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婚约根本只是上一代的约定,我从来都没有同意过。”一直沉默的尉迟语愤然反驳,“我不爱你,绝对不会嫁给你。”她不满家里的私订婚约,才从法国到台湾来念大学,离开那个没有自由的地方。她在这里遇到了自己此生的最爱,跟他结婚,跟他在一起,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所以这笔帐,也要跟你算。”Louis笑着,“你这个女人不屑我,以为自己多高贵多纯洁,好吧,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纯洁。”他拍拍手,五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站了出来,各种肤色各种样貌,却一致笑得很猥琐,“看,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男人,保证一个个都是强壮非凡,可以满足你。”
“你们要做什么?畜生!放开她!”沈端看着那些入朝他老婆逼近,怒吼着,挣扎着,却被几个大汉死死地按在地上。
沈尉迟被人拉开来,他小小年纪很稳重也很冷静,身手也不错,但有什么用?毕竟年幼,一记重拳就可以打得他嘴角流血,被拖到一边无力反抗。
“不要伤害我儿子,你们这些混蛋,啊……”尉迟语的尖叫声混和在衣物的撕裂声中,她拚命地挣扎,却还是难逃绝望的命运,她想死,就这样死掉也能免于受辱……
“尉迟语,你如果敢自尽,我就把你儿子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这样的一句话,堵住了所有的反抗,她流着眼泪,被那群恶心的男人包围……
“妈妈!妈妈!”沈尉迟像疯了一样,用力地撕打挣扎,甚至动口去咬捉住他的人,可是,那时的他还那么小,他的力量太薄弱。
“畜牲,Louis,你这个畜牲,你放开她、放开她!”沈端的激烈反抗,依旧是无用,因为他们的人太多太多,而他,只是个温文的男子而已。
“懦弱的男人就像你这样,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沈端,好好看,慢慢地欣赏。”
他转头望着尉迟语,“贱人,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那个男人一直站在那里,嘴角带笑地欣赏完那一出让沈家心碎癫狂的惨剧。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时间在那一分一秒,在无数人的狞笑声中,在父母痛苦的语调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恨着自己,是他拖累了父母,让他们遭受这样的耻辱,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咬出血来。
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当父亲抱着痛哭的母亲泪流满面时,那个男人举起了手枪,“你们的感情可真是好,没关系,我就当做善事,送你们一家三口一起走。”
两声枪响过后,他看见父母的血液直直地进溅出来,然后,那个乌洞洞的枪口指住了他,“小杂种,知道为什么你是最后一个死吗?因为你最不应该出生,我要你看完全场,现在,你的时间到了。”
可是,他偏偏死不了。所以今天,换那个男人死!
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爷爷的人,在最后一刻赶到了。但,被救下来又如何?他的生活依旧是一片冰冷的地狱。
“如果你想为他们报仇,你就要自己强大起来。”沈御非的话,很正确。一个可以将自己入赘的那个家族的权力完全掌控过来的男人,一个在原配强大的情况下还可以找别的女人生跟自己姓的儿子的男人,他的心,绝对是硬的。
Griffith集团很庞大利益很复杂,所以他们都要想,既然如此,那就来争吧。恐怖、暗杀,随时都会踩中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致命的死局,一点一点他也慢慢地成长起来。
“其实那样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弱者在我们的世界里是无法生存的。”沈尉迟的语气很平稳,哪怕是叙述那段让人听了心都要裂开的往事,他还是很淡的口气。成功得到大权之后,他就是不改集团的名称,因为那样才会更讽刺,更让以那个以家族为傲的人痛苦。
叶心栩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原来在她无知地幸福的时候,他的生活过得那么辛苦。原来在她无忧玩耍的那天,沈叔叔与尉迟阿姨却遭受了那样的苦难。难怪以前她提及他们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冷淡,因为那是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痕,碰都不能碰。她觉得心很痛,为他们痛,也为他痛。
她理解他了,可是同时,她的心也从未如此绝望。就算当初计画逃离那段日子,她都不曾这么绝望过。
这样的沈尉迟,他以那么残酷的方式成长起来,他的心已经变得冰冷,怎么都热不起来。他的世界就是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终于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是跨不过去的。世上最大的遗憾,不是我爱你时你不爱我,而是明知道我们彼此相爱,却还是太迟了。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远到永远也拉近不了。
“尉迟哥哥。”她在他的怀里转过身,看着他那好看的眉眼,这么温和,这么俊雅,谁能想到,他的心早已经冷硬成冰,“我们还是分手吧。”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改变他,而她也永远都无法接受他的这种生活,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她可以理解他,但她已无法接受他。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爱下去。”他们的爱,走到了尽头了。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他望着她,静静地说。
“哪怕我不快乐?”
