问,迫不及待的。

  “改天再说吧。”她露出一脸倦容,轻轻带上门。

  潘亚瑟说得明白,他不能给她任何保证与承诺,只能与她维持婚姻以外的关系。那么,就是情妇了?他要她好好想想,但每次她一想,脑中就浮起她吐了徐楚一身酸臭的景象,浮起那朵苍蓝色的玫瑰,浮起徐楚亲在她额头的吻、问她的“要不要赌一赌”。

  不,她不能想!

  她可以不管一切地跟潘亚瑟在一起吗——如果他肯接受她……他是她的憧憬,她还在犹豫什么?但是……

  她往床上重重一躺,瞪着天花板,喃喃在:

  “情妇啊……”

  那些当人情妇的,应该不是因为对方是有妇之夫才爱他,而是因为爱上对方,所以不管对方处在什么样的立场,她们的感情依然没有改变吧?

  是这样吧?有谁能给她答案?

  第二天清晨,她提着简单的背袋,在花佑芬醒来之前出门。街道还在睡,雾气霭霭,天地还处于一片惺松中。

  车站大厅里的人群比想像中多,赶着早班火车上学上班的人三三两两地将宽敞地空间浓缩掉许多。她孤单地站在大厅中,微微天光从顶棚的玻璃撒下来。她叹口气,走向售票处,不防徐楚忽然从大理石贴的柱子后转出来,将她拉到一旁的柱子后头靠着墙,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在她耳畔低问,不去惊动任何人。

  惊讶的缘故,她的心跳得好快。

  “你怎么会……”她看他等了许久的神情,快等不住那般。

  “我特地来送你上车的。”他微笑,再一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她想想,突然不再有那么强烈想看海的心情。

  “那好,明天见。”他低望着怀中的她,慢慢松开手,有些依依不舍。

  徐爱潘却一怔,突然问说:“明天见?然后呢?”

  这情形不禁让她联想起某部电影的情景。电影中,男女主角已各自有了家庭,却互相爱上对方“坠入情网”。两人经常搭乘同向的地下铁,有一次男主角先到站要下车,对女主角说“明天见”,女主角忽然问“然后呢”——就像他们此刻这样。

  明天见——然后呢?如同那女主角无力的疑惑,然后该怎么办?一星期见一次面或两次面?再然后呢?又如何?

  不会不结果的。

  听她突然这么问,徐楚屏息看了她好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忽地又将她拉进怀里,抱得很紧,不顾大庭广众下,带着一种火焰的热度亲吻她。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又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

  “你这算是回答吗?”她叹了口气。这是她的初吻,却和她曾幻想的——星空下的漫步、手拉着手游夜的情形完全不一样。那种少年似的恋爱……

  这才是现实吧?她又叹口气。她已经不再是少年了。

  第一次,她正视到,她年少青春已逝,而今的她,站在微昏天光下的她,尽管不愿,也已是个女人。

  慢慢的,她还会更灿烂,然后衰老。

  然后呢?还会有多少个明天?

  “明天见。”徐楚不动,很固执,不管有多少个明天。

  徐爱潘亦不动,心底又在叹息。她跟他的关系,一点一点在变质,一点一点侵入了原不该期待的东西。那东西,从她吐了他一身的酸臭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偷偷、悄悄地在凝成形。她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像空气般的存在,侵入她的呼吸里,教她无从躲避。

  “明天见。”她轻轻吐出口。不确定的承诺。

  也许,关于将来与然后,可以不必要想那么多。

  第七章

  八月桂开,九月菊黄,十月枫香。秋天尽了,街旁的枫香树在人不知觉中悄悄变了颜色。季节提早变化,枝叶随风窸窣,在相互走告,今年的冬天也许会很冷。

  但那还是明天的事。这一刻,太平洋的天空下,一片晴湛。天际几抹流云,闲闲来去;阳光底下的人间,依旧是最平常。除了有人仰望。

  仰望天,其实是一种很孤单的举动,和这个世界不相干。每颗星球都是独立的传说,看似热闹灿烂,贴近了,只有它知道自己的冷清孤寒。

  看看橱窗吧!徐爱潘重重吐口气。那才是人间。

  玻璃窗映出她的形影,跟着叠映出她身后一帧突现的高大身影,将她包围住。那人搂住她的腰,俯低在她耳边说道:

  “我怎么老是看你在街上闲荡,上回也是。你都没什么事好做吗?”搂住她腰间的臂膀稍加使力,将她带往咖啡馆里。“进去吧!”

  徐爱潘被动地移动脚步,无法回驳他的话。想想,她好像真的很闲,看在徐楚这种商人性格浓于文人气息、事业心重于游艺心的人眼里,不啻是无所事事。

  “喝什么?”徐楚笑笑的,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却没有辩解。徐爱潘只是看着他,突然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坐在这个地方、走到这个地步?生出一股说不出的荒谬感。

  “咖啡好了。”她可有可无的。屏息了一会,才轻微吐气说:“你来很久了吗?”

  他们约好了在这家咖啡馆见面,她边走边晃,一条街走了许久才到。好个徐楚,竟带笑的和她邂逅得像巧遇一样。

  徐楚笑笑不答。这样的相约,教他仿佛回复一点少年的心情,新鲜又难以言喻。他喝口咖啡,比个手势,放了一件东西在桌了。

  “喏,给你的。”

  徐爱潘狐疑着。他微笑鼓励:“拆开来看看。”

  那是一款最新款的行动电话,掌中星钻。顾名思义,造型小巧玲珑,可折收在口袋里,是专为女性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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