“是。”
“哪怕到最后可能连爱都不剩?”
“是。”
“哪怕,我会恨你?”
“是。”
“我无话可说了。”
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第9章(1)
回到台湾的日子,其实可以说过得很平静。
开学之后,叶心栩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上课与回家,她很乖巧很听话,每次都是很准时地回到家里。没有课的日子,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到处去乱跑。
但她失去了曾有的快乐,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不是她不想笑,而是她真的笑不出来。大大的宅院里再也听不到她开朗的笑声,响亮的说话声,沈尉迟的身边再也看不到她耍赖地纠缠与撒娇。她很平静,什么都很平静,情绪也好,说话也罢,都平静得如同一湖死水。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过得很不快乐,但所有的人都很识趣地保持沉默。
一趟法国之旅,并没有解开她与沈尉迟之间的结,反而让它成为了死结。
官谨行走进庭院的时候,看见叶心栩从主宅里出来往左侧的花园走去。那身影看来很不叶心栩,以前她都是风风火火,可是现在她文静得像是最完美的淑女。讲真的,他很不习惯!摸了摸鼻子,跟上去,“今天天气很不错喔,小栩。”
她淡淡地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一会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玩?整天待在这里,烦都烦死了。”
继续沉默。
“我陪你去逛街,随便你买什么都可以喔。”
“官谨行,你有事情就去做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走到温室里,看着房里怒放的花朵,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摊开书本。
官谨行靠在门边,望着她,“小栩,你的性子怎么会固执成这样?”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低下去,继续。
“你这样只是跟自己过不去,让自己更不开心而已,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摇头感叹,“没想到你这家伙年纪小小,对是非黑白会这么坚持,早知道你会是这样,当初我死都不告诉你沈的地址,也许你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呀,如果当初没有她的死缠烂打,也许她跟沈尉迟都不会像今天这样吧?这世上有谁可以让时光倒流,让他们回到最初?是她主动招惹他,是她主动跨出感情的第一步,现在又是她想要退回来。这世界并不是围绕她来转,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道理她很明白,只不过,她真的过不了自己的心。
“你很冲动也很盲目,喜欢就爱了,爱不下去就想走,却不管别人如何,这样的你,其实是可恨的。”
“我知道。”
“沈的性格,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他不轻易做决定,但一旦他决定要了,他就不会放手。”
“我知道。”
“既然知道逃不开,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官大哥,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都懂。他的世界就是那样的,他不动手就有别人来动他,如果不想死就得让别人死。我很清楚也很明白。”她望着他认真无比,“而且当初是我主动要接近他,不管他怎么拒绝我都不后退。”
“既然爱他了,就不能只爱好的,要连他的不好一并爱。我也这么对自己说,我也很努力想要这样做;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相信吗,我真的有想过什么都不在乎就跟他在一起,不看、不听、不想,可是我做不到!我每晚都在作恶梦,梦里面全都是血,不是别人的就是他的。我很害怕,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他,想着会不会下一秒,他就会死。”她的眼眶发酸,努力地深呼吸,才控制住不要在他的面前掉眼泪,“同时我也想到,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他们的妻儿他们的父母又该如何?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心怀世界兼善天下,但那些人全都是在我眼前死掉的,你说我怎么去忘?”